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辣么任性 老九门》山花子

5、多管闲事

　　“张副官，您这照了又照的，不是有了心悦之人吧？”
　　管家的话像雷一样在他心里炸裂崩碎，他何时开始这样的？
　　自从她说了‘你穿军装的样子更好看一些’，他就格外在意外表，每次去宋公馆前都会照照镜子，下车的时候还会往后视镜里瞥了两眼。其实何止如此，在意她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香；在意她一个人会不会孤单、会不会寂寞；在意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消遣……
　　心悦？喜欢？
　　“张副官今日又出任务吗？”
　　“宋小姐，张副官一早就被佛爷叫去了，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察言观色，宋词活了不知多少年头，当然不会一点不懂，这小松上一趟来说得是真话，这回却撒谎了，一定是张日山不愿来，才找了长官张启山做借口。
　　“你年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我已经十七岁，不小了。”
　　“那也得明年才成大人，难道还嫌弃张府厨子的手艺？”
　　“怎么会，咱们张府的厨子那是专门请的北边的，做的饭菜最合我们的口味。”
　　张雪松吃得很卖力，可他也清楚宋小姐貌似胃口很差，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要不要告诉张副官呢？会不会被嫌弃没办好差事？到底年纪小，他选择了隐瞒，但等到宋小姐连着两天都没怎么动筷子的时候，有些慌了。
　　“宋小姐，您好歹吃一点，再这样下去，属下一定会被罚的。”
　　“对不起，小松，我真的一点吃不下。”
　　为了表示没有骗他，宋词真真切切地吃了一口饭，但刚进肚子就有呕吐感，奔向洗手间吐掉了。
　　“宋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告诉张副官，帮你请大夫。”
　　“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学医的，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张副官那么忙，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他了，小松你也回去吧？”
　　外面下着雨，宋词看着玻璃上滑落的雨滴，面容苍白却唇角上扬，那浅笑中满满的笃定，直到一辆军车驶入院子，她才缓缓躺到床上。
　　张副官是一步跃两个阶梯奔上楼的，看到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血色的时候，感到一阵揪心的疼，回过身把请来的大夫接上楼，没有惊醒她，只静静地把了脉。
　　“这位小姐是郁结于心，才会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寻常药物不顶事，军爷还是想法子帮小姐开解开解为好。”
　　“多谢李大夫，我先让人送您回去。”
　　郁结于心？是为了我吗？
　　重新返回楼上，路过书房便进去端把椅子，准备坐到她床边守着，视线却被桌上摊着的照片吸引，不由得起了窥探的心思，可拿到手里的时候心跳得越发快了，那种喜悦在唇边逸开，怎么也止不住。这些都是他的照片，没有什么比你喜欢对方的时候知道对方恰好也喜欢着你更令人惊喜的了。
　　细细想来，从夜探宋公馆那晚起，自己就对宋词上了心，不过他一直以为是在执行公务罢了，宋词是个吸引人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很动人，尤其她还对他那么温柔，想来她若对谁好，少有男子会不动心吧？她的笑容那样眩目，以至于他在梦里都想办法让她开心，这场动心来得虽然太突然，促不及防间他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哪怕这两日有心躲她，私下里却对着她给的奇怪钥匙偷偷想念。
　　‘叮铃…铃…’
　　电话铃声让他起伏的心潮平静下来，接起一听是自家佛爷。
　　“副官，大夫怎么说？”
　　“佛爷放心，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有些……心思郁结。”
　　“是因为你躲着她，对吗？”
　　“佛爷……”
　　“你先陪她，不必急着回来。”
