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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幕后凶手 ...

  •   在我回来的第一夜,贝勒府就混乱无比。全府的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折腾了大半夜,老御医还是跪在我脚下,沉痛告知孩子没保住。
      随着他拖长颤音的话落地,一众下人齐刷刷跪地,有人带头说了句:“主子请……”
      “闭嘴!”我极讨厌那种话,厉声喝断他们,一甩袖子推门而入。
      屋里弥漫着化不开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欲呕。李莲英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比早前更为苍白,听到响声睁开浮肿的眼,随即费力地想要坐起来。
      我把她按回去,转眼凝视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擦去的血滴,低声问:“自己的孩子,不痛吗?”
      她垂眸,不吭声。
      “你怕我对你不利?先自己下手了断?”
      李莲英还是不说话。血味越来越多地涌进胸腔,压得我几乎不能呼吸。我霍然站起身,点燃屋里的香片,看着袅袅细烟慢慢道:“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任何他留下的东西。何况,你还不能死。”
      出口的“死”字让我心狠狠抽痛一下,我闭眼,提声说:“听到了没有?”
      “是。”李莲英终于开口,轻轻应了一句。
      这屋子我再也待不下去,推开了房门,却见到宋萌萌跪在门口,哭得梨花带雨,扑上来抓住我衣摆,哭叫道:“爷,不是我,不是我!”
      我被她嚎得头昏:“什么不是你?”
      “英姐姐的小产,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本就郁闷的心情被她搅得更加浮躁,我退开一步摆脱她:“谁说是你了,莫名其妙。”
      舒兰吩咐了几句,快步跟我回了房间,端着一碗茶送到我面前,柔声说:“爷,您累大半夜了,喝口水歇歇。”
      我不客气地接过水大口灌下。舒兰叹口气,道:“爷,您别太伤心。英妹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一个生命的消逝让我格外烦躁,粗暴地挥手打断她:“别说了!”
      舒兰顿了顿,复又低声说:“爷,您歇息吧,英妹妹那边有我看着。”

      内院的事到底不是我该操心的头等大事,第二天天一亮,我用极大的毅力起了一年多来第一个大早,按时去皇宫上学。宫道依然赤红得压抑,御花园依然桃红柳绿,水池依然清冽明澈,就连池边的那棵老柳树,去年被我无聊刻上的字,痕迹依然明显。
      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闭上眼,似乎我还是那个天天准时请安上课的四阿哥。一年的宫外时光,在八年多皇宫生涯中,实在占不了多大比例。
      却长过一世沧桑。
      书房里仍旧只有几个年幼阿哥,顾老爷子对我的到来很是诧异。很久没听他抑扬顿挫的吟诵,伴着透窗投来的融融阳光,弥漫一股子墨汁味的书房仿佛是世上最平和的地方。
      顾老爷子被我盯得有些发怵,停下来清咳几声,问:“四阿哥有什么疑问吗?”
      我朝他咧嘴一笑:“顾大人,我发现我很想你。”
      笔杆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顾八代到底比那些个年幼阿哥懂得收敛情绪,又清咳几下,说:“四阿哥若是勤来上学,自然能经常看到老臣。”
      原来,那位真胤禛也是个喜欢逃课的主。
      在皇宫里溜达一圈,期间碰上两个面生的却拼命献媚的官员,我不得不摆出冷面姿态草草敷衍几句,完了连康熙都不敢去见,直奔四合院。
      刚到门口,红莲教徒就紧张地告诉我关押的这家伙情况不妙。一进屋子,真胤禛蜷缩在角落,五官扭曲、身体抽搐,与上次毒发情景一般无二。
      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也真是可怜。我往前走了几步,垂眼看他:“很难受吧。”
      他怨毒的眼神死死盯住我,无声地指责我说了句废话。
      “我让你舒服点,你告诉我些事,这交易如何?”
