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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   这一天,陌香都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连无尘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喂他吃饭,都没有意识到。无尘看着呆呆的小陌香,也觉得很有意思,趁着空隙,偷偷亲了好几口。以往,陌香都不敢和无尘在外面亲热,免得给主子找麻烦,也免得被有心人看到,怕出岔子,毕竟主子现在有了诸多不便,不比在桃夭阁时,虽然身子不自由,但不接客时干什么还是没人来干涉的。在他的心里,被单独叫去挨打挨罚,那根本不算个事,但要是被赶走了,那就见不到主子了
      到了掌灯时,陌香一个一个的点了很多烛台,通红的烛光照的整个房间亮堂堂的。
      他站在用圆润的南海明珠串成的门帘处,看看窗外微弱柔和的月光,感受着轻抚脸颊的微风带来的惬意舒爽,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地方,在自己饥寒交迫,浑身被雨淋的湿透时,迷迷糊糊推开了一扇门,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吃的,没有人。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是啊,那时自己心里想:这下死定了。在陷入黑暗前,还记得曾回头看一眼,门口有一颗开满白花的大树。可是第二天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庙门口,丝毫不觉得饥饿和疲惫,全身舒爽充满力量,也是这样的感觉。
      “啊……” 陌香用手捂住嘴,看看关紧的门,忙跑到窗户口,探出头左右望了望,缩头、关窗、上锁,一气呵成。
      无尘斜靠在卧榻上,懒洋洋的翻看张师傅送来的曲谱,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这个世道流行的小曲。双目盈盈有光,微微翘起的嘴角,显示出主人的好心情。
      “主子,主子,我们出门去上香好不好?”陌香开心的蹦跳过来。
      “陌香啊,这月光幽幽的,你打算拜嫦娥吗?”
      “嫦娥?那是谁?”
      “咳咳咳,没什么。你怎么突然想起去上香了,今天太晚了,要是赶到山上的寺庙里,怕是会被当成梁上君子。”
      “不是今天,是三天后,主子,好不好,好不好嘛?”陌香自从再次回到无尘身边,受了教训后,变得比以前随意,也更自信了。就如现在一般,敢撅着嘴,摇晃起无尘随意斜靠的双腿,努力瞪大秀气的双眼,眨呀眨的。
      无尘拿书遮着脸,双肩不住的颤抖,点点头算是应承下了。陌香一脸疑惑,抬起上半身,伸手去掀那厚厚的书本,冷不丁被无尘抱了个满怀。闻着主子衣料上暖暖的气息,据说那是阳光的味道,虽然不懂,但这是主子身上特有的,想来想去,陌香的脸颊慢慢浸出血色,放软了身子,偷偷的松了衣带。
      第二日,无尘一人坐在院子里,等张师傅前来验收前日的教学成果。直到日头高过了树梢,面容憔悴的张玉满才步履踉跄的走来。不似以前那般注意修饰的中年男人,反倒透出股风霜不欺的落拓美感,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伸手扶着前额,沙哑着嗓子道,“开始吧,把前天教的吹一边。”
      无尘也不多话,起身倒了一杯温凉的茶水,推到张玉满面前,大步走到湖边,迎风而立,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举起翠绿通透的笛子,贴上嫣红的嘴唇,刹那间,一首“碧云天”如展翅的凤凰,翱翔而出,曲子婉转曲折,或进或退,或柔或刚,写意似清风流水,细语像儿女情长,奔腾若天河入海,高昂如鹰击长空;勾起深深掩埋的年华,谱出遥远美好的畅想。一曲终了,张玉满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苍白而颤抖的指尖,茫茫然红了双眼。待大约一刻钟后,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你吹的很好,比以往任何人吹得都要好。你很有天分,好好学习,多一门手艺傍身,总是好的,好过你去过以往的日子。”
      “师傅说的是,无尘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师傅的厚望。”
      张玉满一手捏起茶杯,牛饮几口,缓过劲来,“好好干,我也不求什么,只要你日子过得舒坦,最后不怨恨我就行了。”总觉得少了什么,抬头张望后,才道,“你那小仆跑哪去了,以往是赶也赶不走,今日竟然不在这里,没想到他也会偷懒。”
      “哦,他身子不好,在内室休息呢。”
      张玉满古怪的看了无尘一眼,皱皱眉头,终究没说什么,叹了口气,继续喝茶,只是改了较为温和的饮法。
      “师傅,三日后,我想和陌香出门上香,不知可否?”
