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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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温柔地看着怀中刚出生不久的Celia。
“这是你哥哥Kevin。对，哥哥。”
她在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抬头看Kevin。Kevin扁了扁嘴，用手从鱼缸里沾了点水甩到Celia脸上，小婴儿立刻哭了起来。Eva安慰着女儿，一边责备地看了Kevin一眼。Franklin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草草地安慰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回去看漂亮的小女儿了。
Kevin看起来已经快哭出来了。
我坐到他身边，努力地用我贫瘠的英语磕磕巴巴地开导他：“Kev你看，这个遥控车是你两个月前拿到的，这个弓箭是你上周拿到的，虽然你这几天都在玩弓箭，但是你不喜欢你的玩具车了吗？”
他果断道：“不喜欢了。”
这他妈就尴尬了。
我不停地拷问自己，为什么我当初没有选心理学专业？为什么我没有学过怎么安慰反对二胎的小孩？为什么我的英语还是这么糟糕？
“……但是，孩子和玩具是不一样的。你的父母不会因为多了个Celia就不爱你……”我的声音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Eva越来越有母亲的样子了，特别是她刚刚哄Celia的时候。但是Kevin出生的时候，她甚至拒绝拥抱他。Kevin小时候总是哭，Eva甚至会到嘈杂的工地去，让建筑噪音掩盖哭闹声。Kevin从小就聪明敏感，他可以通过感觉判断抱他的是父亲还是母亲。他觉得母亲不爱自己，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跟母亲对抗，他们的关系也因此越来越糟糕。于是Eva又生了个小女儿，把全部的爱倾注到她身上。
就算是我，也无法在这时候继续唠叨“你妈妈其实很爱你”“你应该理解你妈妈”这种话。我只想抱抱这个小男孩，告诉他还有我在。
我觉得我已经完全站在Kevin的立场上了。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要鼓励他做点坏事报复母亲了。这实在不是好现象，我明明应该积极向上一点的。
“你知道吗，我也有个弟弟。他只比我小两岁，他出生的时候我大约还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意思。我们经常打架，每次妈妈为了他批评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她不爱我了。我还记得有一次过马路，我回头找爸妈，结果他们已经牵着我弟弟走前面挺远了。”
真是悲催的经历，但是想到事情的后续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爸妈发现我丢了之后都跑回来找我，结果又忘了我弟弟。我弟也记得这件事，所以他一直觉得爸爸妈妈更爱我一点。”
“傻里傻气的，和你一样。”Kevin很照顾我的听力，跟我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放慢语速。他的声音和说话的腔调都太让人着迷了，虽然内容总是不怎么友好。
我点头赞同：“对啊，真傻，和你爸妈一样。我敢打赌，如果你现在生病了，他们肯定会立刻丢下Celia带你去医院。要不你装病试试？”
“我才不会做那么蠢的事。”他皱着眉嘟囔。
虽然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但是总算不是刚刚那副要哭的表情了。
“后来我可喜欢我弟弟了，说不定未来你也会觉得有个妹妹很好呢。”
我看了一眼时间，飞到床上，面朝他张开双臂：“来吧我的宝贝儿，现在你该上床睡觉了。”
他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过来。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穿过我的身体直接落在床上，没想到这回他的脑门重重地撞上了我的下巴，膝盖压到了我的腿。我被他跳过来的冲击力一推，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到了墙上。我眼前一黑，同时非常疑惑：为什么声音这么响难道我的脑壳真的是空的吗！
重新看到东西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我躺在Kevin的床上，Kevin坐在我旁边睡眼惺忪。他一看到我睁眼立刻扑了过来。这次我稳稳地接住了他。
“你睡了好久。我让他们叫医生，他们还以为我疯了。”Kevin 趴在我怀里，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是暖的。你还好吗？为什么他们还是看不见你，也不能碰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我终于捏到了他的包子脸，瞬间觉得鬼生圆满了，“对了，今天不用去上学吗？”
Eva突然过来了。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变回了无法碰到Kevin的状态。
“你觉得好些了吗？”她有些担心地用手背试他额头的温度。
“我好多了，妈妈。”
“我现在要去Reid太太家接Celia，很快就回来了，好吗？”
Kevin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在房里飞了一圈，并没有跟以前不一样的感觉。但是Eva走了之后，我又可以摸到Kevin了。
“你生病了？”虽然问这话的时候摸额头比较合适，但是我罪恶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捏住了他的脸。
“他们以为我生病了，于是丢下Celia连夜带我去了医院。被你说对了，真蠢。”
他笑起来就像个小天使，我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真是太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在这里度过了五个圣诞，马上就要过第六个了。再过两周，Kevin就满十五岁了。
