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21、第二十一章

　　那时洛钦正避开身边的家仆，和一个下属说话，想自己买个清净点的院子，那人道：
　　“这事在京里搁别人身上是难办，在大人您身上可不算个事。我听说二公子离京前在城北胡同有好些房产，都是独门独户的，有大有小，清净的很。您只要一开口，什么样的房子没有啊。”洛钦心想：我要是能和二哥要，我还能和你说，真是个蠢货。
　　这时衙役来报，说上次放出去的两人求见大人，洛钦听后，挥退了下属，单独在湖心的凉亭里见了两人。
　　那两人一见面，就跪下给洛钦磕了三个响头，道了谢。洛钦也不拦着，磕完头，说完一应的吉祥话后，仍没有站起来的迹象。
　　洛钦看着，乐呵呵的说道，“这是怎么了，知道的道是来道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请命的呢？”
　　弟弟满脸通红，深吸了几口气，坚定的看着洛钦，“奴才的命是主子救的，以后奴才就跟着主子了，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望主子抬抬贵手收了奴才与哥哥的命去。”
　　洛钦翘起二郎腿，整整官服的下摆，道，
　　“我要你们的命干什么，我又不是那吸人魂魄的妖怪。再说了，我们洛府何曾缺过奴才，想进我们洛府卖命的多如过江之鲫。你们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大人也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别奴才奴才的自称，大人可没有你们这样的奴才。”
　　两人对看一眼，都跪爬着上前，匍匐在洛钦脚下，道：“奴才不是要当洛府的奴才，奴才是主子的奴才。”
　　洛钦拿茶杯的手一紧，“哦，这话怎么说？”
　　“奴才只听主子的吩咐，奴才不入洛府，奴才只是主子一人的奴才。”
　　洛钦沉思良久，坐直了身子，严肃的审视面前这对自请为奴的兄弟，“我要两个乡下人来当奴才也没什么用啊，你们又没什么特别的。”
　　“主子的奴才不是两个乡下人，是一群乡下人，还有一个村的乡下人，外加所有人的忠心。”
　　“哦，你能代表你们村所有人？”
　　“是，奴才能。”
　　“那好，我看你有多少能耐。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半个月时间，你给我找个地方，这地方要人迹罕至，易守难攻，还要风景秀丽，隐蔽性高，要一般人不知道的，还要人到了附近也找不到入口，离京不能太远，骑马一天能到，你找到了这个好地方再来找我吧。”
　　兄弟两人拿了钱应承下来后回去了。
　　洛钦放下茶托，伸手捏捏眉心，缓解了一下疲劳，唤人备轿去了“回味楼”，进了自己长期预定的包厢，换了一身衣服，转身去了桃夭阁。
　　无尘正打算吃火锅，自从那件事情后，他明显的疏远了陌香，眼见伊人人比黄花瘦，硬是冷了心肠，打算恶人做到底，不给他一丝期盼，断了他的念想，免得害人越陷越深。可他不知，陌香已经陷得够深了，想起身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喽。
　　火锅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正好小厮来报洛钦到了，说起洛钦，大概是当官久了，嘴皮子厉害，也许是因为有了官威，最近红妈妈都拦不住他，每次只能乖乖的放行。无尘一听很高心，吩咐门口的小厮去准备菜色生起了炉子，等着他。
　　洛钦一进房门，就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佳人正坐在热腾腾的炉子边，向他招手。他觉得眼眶有点痒痒的，回头吸了一口门外的冷空气，转脸进了房间，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温情，顺手关了门。
　　楼道的转角阴暗处，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依靠着冰冷的石柱，默默的流着眼泪，用指甲紧紧抠着支撑他的柱子，“主子嫌弃我了，连送菜都不让我进房。”在冷风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来了个传话的小厮才把他叫走。
　　“大忙人，最近很久没来了，快坐下坐下，正开始煮呢。”
　　“对不起啊，无尘，我最近事多，等忙完了这一阵，开春了，我们出去游玩吧。”
　　“别这么客气，听说你当官了，现在是官老爷了，忙是自然的，我可不敢怪你。”
　　洛钦一听，以为是无尘嫌他来的少了，在撒娇呢，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忙伸手拿起筷子，夹了无尘爱吃的蔬菜，往锅里涮熟了放进他碗里，道，“天气这么冷，这倒是个好吃法，吃的人一身的火。”这事洛钦干的多了，无尘也不觉得奇怪，自顾自的吃起来，忙里偷闲的和对方闲聊几句。
