《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111、第 111 章

　　国后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她又用重临大殿的方式，向流言和舆论证实了自己的安然无恙，本不打算提及，偏偏莉生嘴欠，问了句京墨大人是如何脱身的。
　　“是北迢界、笑霜、犀言三位少主，临危不惧救下我的性命，光之国有这样的忠贞之士，实乃我全域的福气！”
　　这些场面话，是说给“有心之人”听的，京墨看好谁不看好谁，她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但是有些真心的交流，却大可不必公然讲明了。
　　笑霜和犀言送京墨回烛阴殿，临别前最后的对话，京墨今生都难以忘怀——
　　“我想知道，你们救我，仅仅因为我是国后，还是？”
　　“因为是京姐，是我们的同伴啊！”
　　“嗯。”
　　大而化之的犀言，沉默冷静的笑霜，这一动一静，倒真是做左膀右臂的好苗子。

　　京墨一心挂念着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人，全然未料那七染仍在蠢蠢欲动，她不服气，君皇口头承诺后竟就没了下文，神无月娥凰好歹有个挂名的妃位，她七染有什么？甚至连争宠的机会都被无情抹杀了。她不相信，凭自己的才貌性情，君皇就只是随口一提，这背后一定有见不得人的阴谋，在拼命阻止她与所爱之人的缘分。
　　满怀这样的自信，七染对京墨的厌恶和痛恨也与日俱增，她更恨京墨，把那个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的她，变成了满心仇恨的女人。
　　七染之前就想联络各方城主，秘密组成个联络网，扩大她隐形的权势和人脉，但京墨发布限足令以后，她几乎就难与这些人往来了，即便送去书信、雇人造访，也没有任何回音，眼看着各地城主不起作用，东陆那边就更指望不上了。至于六代少主，七染是想都不敢想的。
　　白雨也是一样，作为不和任何一方抱团依附的老顽固，一直固执己见，很多次当众顶撞君皇，半点面子都不给，七染格外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前辈级人物，每次都退避三舍，尽量不产生交集。
　　然而这次，莉生却让她用白雨当突破口，好给京墨找一个大麻烦。
　　收编这个国都城城主是不太可能了，没准刚一开口，白雨掉头就去君皇那告状了，七染不在意京墨怎么看待自己，可她无比介意君皇对她的印象和看法，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这，算是女为己悦者容吧。

　　不出三天，那些谨守职业道德的杀手就接连招供，说幕后主使者是白雨城主。宁蓝审理这类杀手案件也不是第一回，但如此轻易就有了结果的，还真不多见，并且，是批量招认的。
　　“国后，这临时密牢的钥匙只有你跟我有，可还有第三人配了同样的？”
　　“不可能，钥匙我都随身带着。”京墨平淡的回应，并嘱咐她：“既然有了结果，就拿着逮捕令去抓人吧。”
　　“可我总觉得疑点重重，再说，白雨城主没理由刺杀您啊！”
　　“宁蓝，作为一名执法者，证据该摆在感性认知之前，这是你说过的话吧？”
　　“我是说过，不过，那是建立在合乎逻辑的基础上。”
　　“这次，也没有违反逻辑啊，要从动机来说，白雨就跟黄括一样，都极力反对过我这个国后参议国事，如果消灭我能够实现他们认定的原则，那也极有可能啊。”
　　“好吧，我就先请白雨城主到审判宫坐坐。”宁蓝说的“坐坐”，便是真的坐坐，她不打算直接拿着抓捕令去逮人，那样的话，就坐实了白雨城主有最大嫌疑了。