和电影里一样，他学会了射箭，学会了编程。他今天还用一张光盘耍了偷偷来他房间观察他有没有女朋友的Eva。
Eva把那张写着“I LOVE YOU”的光盘还回来的时候脸都绿了。我看到了她兴奋地把光盘放进电脑里然后电脑瞬间被黑的全过程。现在那台笔记本还在交替播放着小丑的脸和“YOU LOSE”，配乐是鬼畜的大笑声。
“我真庆幸我有给我的电脑备份，要是我的作品都完蛋了，我现在该哭着打你了。”
认真打游戏的Kevin头也没回：“嗯哼，还有呢？”
“好吧，我不该偷偷翻你房间，我很抱歉。”Eva愤愤地翻了个白眼，关上门离开了。
我觉得她这个白眼的意思是“我知道我错了但我改不了啊”。这些年Eva跟Kevin的关系越来越像普通的母子，Eva的事业也很成功，现在的她看起来反倒比我刚来时更年轻，表情也总是很生动。
过了一会儿，Franklin一脸知心爸爸的样子跑过来：“你妈妈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如果你有女朋友了，跟她说一声好吗？”
他拍了拍Kevin的肩，咳嗽了两声：“男朋友也行，爸爸一定会支持你的，Kev。”
然后他被Kevin拎着后衣领丢出了房间。Kevin锁上门，回头用食指点着我的脑门警告我：“如果你现在敢说你也会支持我，我会立刻给我的笔记本设密码，你再也别想玩那些愚蠢的游戏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说！我又不是他的爸爸妈妈，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有女朋友！男朋友也不行！
我捂住额头郁闷地瞪他：“那你先告诉我，那张光盘里的照片是怎么来的？”
在Eva的电脑完蛋前，那张光碟里起码弹出来八百张每张肌肉男的照片。我和Kevin的年龄差以及人鬼差已经够让我头疼了，要是再告诉我我连性别都不符合他的取向，那我就真的鬼生无望啦！
“那是健身房的宣传照片。”Kevin看着我冷笑一声，“你要问我的问题只有这个吗？真是比我妈妈还像妈妈。”
然后这个幼稚鬼就不理我了！他竟然假装看不到我！他真的给他的电脑设了密码！他以为我还是刚开始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没用的幽灵吗？我现在就可以把他手上涂了草莓酱的面包抢过来！我可以在他睡觉时突然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到最大！我还可以把他刚写好的作业扔到马桶里冲了！只要我愿意，这座房子两分钟内就会变成鬼宅！
可是我根本不会这么做。作为一个根正苗红心地善良的好鬼，我气急了也只会把Kevin书架上那本厚厚的牛津英汉双解词典拿出来当沙袋捶一百拳。
Kevin今年已经单方面跟我冷战好几次了，上次是因为我在他跟妈妈出门前让他穿件外套。我又一次深深地后悔，为什么我当初选专业没有心理学？我到底应该怎么跟叛逆的青春期少年相处？
每年的圣诞节假期，Kevin都会待在家里的。除了今年。这真是我过的最糟糕的圣诞了。我又一次目送着他背着弓箭离开。
我突然想起了Kevin十三岁那年的圣诞。我还记得那天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早上好，姐姐，圣诞快乐。”
是吐字流畅自然的中文。那是Kevin对我说的第一句中文。天天跟他在一起的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报的汉语培训班，他之前就说圣诞会给我一个惊喜，而我也的确惊喜极了。
因为刚到变声期，那段时间的Kevin其实不怎么愿意说话。
但那一声低低的“姐姐”，着实让我体验了一把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少年唇红齿白，脸上还有几分稚气，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袖子卷起来，右手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
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我怨念地看着Kevin的背影。那时候明明这么乖！为什么现在脾气这么臭啦！
Kevin开门的时候，Franklin叫住了他：“又去练习吗，Kev？”
“是啊，你知道的。”他顿了顿，回头朝我的方向伸出手，“有人要跟我一起吗？”
他在叫我！我立刻从二楼飞下去握住了他的手，就怕这个爱变脸的家伙突然反悔。
然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Franklin：“噢，当然，我好久没看你练习了。一定又进步许多了吧？你是个天才！”
健忘症啊你！你明明上周才去看过！
Celia：“我也要去看！Kevin是我最好的朋友！Kevin要教我射箭！”
这把弓立起来比你还高你学个屁啦！去玩你的仓鼠！
Eva：“我发现了一家很好的餐厅，今天晚饭我们可以在外面吃。”
你喜欢吃的东西跟Kevin喜欢的一点都不一样！你自己吃去吧！
讨厌，你们都走开啦！Kevin叫的是我！他在你们家后院练习了这么多年你们都没看够吗？现在要去的射箭馆离家又不远你们干嘛一个个都兴奋得跟要去郊游的小学生一样啦！我气得跺脚，最终还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Kevin。我觉得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选我选我选我”！
“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有约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回握住了我的手。
正在穿外套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怨念地看着他，他笑着提议：“你们可以带Celia出去看场电影，打迷你高尔夫，或者去其他地方开心开心。晚饭不用等我了。”
Kevin牵着我的手出门的时候，我觉得迎面吹来的夹着雪花的风温暖极了。
太棒了，今天一定会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