　　“听说你最近办了个大案子，说来听听。”
　　洛钦顿了顿，他不知无尘和弋游到了什么程度，怕他知道自己抓的是弋游的人，倒时候求起情来，自己不好办，答道：“什么大案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京城里，是天子脚下，哪有什么大案子留给我办的。”
　　无尘一听，还以为是自己探听的多了，也不再深究，随口转了话题，“你上次送来的游记还有没有，原来的看完了。”
　　洛钦想想道：“好像还有一些，我下次来时带来。”
　　“怎么这么麻烦，你忙你的，随便找个人送来不就成了。”
　　洛钦手上的活计不停，抬起头，拿热络的眼神看着无尘，可惜被火锅里蹿起的白雾掩盖了，让无尘错过了这爱的讯息。
　　“不麻烦，我不会太久的，大概两天后就给你送来，放心吧。”
　　“呵呵呵……看你这话说的……嘶……哈，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无尘吃的快了点，被烫了舌头，张嘴哈着气，这些举动看在洛钦心里，顿觉得可爱无比，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吹凉了递给他，道，“小心点，烫坏了，可有的你受的。”
　　无尘接过茶杯，拿筷子的手朝对方挥挥，“不碍事，火锅就该这么吃才够味，就是人太少了，要是能有一桌人抢了吃，味道一定更好。”
　　“抢了吃？什么人会和你抢了吃啊。”洛钦一听无尘和人抢吃的，一下想到了牢里的那对兄弟及他们的村人，十分心痛，更生气，暗暗下定决心要找人调查一下无尘的过去，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和自己的心肝抢东西吃，找到人后一定好好收拾收拾，让他们怎么吃下去怎么吐出来。
　　无尘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也不接话，打哈哈混了过去。心想我前世的事情怎么和你说，难道告诉你汽车是怎么开的，飞机能在天上飞，大炮一下轰掉半个山头，你要是听了能相信吗，指不定认为我是傻子外加吹牛大王呢。
　　洛钦见无尘不愿提起，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无尘一定有一个悲伤的过去，暗暗发誓以后要为无尘创造一个安全的港湾，让他在自己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着。
　　“对了，你那些游记在哪里买的，我让人去书铺子里找了都没找到那么好的。”
　　“你要看和我说就是了，干嘛让别人去找啊。”
　　无尘一听，想道，“你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可不敢拿自己当你的家人，你一个堂堂的宰相小公子，爷们可不敢指使你干活，要是惹你不高心，或惹了你家里那位不高心，爷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呢。”
　　洛钦见无尘没回话，以为自己语气重了，伤了他的心。忙放下筷子，温和的说到，“那些书是我二哥从外地寄过来的，京里找不到。”
　　“哦，你二哥还给了寄书，你也喜欢那些游记、食谱之类的书啊。”
　　洛钦刚想否认，在这个时代人的思想里，那些书不是妇道人家看看打发时间，就是商人看看某些财路，正经的好男儿当然是出仕或者上战场才能体现男子气概。
　　却听无尘接着说道，“这感情好，我也喜欢看，你下次看完了借我看看，我看完了还给你，怎么样。”
　　洛钦到嘴的话在舌根里转了个弯，险险的道，“是啊，我也喜欢看，我有好多呢，你慢慢看，不用急着还给我，我下次多拿些给你。这个冬天里没地方去，也不用应承杂七杂八的人，还是在房里看书自在。”
　　洛钦给妈妈留了话，不让她强迫无尘做什么事，妈妈是个聪明人，拿了钱财满口应承下来，反正主子也不让他卖身，这个钱是不拿白不拿，还给宰相府小公子现在的刑部侍郎留个人情。
　　洛钦想到无尘爱看书是个好事啊，免得接触些京里的公子小姐的，被诱拐了，满口答应下来，打算写信让自己的二哥再多送些书来。
　　两人吃了火锅，聊到深夜，只见无尘哈欠连连，洛钦才起身意犹未尽的告辞，无尘送到门口，见对方出了院子，伸手找来守在门口的小厮，打了热水泡澡。
　　自从陌香被疏远后，无尘常常只能指使门口随便的谁干活，身子泡在热水里，让身后人捏肩搓背，不是太轻就是太重，总掌握不好力度，让他很无语，草草擦干上床睡觉。
　　洛钦在院子的月门前站了很久，看到无尘的房间熄了灯才慢慢的离开，“自己要加把劲，时间不多了，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偷偷摸摸的来来去去，什么时候才能不在深夜里冒着寒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