　　对待白雨这样的德高望重之人，即便是骄傲的宁蓝，也异常尊敬，她虽然把人带进了审判宫，却是领到了可以喝茶小坐的休息室里，一番简短的开场白后，步入主题。
　　“白雨大人，前些天刺杀国后的六十五名杀手，全都指认您是雇主。对此，您怎么解释？”
　　“我没有致国后于死地的理由，所以我不会解释，只有可疑的人，才会开口给自己辩解！”白雨有些愠怒，可这火气似乎也不是朝着宁蓝来的：“宁蓝少主，白雨感谢你顾及我的声誉，没有直接在审判宫或审讯室里查问我，但你还是把我领到了这扇大门里，这就表示……是上头的意思，对吧？”
　　“是我的意思，和君皇大人没关系。”京墨推门进来，动作虽轻，可气场强硬，她站在逆光的门口，女神一般的光辉令人不敢逼视。
　　白雨没有被这气势吓住，义正严辞的说道：“我白雨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今天不知是哪里的小人诬赖于我，我白雨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可如果国后大人执意要处决我，白雨也无话可说！”
　　“如果，我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会懂得珍惜吗？”
　　“什么意思？”
　　“只要你从此以后依附于我，不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无条件支持，我就会既往不咎，这当中，也包括我做的一些损人利己之事……”
　　不等京墨说完，白雨就正义凛然的一口打断：“国后大人请另请高明！白雨做不到！要白雨昧着良心做人做事，白雨宁可一死！”
　　宁蓝几度要开口，都被京墨暗示住了，她不仅观察白雨，也一直留心国后的神情，终于，让她瞧出端倪了。
　　“你就这么死了，我还会让你背负刺杀我的罪名，你一世清誉可就毁了，这你也不在乎吗？”
　　“清誉固然比生命重要，可比清誉更重要的，是良心！没有了良心，清誉又有什么用！”
　　京墨的语气冷了三分，面容也变得残酷无情：“我京墨最讨厌不识相的人，既然你这么不配合，又满口仁义，那就证明给我看。”
　　一把匕首扔到了白雨脚下，只要俯身，就能轻松拿到。
　　“自杀明志吧。”
　　宁蓝有些出乎意料，怎么就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国后究竟怎么打算的？
　　思维的运转甚至没有白雨的决心快，只见他捡起匕首往心口一搁，仰天长叹道：“想我白雨一世清白，还未报效祖国的抚育栽培之恩，就要命丧九泉！实在可悲！可悲！”
　　说时迟那时快，刀尖划破衣料的前一秒，京墨亲自上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和角度，阻止了这场悲剧。
　　“请原谅我的冒失，白雨城主。”京墨拿回这把刀，退后一步，向白雨鞠躬。
　　白雨愣了几秒，倒吸凉气：“不是冒失，国后，你莫非在故意试探我？”
　　“说老实话，我不敢保证自己相信每一个人，哪怕明知道一群杀手齐刷刷的指控你很荒唐，可我心里还是有一丝疑虑的，非我自己，其心必异。”
　　“可你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我吗？”
　　“被刺杀当天，我故意说不去追究，可实际上，我猜到术师队和典狱队里有别人安插的内线，那几十个杀手本来死也不招，我故意放松了戒备，给内线潜入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同这些杀手交涉，只是我没想到，真正的幕后主使第一个乱咬的对象是白雨城主你。”
　　宁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就说，杀手们不可能无端端批量招供，白雨也没可能是真凶，原来京墨国后早就知道了。
　　应该说，国后一开始就相信白雨、相信被咬出来的那个任意可能性的名字。一开始就确信，这是对头敌人所为，而离间的对象，一定是京墨所信赖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和牟荣截然相反，国后很好的秉承了这一理念。或许她像她说的那样，会对身边的人产生疑虑，可她更会给自己与旁人一个冷静沉淀的机会，不惜引得耿直正义的白雨拔刀自杀，再冒险阻止。
　　“白雨城主、京墨恳求你的原谅，并希望你可以继续为光域效力……千万，不要放弃，无论何时。”
　　“那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吧，我已经委派笑霜去审理那些杀手了。”
　　白雨沉思半晌，终于抬起了头：“我白雨在此起誓，定会用性命效忠这个国家！”
　　“感谢，白雨前辈。”京墨如释重负，笑意也在不觉间弥漫开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国后对光之国的良苦用心，甚至有时候，不顾自己在旁人眼里的善恶……为什么，你可以为了光之国做到这一步？”
　　“还是当，我为了自己吧，我也从没打算做一个伟大的圣人。”

　　审判宫另一头的地下审讯室里，被委派过来和笑霜一起执行临时任务的犀言就快被逼疯了，这些杀手大概看出自己人的口供不作数了，所以被逐个提审上来以后，全都坐在对面装死，不论两个女少主怎样询问，就是闭口不言。
　　折腾了大半天，直到把她俩耗的筋疲力尽，才不得不暂停推后。
　　然而第二天，掌握了窍门的杀手们继续如法炮制，不说不动不听话，虽然有句话叫“疑罪从无”，可被这样钻了空子，还是让犀言小不爽。
　　“干脆，我用幻术催眠他们。”
　　“不是说这群杀手都受过抗幻训练吗？”
　　“试试看吧。”
　　“杀鸡焉用宰牛刀。”宁蓝打着哈欠摸着后脑勺的头发懒洋洋走进来了，她也是一夜没睡，为了这个案子费了不少精神。
　　“宁蓝？你可算来了，瞧瞧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我怎么问，就是装听不见！你说可恶不可恶！”犀言气鼓鼓的抱怨，这点任务都做不好她怎么好意思去京姐那复命啊。
　　宁蓝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腮帮，笑道：“可恶的人就用可恶的对付方法，你们且看我的。”
　　刚好，轮到杀手头子坐在椅子上待审了，继续充耳不闻、闭眼装死。
　　宁蓝看了看他，伸手敲两下桌面：“你可以继续装死，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给你还有你的同伴食物和水，一直陪你们耗，你们愿意忍受，可以继续，不要误会，不是我们惨无人道，而是光之国不养吃白饭的，罪犯也一样。”
　　笑霜故意抬高音量，吩咐审讯室内外的看押者：“听到了吧？他们要是睡着了，就打醒他们，他们要是咬舌自尽了，也别拦着，至于吃的和水、还有上厕所，都免了，一直到这些人肯吐口为止。”
　　犀言小声问：“万一真的自杀怎么办？”
　　笑霜能够理解宁蓝的把握：“想死早就咬舌头了，不会等到现在。”

