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秘密结社8·反抗与暴力 ...
-
“预示”即进入沉睡者梦中。但凡有神魔级别的能力极盛者沉睡之处,便有可能触发预示。进入的满足条件千变万化,一般与沉睡者有关。
一旦触发,梦境将转变为“预示”,发生谁也料想不到的变化。此预示并非由沉睡者所发,而是展现其内心潜意识。
换言之,这是给世间万物的预示。若想脱离,唯有触动沉睡者,打破重复不变的行为。
老者停止询问,回答了薛掩光的话,李昀摇醒他时才能顺利脱离预示。
只是那句“你不做人了”究竟触动了什么,使得老者产生反应?
薛掩光躲在圣台后面,两人等了半天都不见来人。神圣的十字架黑压压地正在头顶,与玻璃上的圣母像相得益彰,令教堂庄严肃穆。
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如重物落地。薛掩光的脑袋方才起就一直作痛,此时被砸地声激打,突突地跳着疼。吵嚷声愈来愈近,分明为公学口音。一个痛呼在夜里呜咽,划破了乌鸦窝深处的平静。
“啊——!不是我,我没有、杀人。”一个磕磕巴巴的声音尖叫。
拳打脚踢中,有人把他拖到门框,压住他喊道:“绑上他,架起来!闭嘴吧,打他!揍死这个混蛋。”
一阵窸窣过后,操着公学口音的人说道:“不能放过他,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野种,下地狱吧。”
教堂外的打架与辱骂声格外明显,围殴声传入薛掩光竖起的耳朵里,他仔细分辨,用眼神示意李昀,询问他可是那“极大的邪恶力量”到来。
李昀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小声道:“没来。”
薛掩光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李昀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急匆匆地压低声音道:“又疯了?不要参与闹事,让你来此的目的是调查妖魔,不是什么鸡毛蒜皮都掺一脚。”
薛掩光全做耳旁风,反手把李昀拽起来,严肃地道:“我听出了声音,外面挨揍的是亚历克斯,不能不管。”
李昀啧了一声,老好人·薛的做法和自己的背道而驰,拍了拍裤腿,紧追着跑到门口的薛掩光冲了出去。
门外黑漆漆一大片人,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被压在角落,捆得结结实实。这群人皆着公学礼服,约有二三十个。其中五六人揪住亚历克斯的头发,愤怒地瞪着通红双眼,恨不得把他就地打死。
衣服与鞋上都是黑色泥土,可见经过一番缠斗。
“住手!”薛掩光冲过去道,“你们在干什么?”
台阶山的五六个人沉浸在复仇的痛快里,全然未受打扰。教堂下方黑漆漆的人群中上来几个人,拍搂后才唤回几人神智。眼中充血的施暴者中,赫然有瘦小的诺克!
他刚经历了丧兄之痛,旧仇未解新恨又至,濒临崩溃边缘。此时抓到亚历克斯,血泪全作怒火,非手刃敌人不可消解少许。
“薛掩光!你也来了吗,快帮我按住这东西!”诺克拉住亚历克斯的裤腿,亚历克斯满脸是泪地朝着薛掩光爬去。
薛掩光一把搂住亚历克斯,台阶下站着的都是黑骑士派成员,从争执中的“杀人、罪行”推测,显然是将亚历克斯当做了怀疑对象。
“他做了什么,你们要惩罚他?”薛掩光问道。
诺克吃了一惊:“你不是跟着来的?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薛掩光编了个理由道:“趁着公休日查一下红蔷薇派,就转到这了。”
诺克敷衍着点点头,急吼吼道:“你快把他放开。这小子就是红蔷薇的刽子手!”
“怎么查到的?”薛掩光摆出吃了一惊的架势。
“哎呀,看来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在医学部逮到他的!三更半夜不是去偷尸体是什么!平时就有人撞见他偷溜进图书馆,鬼鬼祟祟。今天跟踪他到此,就见他过来摸这朵玫瑰!”诺克伸手一指,正是装点嘉妮丝无名之墓的红玫瑰。
“红玫瑰!整个贫民窟也找不出第二朵,不正是红蔷薇派的意思吗!”诺克气得又踹了亚历克斯一脚,“就是这个东西,竟然杀了那么多人。说,还有多少人加入这个异端裁判结社!”诺克气冲冲道,歇斯底里。
薛掩光暗自皱了皱眉,知道漏洞重重,他看着黑骑士派逼问亚历克斯同伙,可除了殴打一顿,并无收获。
眼见着气氛愈发紧张,人们也愈加激动。愤怒与恐惧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一个月来的不平等待遇终于寻得突破口。人群中一个人怒吼道:“既然问不出来,就杀了他祭亡魂,引出其他同伙!”