      毒发的时候他是说不了一个字的。顶着他可以刺穿人的怨恨目光,我自顾自说下去:“告诉我,这一年多你结识了哪些人,建立了哪些关系?要巨细无遗。”
      他的颤抖减弱,看上去好了些,但他光瞪我,就是不说。
      “我本可以杀了你,留着你的命,也就为了这点利用价值。你不说也可以,要么被我灭口,要么毒发而亡,总之是死路一条。我只跟你谈这一次,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还没等他表情变化一下,第二阵剧痛排山倒海而来,再次痛得他颤栗如筛。我漠然地看着他,耐心等他清醒后的答复。
      真胤禛没有熬过第三阵毒发,他嘶哑地开口:“书柜边上……贴地第三个砖……里面有手札……”
      我拿出药丸,撬开他的嘴塞了进去,数到十,他像牛一样轰然倒下。
      我对着药瓶撇撇嘴,亏皮卡丘还打赌说这药肯定能七下撩倒天下好汉,有机会见到他,一定得告诉他,他输了。
      我指挥红莲教徒把已经昏迷的真胤禛扔回床上。虽然这不是解药,但是——睡着了就不痛了,对吧?

      回到家也不安生。一个女人我亏欠良多,一个女人半死不活,一个女人想方设法拐我进屋,我郁闷地躲进书房。依真胤禛所言,我果然在墙后暗格里找到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着他每天的活动,事无巨细,历历在目。
      所以说,写日记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并非是件好事。
      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开始偷窥——不对,是审视真胤禛一年来的生活。这位换了具身体的四阿哥显然对官场潜规则极为在行,整本日记俨然一部厚黑学教程,让我深觉前程艰难。
      烛火忽然晃了数下,心里也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猛回头,果不其然地看见阴暗处多了个人。
      我并不奇怪这个人的出现,静静地看他迈进光明,通亮灯光映出的脸,不是季风是谁?
      我转开头暗暗算了下,从我写下烟雾弹留言说自己去终南山起,不过差了两天季风就追到了京城,一路定是风尘仆仆。
      “是你?”他的声音轻轻传来,此中的意思只有我明白。
      “是。”
      他笑了笑:“我知道,我拦不住你的。”
      我从腰间摸出他的令牌,递了过去:“对不起季大哥,这个还你。”
      季风拿走令牌,却在我手里放上另一样东西——属于我的碧玉令牌。我低头看了看,压下隐痛,平静地说:“这个恐怕不妥吧?我已经……”
      “这个就是你的,没有人可以夺走。”
      我贴身藏好令牌,抬头说:“你们不用担心,虽然我回来了,但那个计划,我会帮你们完成。”顿了顿,我轻轻重复一遍:“我会帮他完成。”
      季风叹气道:“比起那个,我更担心你会做什么傻事。”
      我冷冷笑了下:“雷锐没死之前,我会小心的。”
      季风闪过一丝无奈,伸手给我一份名单:“这是朝中的人脉关系。既然你要回到朝堂,我想你会需要这些。”
      我接过来扫了下,除太子外,就数胤禩名下的关系户最多,我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季风安静地由我慢慢翻看名册,许久后才再度开口:“我们刚查得消息,雷锐那天用的火器手并不是私募的,而是八旗火器营。火器营中,只有何天培手下的营兵在三月初以平寇之名开拨往江南。”
      “我会让他死得比这惨百倍!”我捏紧了名册,恨恨说道,却突然被关键词触动到,“何天培?”
      我往回翻名册,果真在胤禩名下找到这个关系户的名字,排名还很靠前。
      我顿时觉得一阵冰凉,心里隐隐有极其糟糕的猜测,却硬撑着不愿承认。他苍白的脸浮现在面前,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不会的……”我摇头,“不会是他的……”
      然而这个名字却像生了根一般盘绕在脑海里,纠缠了我整整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

      站在胤禩的府邸前,我几度迈步,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前进。就在我想转身回去的时候,跑出来个小太监,打了个千儿,说:“四贝勒吉祥!您找我家主子?”
