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光里的石头

3、3.上午，现实

　　“嗨……”大哥睡眼朦胧地来到水房，“起这么早？”
　　“噢，让泡尿给憋醒了……”
　　“你小子……呵呵！”
　　“大哥，那你怎么也起这么早啊？”
　　“学习啊！等会儿去自习室背一背英语单词。早上的学习效果最好了。我怎么能让这大好的光阴白白流失呢？”
　　“上午有什么课来着？”
　　“就只有生化吧？”
　　“喔，是吗……”
　　“诶，今天是你生日吧？”
　　“嗯……都二十了！现在这日子真是，流逝得越来越快啊！我记得小时候，我特别想长大，所以那时侯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了。可现在，想慢一点都不行啊！”
　　“不是时间变快了，是你需要的时间变多了，而能够提供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
　　“有道理啊！诶，晚上我请客，记得要来啊！”
　　“行啊！这个面子我一定给！”
　　“我先去吃早饭了啊，走了。”
　　“好……”

　　我坐在教室里，一个人坐在前排的中央。我不喜欢呆在自习室。因为在那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存在着，却只是死一样的沉寂。在自习室的空气里，充满了规则，不许哭、不许笑、不许表达，当然也不必。这让我感觉特别的压抑。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早上8点，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突然，我想要给一个人打电话，一个我回避了很久的人。于是，我离开座位，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我拿出手机，在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绪之后，拨打了她的号码。

　　“喂，笑笑!是我，石凌……”
　　“哦！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是吗？这可太难得了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们，有一年多没有联系过了吧！”
　　“可不，整个大一的一年，你都没有找过我。我可有打过你电话啊，可怎么也打不通！把手机号码换了，你也没有告诉我！怎么样，过的都还好吧！？是不是有了新欢，所以才忘了我们这些旧友啊？”
　　“呵呵，没有，怎么会呢？”
　　“谁知道是不是啊！咦……你现在没在上课吗？都8点多了……”
　　“我们这里8点半上课。可能跟你那里的时间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我们上课的时间要早多了。只是我上午没课，要不我才不接你电话呢！我开始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呢！因为是个陌生的号码嘛。呵呵……”
　　“是吗？你不还是接了吗？嗯……那个……笑笑，今天是我的生日，二十岁了。嗯……现在，我就是想……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呵呵，我太荣幸了！祝你生日快乐啊！”
　　“谢谢你！”
　　“可惜，我们离得太远，天南地北啊！要不，我们大家还可以在一起聚一聚，为你庆祝生日。”
　　“呵呵，我只要听到你的祝福就足够了！真的……”
　　“是吗？那我这一句话还真管用！”
　　“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诶，你在忙吗？我听到你那边好像有翻书的声音。”
　　“喔，我在看英语呢！我报了四级考试，十二月的时候就要考了。”
　　“是这样啊！那，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看书吧！拜拜……”
　　“哦，那下次再聊吧！要记得保持联系啊！你要老是玩失踪，我就不理你了来！拜拜！”
　　“嗯，不会的，我缠上你了。”
　　“呵呵……拜拜！”
　　“再见……”

　　我挂了电话，深呼吸。是不是挂断得太快了点？我应该再说一两句的……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转身回座位。在转过身来的片刻，我看到心诗就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正低着头看书。虽然我吃了一惊，但还是下意识地假装没有看见，径直就回到座位上，翻看起教材。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默契：在视觉上，把彼此当作空气——视而不见；在行为上，我们则是相互之间的一个障碍，谁要是先发现对方，谁就先回避。想一想，我们这样子忽视对方也有很长时间了吧！
　　因为和笑笑通话而产生的那些喜悦，被刚才的一瞥冲洗的一干二净。为什么，当一个人伤害了我之后，我就只记得这个人所带来的痛苦，而忽略了我们在一起时的一切快乐？而事实是，这些快乐的确存在过啊，就像所有痛苦一样真实。
　　我忍不住地回头去看看她，她还是在低头看书。
　　教室里的沉寂在其他人到来后终于被打破了。我再次回头，这次却看见巍就坐在心诗的旁边。心诗小声的对巍说着什么，他们两人的脸上挂着未加修饰的笑容。
　　生化课很无聊，但是生化老师有很严格，每堂课上都要提问。这逼得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听课。
　　老师看着花名册，大家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心诗，来了没？”老师抬头看了看我们，心诗很不情愿地站起来。“你来回答一下，DHA与RNA在物质组成、结构和功能上有什么区别？”说完就转身在黑板上写着遗传学上的中心法则。
　　心诗低头翻了翻书，巍在旁边也帮着她翻书找答案。她在抬起头来时，脸已经红了。“不知道！”
　　“不知道?”老师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心诗。她的脸更加红了，手指不自觉地在书页上划弄，但还是直视着老师，理直气壮的说：“我不知道！”这时巍悄悄地把自己的书移到她桌上，示意她答案找到了。但心诗接着说：“你问别人吧！”
　　老师深吸一口气，拿捏着手里的粉笔，平静地说：“行了，你坐下吧！旁边那个男生，你来回答！”然后他转身继续写板书。心诗坐下后把书还给巍，巍只好站起来拿着书磕磕巴巴的说。而心诗用手背抚着红烫的脸颊。她游走的眼神和我的相遇时，我看到一种傲慢。于是我马上避开，转回来看着黑板。
　　是的，我刚才一直在看着你。那又怎么样？只是好奇嘛！你居然能这么和老师说话。

　　下课铃响了，老师收起书，说：“好吧，先休息一会吧！这边的黑板不要擦了，等会儿接着讲。”然后走了，应该是去教师休息室了。
　　我合上书，放下笔，趴倒在桌子上。我正想闭眼休息的时候，看见心诗提着自己的东西从前门出去了。我马上坐了起来，心想这丫头是要翘课啊，要不要去追回来？
　　这时巍已经跟了上去，他的哥们在一边跟着起哄：“巍，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就快点追啊！”巍回头笑了笑，说：“我和她去网吧占座，下课你就来啊！”
　　“我才不去做电灯泡呢！哈哈……”
　　我笑了，笑什么不知道，心里生起对自己的一种怜悯和嘲讽。很好！我们之间的距离，其实早已经足够我们安放各自的生活。她需要另外一个更适合她的人，我也是。只是她好像已经找到了，而我还在牵挂——好像自己真的放不下！
　　我拿起手机，本想再给笑笑打电话，但我还是忍住了没打。我卸下手机的电池，这样我就不会打电话也不会接到电话。然后我收好书包往外走。在门口我遇到了老师。
　　“怎么了？”
　　“老师，我不太舒服，想回寝室休息……”
　　“好吧，记得要自己看看书啊！”
　　“谢谢老师！那我，我先走了……”

　　我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今天的天空很蓝，还刮起了风。沈阳的风就是大。当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让风从我的肢体间滑过时，我以为自己飞了起来——抛开了过去和现在的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