此言一出,周遭人的眼神也变了。二十几人骚动着,起初还有人犹豫,当一人把亚历克斯绑在门柱上后,那赎罪的姿势激发了复仇怒火。诺克想着自己承受的灾难,掐着亚历克斯细脖子的手也用力起来,泪水熏热了眼睛,他大吼:“我再问一次,供出你的同伙!”
亚历克斯跪在地上,眸子的深处燃烧着黑色怒火,月光之下,湿润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害怕得颤抖,却死死盯着诺克,磕磕巴巴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别狡辩了!”诺克崩溃地大叫道,“你频繁出入图书馆,卡片一定是你放的!你一个贫民窟的人,大半夜跑到公学的医学部做什么!除了肮脏的勾当,比如偷运尸体!你把他们运到哪了!”
随着诺克的话与眼泪,黑骑士派的其他成员情绪更加激动,一人捡起一块砖头,狠狠地砸向了亚历克斯的脑袋。“杀了他!既然他们可以替天行道,我们也得诛杀余孽!贫民窟的渣滓,死一个也不会有事。我们偷偷……”
“够了!”薛掩光大喊道,他终于不能中立地参与此事,“你们所谓的证据,就是一厢情愿的揣测?!”
他推开一个黑骑士派成员,摊开亚历克斯被绑住的手掌,质问道:“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能一个人偷运尸体吗,在你们都无法混进停尸房的情况下!”
黑骑士派中有人愤怒地道:“若他与医院监察是一伙呢?谁都知道,那些人不能信任。”
薛掩光像个给他们上课的老师,周身围绕着难以接近的气势:“他是怎么偷进入学校的?”
诺克道:“后舍的那个狗洞,我们看见了。”
“狗洞。”薛掩光重复道,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质问他同伙何在。一个狗洞,除非小孩子无法入内,若要搬运尸体非成人帮忙不可。他的同伙怎么进得来?!公学院看管森严,迄今为止也只发现过他一个混进去的吧,否则你们早就抓到所谓‘同伙’了。”
“都说了同伙是校内……”
“那还要这孩子进去做什么呢!”薛掩光打断那人的话。
“没有一个人!”薛掩光大声道,“没有一个人问一句,他到公学院是做什么的!”他看着亚历克斯问道,“你到公学院做什么?”
亚历克斯小声地喘着气,他黑溜溜的眼睛哀求地注视着:“受伤、偷药,我错了。”
“你到图书馆干什么。”薛掩光问道。
亚历克斯闭了闭眼,脸上发红道:“看、书。”
“看的什么书?”薛掩光又耐心地问。
亚历克斯憋红了脸:“图、画书。图画、插本。”
薛掩光转过身,面对着黑骑士派,道:“他说他是去偷药,你们相信吗?”
诺克愤怒道:“不相信!”虽然可怜的逻辑被薛掩光说破,但诸多巧合直指亚历克斯,若放过他所有人都要崩溃,“玫瑰花!你为什么有玫瑰花。”他责问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哽咽到:“不是我的。”
他像只发怒的狮子,小小的个子在地上蹦跶,跺着地面:“玫瑰花!我不可能相信他!”
薛掩光抿着嘴,他捡了块砖头塞进亚历克斯手里,道:“写字。”
诺克道:“什么?”不能理解薛掩光在这重要关头,为何总是打断他们。
薛掩光对亚历克斯道:“在地上写字。”
亚历克斯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二三十人冷酷的目光下,他哽咽到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不会写字。”
薛掩光暴躁地扔掉他手里的石头,站起来,冷冷道:“你们认为他来自贫民窟,就断定他一定是去公学院做坏事。图书馆的声明是他塞进去的?”
他嗤笑着摇摇头,盯着眼前的二十多人道:“不识字,你要他怎么写出华丽的文字,再拖走一个大小伙的尸体?!从狗洞搬走吗?”
“有可能是红蔷薇派的成员写好了,让他塞进去。”
“那就找出来!”薛掩光的声音如钟,厉声砸到那人的耳朵里,“把那个所谓的‘校内成员’找出来!问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把卡片放进图书馆,反而要一个校外人员冒着风险偷塞进去。”
沉默弥漫开来。
一个黑骑士派成员小声道:“他不能洗清嫌疑。”
薛掩光站在上面,居高临下,他的愤怒在极点时,反而和冷静达成了一种平衡。他道:“那就把他当成嫌疑犯,而不是罪人。你们要拿他血祭,和红蔷薇派有什么区别。事出无因的私刑,与打着正义旗号的不公平,一样令人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