      “三日后?你祖籍是哪里的。”
      “我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
      “哦,那行,你去吧。我会禀告了主子,你们早去早回。好了,你回去练练其他的曲子,我先回去了。”
      无尘饮尽杯中茶水,阳光洒在荡漾的湖水中,泛出刺眼的光芒。他拿手挡着光线,抬头看看从树叶缝里漏出的斑驳光影:时间不早了,该起床吃早餐了。便起身回房去努力叫起那头昏睡的小猪,听到这个好消息,他该会开心吧。
      张玉满进了自己的院子,拿出怀里的哨子招来一个黑衣侍卫,冲对方耳语一番,正午的艳阳大大咧咧的撒了一地,也有傲然的细竹相互依偎在偶尔经过的清风中浅浅吟唱,被切割的阴影里,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前方弯弯曲曲的小道。
      三日后,天气依旧晴朗,晨起的太阳就如七、八岁的孩童,第一次陪着大人外出见客,那种无法言说的兴奋,又端起架子,努力装出一副沉稳儒雅的感觉,每每与陌生人细小的肢体接触都能引得全身发颤、满脸通红,这种随处可见也是异常珍贵的童真稚趣,往往引得默默观察他们的家长们会心一笑。
      陌香起身早早准备好了一切,等着管家备好马车,就提了东西,急切的跟在无尘身后,等出了狭小的后门,身边没了其他人,他才大了胆子,扯着无尘的衣袖,一路小跑,风风火火的爬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这一日,好像出城的人的确比平时多,但他们两个平常都不在京城里闲逛,也不懂的这许多规矩,在城门口排了老长老长的队伍,直到眼尖的陌香看到别的马车夫上去塞了银钱就直接免去检查,畅通无阻时,才愤恨的咬咬牙,也从小布包里抠出一点碎银,交给车夫。
      无尘靠在垫了三床丝被的斜塌上,嘴里嚼着陌香送上的小吃,看着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兴高采烈的样子,边吃边笑,“小财迷,那是多少银子,别小家子气,回头爷们补给你。”其实无尘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还真不知道他刚刚送出去了多少价值。回头想想,这陌香给自己当了小厮,也就没了收入,进了大院后,好像也没见有人发饷银,这是个大问题,没什么不能没钱啊,不然真是寸步难行,特别是在这个封建社会,想想就觉得后怕,好像自己没穿衣服,赤裸裸的暴露在别人眼前。无尘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摸摸鼻尖,贴近陌香,把脑袋搭在他肩上,冲着微微泛起红光的小巧耳垂,“陌香,你说说看,爷们有多少钱。”
      “主子,你怎么了?”陌香揉搓着自己的耳垂,茫然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咳咳咳……,傻东西,就是考考你呗,你说说看主子我有多少钱。”无尘正了正脸色。
      “主子的银钱我都收好了,在红木箱子里,包括原来的银票、玉石、字画等,还有到了府里后管家给的银子……”
      “好了好了,你就给个总数吧,别磨磨唧唧的。”
      “银票一共是六千两,白银432两,还有字画、玉石等,估摸着大概有上万两吧。主子急着钱用吗?”
      “没,我就是问问。那我再考考你,这六千两在京城里,能买到什么呢?”
      “买什么?你买到很多东西呢?以前一个底下的小倌,一个月才挣4、5两银子,可是他把钱送去给家里,能支撑小半年呢。这六千两啊,能在京里最繁华的地段买到个不错的三进三出的宅子,还能买一些仆人,几百亩肥沃的良田。主子,你是不是想在京里置业啊?”
      “嗯?不可以吗?”
      “这个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陌香支支吾吾,自从跟了无尘后,都不用做粗活,保养得宜的指尖葱白柔嫩,揉捏着天青色的下摆。
      在天启,入了青楼小倌的和卖身为奴的人,没有资格购买房产田契,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只能坐吃山空,偶尔遇到个心善的,愿意豁出脸面给你做担保,倒是可以购买,可一旦交情生变,这个人推脱了担保的身份,原本购买的资产就由公家出面拍卖,这时候,往往会出现一些权贵人家的走狗,以及其低廉的价格收购,最后只能人财两空,惨淡收场。所以,一般没人会愿意冒这个风险,也很难找到这样的好人。
      无尘看陌香的表情,就知道是有什么限制,大概是身份不符合。所以说社会主义好啊社会主义好,虽然社会主义也会出贪官,也有地痞流氓,穷人受累得不到尊重,富人挥霍金钱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但是你可以有希望,比如偶尔买彩票中个小奖,比如推翻老家的土屋结果在房子底下发现掩埋的古董,再比如城郊造的三层自建农房遇到了国家扩建拆迁。
      但在这个时空,一个身份就可以压死一族的人,有钱买不来清白。所以古人更迂腐也更淳朴,因为身份的限制,他们不敢好高骛远,不敢任意妄为,祖祖辈辈积累的家财,让他们谨小慎微,规规矩矩的摆好的自己的手脚,低头勤勤恳恳的劳作,相比千年后的人,他们多了一份务实,少了一些虚扶骄躁。
      陌香不知道无尘的想法,只看到主子一脸的严肃与沉重,便猜想是自己的话惹的主子想起了伤心事。原本是清白人家好生教养的孩子,还写的一手好字,这在天启可是了不得的事,要不是……要不是,怎么也能平步青云、受人敬仰的潇洒过一生。陌香收起了连夜准备好的糕点,拿丝帕试净指尖残留的粉末,握着无尘修长的双手,从指尖开始细细的揉捏。这是主子说的“按摩”,可以放松身体,愉悦身心,虽然不懂,但大概是一件可以让人开心的事情。低垂的头颅,微微上瞟的眼梢,看似不经意却又时时注意着对方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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