　　京墨又一次失算了，虽然心里有数，当今敌人来自几方、皆有些谁。七染全程未出现在招供者们口中，倒是雕塑仙子，朝京墨面前的静水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这段时间雕塑仙子比七染乖多了，莫非是暴风雨大动作以前蓄意搞出来的宁静？
　　不但如此，雕塑仙子还忽然从无暗城消失了，与此同时，远在城郊一带的光都城主府传出轰然巨响，震动持续了很久，甚至蔓延到无暗城这边。
　　京墨当即派六代少主赶赴查看，果然是白雨所居的城主院落，被一汪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了，急忙赶到的众人面对冲天火焰全都陷入了悲痛和沉默。
　　“可恶！怎么会这样！刚刚洗刷了冤屈，白雨前辈！为什么啊！”犀言悲痛的吼着，被风火交加产生的浓烟呛的眼泪直流。
　　“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了……究竟是谁，我一定要查出来！”
　　“给白雨前辈讨回公道！”
　　就当他们沉浸在失去一位好前辈的伤痛里，背后有人摩梭着靠近了，第一个转头的影姗差点吓晕过去：“白白白雨城主？！”
　　原来，他当时不在院子里，看到雕塑仙子鬼鬼祟祟带人潜入院落，离开后不久，整个府邸就爆炸了。
　　“既然前辈一直不在里面，怎么看上去还灰头土脸的？”
　　白雨接过善雨递来的湿手帕，一边看着消防队奋力扑火，一边叹息：“我给君皇大人的建议书，还没来得及呈报，我想把它拿出来。”
　　“比起城主官印，更在乎民生建设吗……不愧是白雨前辈。”宵问钦佩不已的赞叹。
　　“你们呢？怎么跑来了？”
　　“是国后让我们来救你的，幸好你没事，白雨前辈。”笑霜实话实说，又一度感动到了白雨。
　　——从那天，京墨对他道歉低头，并坦诚一切，甚至拜托他“为光之国而奋斗终生”起，白雨就对这位“干政”的国后另眼相看了。他以往忽略她诸多功绩，竟只因为她是个王后，现在想来，惭愧不已。
　　“感谢诸位。”白雨用最简短的语言，表达了他最真诚的谢意。同时，他也是第一回，跟一群年轻的后辈敞开心扉。
　　白雨本来不赞同这些小孩做一国上主，总觉得他们难以同四代那些孩子相比，他毕竟亲身经历过四代的统治，也深信十三禁卫军的眼光和培养成效，可他今天见识到了这些忠肝义胆、尽管天真未褪却秉性正直的孩子，深深对自己的偏见感到愧疚和懊悔。
　　就这样，一个老前辈，和这些少不经事的孩子们成为了朋友，经过一番畅谈，白雨更加确信自己的眼光——只有正视以往被忽略的，才会柳暗花明。
　　“前辈，那以后我们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能来问你吗？”明镜台代表大家问出了心中所愿。
　　白雨显得很高兴，似乎还没受“今晚没屋子住”的心情影响：“随时欢迎，我就怕你们不来呢，都不晓得我一个人呆在城主府，有多孤单！啊，不过要等房子盖好以后了，唉！又是一笔钱！省下来多买种子种地该多好！”
　　孩子们面面相觑，继而欢乐的大笑起来。

　　雕塑仙子当晚没回无暗城，还特地雇人把瓷菇叫了出来。瓷菇听说她做了这么多危险的事以后，又气又急，责怪她为什么拖她下水。
　　“瓷菇，就算你不出来，我一旦完蛋了，你也好不了哪去！”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一定要害死我吗！我也真是倒霉！外有笑霜犀言坑我，里面你还害我！”
　　雕塑仙子本就心烦意乱，听了这火上浇油的措辞以后，气不打一处，立马扇了瓷菇仨耳光：“我还没垮呢！你怕什么！这次我本来是想挑拨七染和京墨，然后你我坐收渔利！你懂不懂啊！”
　　“我爸都不舍得打我！你却敢？！”瓷菇多想打回去，可一想到雕塑仙子心狠手辣的，她就退缩了，只好先把委屈咽进肚里。
　　“好了好了，我给你揉揉，我也是让你气坏了，我现在孤军奋战，你不帮我，还嫌弃我，我怎么受得了呢？”说着，雕塑仙子要拥瓷菇入怀。
　　可瓷菇已经打心里嫌弃她了，一把推开之后警告道：“我不会拖累你，但你也别粘着我，你做的那些杀人放火的事都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