　　奉了命，自然能够安心陪伴她，再次回到她卧房的时候，她已醒了，看到他时像是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然后掀开被子就要扑过来，本已做好准备接住她却发现她因为血糖低没能起身就又跌了下去，既心疼又有些好笑。
　　“别乱动，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端红枣银耳羹。”
　　“不要在床上，你抱我下去吃。”
　　“那……披件衣裳，入秋了有些凉。”
　　“我听你的。”
　　美人在怀，张副官喜悦又忧心，纵然他和宋小姐两情相悦，因着身份悬殊，只怕结局也不会很美好，可怀中的人显然不关心这些，双臂环在他的颈间，眼底的开心像要溢出来似的，一脸甜蜜地问他：
　　“你终于忙完了吗？”
　　为何她不像别的大家小姐，高高在上地责问他为何两天不见人影？她这样温柔，让他怎能狠得下心抽身离开？手臂下意识地收拢了一些，点了点头道：
　　“忙完了，倒是你……不乖乖吃饭，这样作践身体，自己说说要怎么罚？”
　　“就罚我……亲你一下咯！”
　　那个印在他颊上的吻很轻、很浅，但留下的温柔触觉久久不退，他就这样抱着她停在楼梯转角处，深情地凝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容颜烙在心底一般。在梦里，他曾有过这样绮丽的念头，但绝想不到这么快会实现，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回应她的热情，宋词这朵美丽的花注定只能悄悄开在他的心里。
　　“别只顾着看我，快些把这碗银耳羹喝掉，不然又凉了。”
　　“因为要看着你，才吃得下呀！”
　　温柔的陷井，张副官在回程的路上，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嘴唇，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回应她那带着红枣味道的吻，意外的甘美。当晚他又做梦了，梦里他身着大红衣袍，系着红花，抬回了他的心仪之人，待入了洞房便急切地去掀盖头，可惜盖头一掀，梦也醒了。
　　雨已经停了，窗外传来草木的清新气味，极少抽烟的他终于因为失眠而点起了香烟，打开床头灯，看着私藏回来的相片，相片里的女子穿着很普通的洋装，在一片蔷薇花前笑得那样恣意，仿佛这些花是因着她笑才会绽放。
　　“别看了，张副官不会来，我今天一早派他去重庆公干了。”
　　“哦”
　　宋词有点意外张启山会来，初次会面时就知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尽管自己的父亲是他的上司，但他私毫没有奉承她的意思，今日来是为了张副官吧？没想到先出手棒打鸳鸯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这一位九门之首，被称为佛爷的。
　　“宋小姐可知在下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感觉到了张启山来者不善的气势，宋词也没有第一次热情，脸上连笑容也没有，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宋词深居简出，不清楚外面的事，请问阁下所为何来？”
　　宋词跟张副官的汇报有出入，张启山毕竟年长一些，从张副官那里听到的都是些什么呀？‘宋小姐很温和’‘宋小姐很古典’‘宋小姐很纯净’……今日第二面他就发现宋词绝不是他常见的单纯娴静大小姐。也是，他因为她是女子而忽略了她的背景，进黄埔可以靠关系，但西点军校恐怕宋玉明关照不到，还有那击伤副官的枪法，也是了得。
　　“宋小姐，因为令尊宋长官绝不会同意，所以我张启山只好先来做这个恶人。”
　　说话的时候，张启山一直看着宋词，见她神情淡漠，似是一点不关心，但手里的小勺子把碗里的粥都快戳烂了，却一口不往嘴里送，可见心情极差。
　　“我不想吃了，以后别再给我送饭了。”
　　“在下奉命照顾宋小姐，军令如山，还请宋小姐莫让在下为难，用完饭再回房。”
　　张启山做得很绝，硬是拦住宋词，不让她上楼，宋词也是个倔强的，一个旋身就越过他踩上了楼梯，但张启山却一个空翻又拦在了楼梯中间。两人一来一往，过了数十招，张启山越打越心惊，这宋词一身的好功夫啊！就是不怎么熟练，另外穿旗袍也受了束缚。这一走神，竟被宋词瞅着空隙，按住他的肩一个侧空翻就要踏上二楼，张启山怎肯就此服输？伸手揪住垂下的旗袍一角，将宋词生生拽了下来。只是这样的话，宋词很可能脸着地摔在楼梯上，后知后觉的张启山只能舍身当垫子，并且一手牢牢抓住楼梯的栏杆，另一只手护着怀里的人，就算她的下巴撞得他胸口生疼，也不曾松懈半分，这才没从楼梯上滑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