      我抿紧唇,不知该应声是还是不是。小太监却察言观色地接道:“可真不巧,主子还没回来,要不四贝勒您先在正堂等一会儿,我家主子马上就到了。”
      我被他催得下定了决心,走进大门。胤禩的仆人给我沏了最好的茶,奉上最精美的点心,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瞅着正中墙上的“上德若谷”匾额发呆,脑袋里回旋的只有何天培这个名字。
      “找我有什么事?”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胤禩的声音。我急忙深吸一口气,整顿下情绪才转过身去。
      他背光而立,语气淡漠,话中全然没有以往的恭敬,一派生硬冷酷。
      我咽口唾沫,确定语调不会颤抖了,才说:“我回来了,八弟。”
      胤禩的身影明显一滞,随即奔上前抓住我,一改刚才的冷漠,眼中脸上布满欣喜若狂:“四哥……你是四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眼看他就要扑进我怀里,我拉开他,退了一步,平静地说:“我想问你件事。”
      胤禩僵住笑容,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四哥想知道什么?想问那个家伙有没有做给四哥摸黑的事吗?”
      我垂眼看地,想着横竖是要问清楚的,咬了咬牙,说:“是不是你让何天培率火器营去江南助雷锐‘平寇’的?”
      胤禩沉默地望着我,静了半晌,蹦出一个字:“是。”
      想了一夜该如何声嘶力竭的质问,真到了这时候,却只能颤着声音开口:“为什么?”
      他直直地回望我,没有一点畏缩,平静地好像在回答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只有语气带了一点冷酷:“偌叶山庄庄主,他就是你抛却一切的那个人吧?四哥,你在玩火,所以我帮你把火灭了。”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胤禩,他冷酷讥诮的话语盘旋在耳边,显得那么遥远。这真的是我认识的胤禩吗?这真的是那个小心的寂寞的孩子吗?没有戚然的表情,没有小心的解释,就这么干干脆脆地承认了。
      我恍然垂下目光,咬紧的唇颤颤地挽出个苦涩至极的浅笑。
      当然了,这才是胤禩,这才是坚持夺位到最后的八阿哥——只有我一直天真地把他当作一个孩子看待,一次次地因为他的哀求而狠不下心。
      “四哥会记得那个人很久。”胤禩浅浅地笑起来,眼中漫出疯狂,“也就会记得杀了他的我很久了。”
      深沉的痛压在心上,铺天盖地的悲伤漫上来。胤禩冰冷的话勾出最不愿相信的事实——叶倾歌死了,他死了……
      而杀死他的人,就在我的面前!
      我怒不可遏地扑上前,掐住胤禩纤细的脖子,眼里几乎喷出火,直想把他生吞活剥。周围没一个伺候的人,胤禩也不呼叫,初时还本能地抓住我的手腕反抗,没多久又慢慢地松开。
      “我这条命……是四哥给的……”他艰难地说,“现在四哥……要拿回去……就拿吧……”
      他的哀伤全都聚集到玄黑的眼眸里,面上一脉平静,直直看住我。
      手掌中的脖颈如此纤细,一如他的生命,脆弱地仿佛一碰即碎。他的脸被憋得通红,嘴唇泛紫,却不喊不叫,只是瞪大了眼看我,似乎要将我的模样作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眼。
      这根纤细的再用下力就能捏碎的脖颈到底让我下不了狠手,我愤然松开,和倒在地上的胤禩一样大口喘气。
      “我当时为什么要救你?”哼哼冷笑化成哄然大笑,笑得我撕心裂肺,“我他妈瞎了眼才会救你!”
      我大笑着要出门,身后是胤禩的叫喊。
      “四哥,你是爱新觉罗的后代,只有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的天下!”
      我停步,冷冷道:“你就这么想跟我斗个你死我活吗?”
      “四哥,我说过,我会助你得到皇位,我愿意为了你从宗谱除名……”
      我嘲讽道:“就算我叫你阿其那,你也愿意?”
      胤禩犹豫片刻,轻声道:“四哥……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为了四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要真愿意,当初我让你放弃皇子的身份,你为什么做不到?”我冷笑一声,恨道,“胤禩,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四哥……”
      “你不配叫!”怒火让我的双手微微颤抖,我捏紧拳,压下满腔杀意,重重往外走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幕后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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