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89、八十九章

　　这时王妃带了东方珠，缓缓走上前来，这个精明的女人，她根本不会相信自己乖巧倔强的儿子能看得上现在正在表演的低俗女子，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儿子，又在发呆。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化了精致的妆容，准备了完美的笑脸，在众人面前走到儿子的身边，表现出母子该有的一份亲昵，拍拍儿子肩上根本看不见灰尘，道“游儿，你看看，母妃给你带谁过来了？”
　　弋游转过脸来，看到一边的东方珠，心里有些高兴，便给了个灿烂的笑脸，道，“你怎么来了，我刚刚都没看到你。”
　　东方珠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他早就忘了邀请过自己；原来，在他心里，我也是该站在台上现眼的女人！眼神黯淡了些，但在众多双眼冒着幽幽绿光的女人面前，她很好的伪装出笑脸，掩下那份不经意的伤害。“是生意上的事，才来的京城，知道你最近忙，就不好多打扰了，后来还是遇到王妃，才能有幸见你个大忙人一面呢。”说完，装出一副卖乖略带委屈的样子。
　　王妃在一旁默默观察，她满意弋游对东方珠的不经意，也很满意东方珠的回答，一个爱着自己儿子，且能提供很好的助力，但又得不到儿子真心的女人，她很满意。伸出那双高贵的手，拉过东方珠，往弋游边上一推，笑笑道，“你个小没心肝的，人家姑娘家还记得你的成人礼，千里迢迢送来贺礼，你倒好，自己说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珠儿啊，你也别往心里去，他最近都在宫里待着，连我这个当娘的都见不到面呢。”
　　“王妃说笑了，珠儿怎么敢呢！”
　　“哎……你这孩子，还说不生气，要是心里真不气他，你就叫我声伯母吧。”
　　东方珠心里欢喜，面上便带出几分薄红，刚想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似有若无的低声哀鸣，随着风飘散在空气中，犹如拥有万千触手的怪物，每一个蠕动都能探查到别人内心深处，勾出被随意丢散的罪孽，让悲伤来的措手不及。
　　王妃面色苍白，双眼饱含了太多回忆与痛苦，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北冥弋游连忙起身，搀扶住几乎昏倒的母亲，侧身挡住别人窥伺的视线，眉头紧皱，焦急的低声喊道，“母妃，母妃，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身边的侍女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立马恢复过来，拿出随身携带的刺绣精美装点着白色狐皮滚边的大麾，盖在王妃头上，“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是小主子的成人礼，你这个当娘的也不能感动的哭了啊。哎呀，让我说啊，这天底下，可没有人能比当娘的再苦了，这孩子一出生啊，就是来讨债的。小的时候，怕你吃不好受了凉；再大点怕你在学堂受人欺负、不学好；成人后，又怕媳妇不贤惠，伺候不好；出了仕途，怕人刁难；老来了，还怕子孙不孝顺。真真是从一落地开始，这担心的事就每个歇。小主子，这天眼见着起风了，主子身体不好，女婢先扶她回去歇着了。这东方姑娘……”
　　“翠姨，你先扶我娘回去吧，东方姑娘，我自会照顾的。”
　　“诶，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北冥弋游抬头远远望去，高台上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举着翠绿的笛子正在吹奏，面目看不太清，只是隐隐觉得十分熟悉。因着不好把人家姑娘一个人落下，便让人加了椅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心里仿佛搁了事，总是说不出的难受。
　　东方珠看情况不对，便起身告辞，弋游只好亲自送她去了母妃的歇脚点，等到他回来时，才发现皇伯父已经不见了，这短短的时间内，他错过了很多东西。
　　他没有看到北冥齐铁青的脸色，应用力过度而被崩断的指甲，扶椅把手上深深的指痕，甚至是嘴角隐隐的血迹。
　　洛家因为排位的关系，靠的离看台更近一些，所以，当无尘上台后，洛钦一眼就认出了他，双眼睁得大大的，抿着嘴，既是兴奋又有些生气。身边的洛家父子，只好摸摸鼻子摸摸脸，当做没看到。但当笛声响起时，洛毅却变了脸色，连身边的洛莘都能觉查出父亲急促的呼吸声，侧头观望时，被狠狠瞪了一眼。
　　一曲结束，换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就如同被压抑的少年心性。洛毅眼角一扫，上了年纪的大臣具是面色诡异，皇帝身边的小灵子公公悄悄下了高台，往背后一钻，不见了身影。他一把拉住起身的小儿子，严肃的问，“幺儿，干什么去？”
　　“父亲，我……我去看看。”
　　“成何体统，不许胡闹。”
　　洛钦撅着嘴，刚想回话，另一只衣袖便被大哥拉了拉，“三儿，现在去你也看不到，表演者都是不见客的，别这么急，反正人都出现了，还怕他跑了不成，快坐下，让人家看了笑话。”说着，抬起下巴往四周一扫，果然有很多公子闺秀们，掩饰般快速底下头。
　　洛钦面有郁色，重重的坐下，眼观鼻，鼻观心。
　　洛毅一看儿子坐下，就松开了手，又担心刚刚语气过于急躁严肃，伤了这孩子的脸面，便提筷子夹了他喜欢吃的桂花糕，放到洛钦碟子上，压低声调，“好了好了，爹爹又不是不让你看，急什么。人家刚刚吹了这么长时间，你也得给人歇歇气，缓缓神，真是的，这么大的孩子了，一点也不懂得体谅人，这以后的日子……”
　　洛钦被说的满脸通红，一想到以后，心脏就不争气的蹦蹦乱跳，忙伸手夹起桂花糕，整个塞进嘴里，模模糊糊的说到，“知道了，爹爹，你别说了。”
　　洛毅叹了口气，用手心揉揉儿子乌黑顺滑的头顶，打眼看着高台上失去了主人的龙椅，闭着眼睛沉思。
　　被这么闹了一场后，很多人没了心思，在北冥齐之后，后宫各位妃子、太傅、太师等相继离去，也带走了一批不甘不愿的小辈及谋士，会场顿时冷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