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花（忍岳）》千里之遥

5、靛

　　靛

　　一年能有多大的成长？大部分人都没在向日身上看出个什么端倪来。
　　但伊武是知道的。
　　在忍足不在的时候，弟弟不会再呆呆地浪费时间了。

　　“伊武哥哥……”
　　“干嘛？”
　　“如果你当了皇帝，会不会把我杀掉？”

　　八皇子对弟弟问出这样的问题，一点都不意外。他很早以前就觉得，自己的兄弟中，应该会有人来问这个问题。所以他早就琢磨好了答案。

　　“如果你愿意让我当皇帝，我不会杀你的。”
　　向日听了不作声，无聊地拿着一支筷子不停戳弄自己碗里的糯米糕。

　　伊武吃完自己的那份后，又听见他说：
　　“如果我当了皇帝，要把你杀掉，怎么办？”

　　也不是个意外的问题。
　　八皇子伸出手，轻轻蒙住弟弟的眼睛，在他耳边小声说：

　　“如果我愿意让你当皇帝，我不会介意你杀掉我。”

　　小皇子明显地颤了一下。伊武从他身边退开，拨开散落额前的头发，若有所思地道：
　　“这皇位嘛，要争也不难，只是比较烦。如果想不费一兵一卒不扰民生地争的话，那就更麻烦。”

　　“那究竟是要怎么做啊？”这个问题困扰了向日很久，想了很久还是没办法。毕竟他经历太少，虽然读了不少书，但与抢天下相关的却没有。

　　“等你有机会去争再问也不迟。你刚才的话可别被其他人听了去，外面危险着呐……”
　　伊武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开始唠叨别的东西。

　　隔天下午，忍足来了，向日禁不住快乐地迎上去。
　　葵也有跟来，但很快在忍足的默认下消失了。

　　这回忍足给他带来了很多好东西，那些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东西样样正中他的心意。
　　柔软的南方锦缎做的外袍，嵌了名贵玉石的戒指，薄得近乎透明的白玉茶具，雕了许多蝴蝶花纹的精致木制灯笼……

　　不过最最重要的是，他的侑士今天陪他放风筝了。

　　忍足执着线轴，引着水蓝的蝴蝶风筝在草地上小跑，挑绣了金丝的湖蓝衣摆在绿草上掠过，水袖随风飞扬。他也跟在旁边，时不时瞟一眼侑士微笑着的俊脸和随着跑跳贴上脸颊的墨蓝发丝。

　　“怎么了，岳人？”忍足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稍稍有些喘的脸红红的人儿。
　　向日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对方。可能是刚跑过，呼吸还不平稳。

　　男子举起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发，习惯性地想要帮他梳整齐。

　　风儿悠悠，碧草荡漾如波，蒲公英翻飞。
　　桃红发的少年，乘着起飞的白絮，抬头吻住青袍男子的嘴……
　　水蓝的风筝随风送远。

　　初次体会这份柔软芳香，小皇子没有闭起眼睛，他看着，看着他的侑士的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那里没有迹部，没有葵，没有樱，没有伊武，没有别人——只有向日岳人。

　　身边淌过的风带着记忆中的香气，是从他们的樱雨别院吹来的吧。

　　晚饭后，伊武看着弟弟扯着忍足的袖子，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门。他转过头，远远望见池塘另一边的樱。女孩双手交叠于胸，美丽的眼睛望着宫门的方向，透露出复杂的心情。

　　“谁知道上天有没有成人之美？该祈祷的时候还是赶紧祈祷吧……”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小皇子才哼着小调回来。刚进院子就被兄长的侍从请了过去，说云妃送来了外邦进贡的水果，让他去伊武房里一块儿吃，心情正好的他便乐呵呵地跳进对屋。

　　“你吃相好些成不成，弄得到处都是，快擦干净。吃个草莓都能吃得乱七八糟，真服你了……”伊武边念边帮弟弟左右擦，他这人最看不惯不整洁的事儿。

　　“伊武哥哥对我真好，我还是很愿意你当皇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做，去试试吧！”向日跟猫儿一样露出舒服满足的表情。

　　“不要，我讨厌麻烦。”八皇子马上回绝。
　　“为什么啊，如果你想，云妃娘娘一定帮你的，当然，我也会帮你的。”
　　“别说傻话了，你的侑士不会让我做皇帝的。如果我现在站出来就死定了。不过，不站出来也不一定能活。如果都不能活，我宁愿少些麻烦。话说回来，真的当成了也很麻烦，到时肯定除了饭桌书桌就是床了，多没意思啊……”
　　伊武的唠叨一下刺中他心底的隐疾。侑士和迹部“交情好”呢。迹部要当成了皇帝，他们可能就有麻烦了。

　　不过呢，侑士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蓝蓝的天，苍翠的草地，熟悉的风。

　　只剩3个不同颜色花瓣的花朵在空中随风摇弋。
　　他伸出双手，靛色花瓣跳了几个圆圈舞后落入掌中。

　　从温软的床上醒来，感受到身上新衣的质感。

　　他说：

　　“七色花啊七色花，这靛色花瓣的愿望——让我被侑士所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