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20、第二十章

　　洛钦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能熟练的掌握说话技巧，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给什么人留什么路。他的身边慢慢多了一些陌生人，安静的跟着他，不多话，不多事，只听他的吩咐，以他为主，豁出命去完成任务。这些隐隐的形成了洛钦自己的势力，不是洛家能支配的势力。比如说洛力、洛强。
　　他们原本是死刑牢里的犯人，一日洛钦进牢里去审犯人。听见最暗处的牢房里传出皮鞭抽在身上的声音，啪啪啪，还有牢头的打骂声，却没有犯人的呼救。
　　洛钦以为他们在鞭尸，很不高兴，不管身前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既然已死，一切就该尘归尘土归土，犯不着这么下作，让人死都死不安生。不顾身边人的眼色，直接走了进去。
　　那牢房因为是最里面，没有窗户，显得很黑，在墙上挂着的风灯闪烁着幽暗的光线，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个身影在鞭子的拍打下摇晃、摆动。
　　牢头见了来人，有些害怕，新来的大人很有来头，什么人都敢管，自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平时做这些事都是偷偷的，谁想今天给大人碰了个正面，颤颤巍巍的请了安。洛钦鼻间闻到一股恶臭，再看那两人像风干的腊肉一样，黑呼呼两条，鞭子拍打下也没看到飞溅的血滴，皱着眉头憋着气，挥挥手让人放下来，交代下去收拾一下准备敛葬。
　　身边跟着的洛家家仆上去拾捣一番，发现两人还活着，得了洛钦的指示后请了大夫来看看。这事洛钦本不放在心上，刚要出牢门时，那牢头啪嗒一声跪下，手上举着两锭白银，磕头求饶：
　　“大人，小的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大人，小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小的把所有那人给的都上缴，求大人您有大量，放过小的吧，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的。”
　　洛钦回头看他一眼，冷冷道“今儿个这事，自己心里有数，你先起来吧。”
　　二十几天后，洛钦再次到了牢房，路过已经转移到通风良好的牢间里的两人，瞥一眼两人脸颊消瘦，因为这些天没有用刑，再加上吃得饱睡得好，伤处有仔细的用药，看起来面貌大变，身形显出点魁梧的痕迹，双眼炯炯有神。待要走远时，两人齐齐的跪下，一人大喊：
　　“大人，小的有冤，请大人给小的做主。”说完砰砰的拿头往地板上叩，很快见了血。
　　洛钦站着看了一会，见血流的越来越多，两人的磕头动作还是一样的坚定果敢，只是身形有些受不住的轻颤，道：“哦，你们想用血来告诉本大人冤屈在哪吗？大人我可没那能耐。”
　　两人一听，跪直了身体，抬起头来，黝黑的额头上一片血污，晕染开，黏住了两侧的头发，一颗颗的血珠子顺着脸颊滴落在干草堆上，很快被吸收了，敲起一片细小的灰尘。
　　洛钦自从上次看到两人后，回去翻看了他们的案卷，发现这个案子疑点重重，但现在拘禁的两人却自行认了罪，在牢房里受了三个月的刑罚也没开口求饶，要不是被自己遇到，大概就死在狱中，又成了一宗冤案。
　　历来冤案错案多不胜举，也没必要追根刨底，但这个案子不同，他牵涉到了一个洛钦感兴趣的人，所以才来试试两人的决心，他们要是想翻案自己这个刑部侍郎当然得尽心尽力，他们要是不想翻案，这牢里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改变想法。每日里往死里打有什么用，摧残一个人最好最简单的方法是摧残他的意志，而不是□□。
　　钦居高临下的与他们对视了一刻钟，挥手让家仆去找来大夫，同时把身边跟随的人打发了出去，整个偌大的死囚牢房只剩下他们三人。
　　“你们是自己认的罪，再过半年就要执行死刑了，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说出来吧，大人要是能帮上的就顺手帮帮你们，也算是积了阴德。”
　　两人对看一眼，跪在右侧的人跪上前一步，双手撑地，弯着腰，低头道：“大人，小的知道大人有通天的本事，小的是冤枉的，以前没遇到大人，怕事情闹大了连累了一起上工的兄弟们，所以才打算息事宁人，现在小的们想通了，横竖都是死，就算死也要为自己撑个体面，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下了阴曹地府没脸见爹娘。”
　　“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的？”
　　“我们进来后再没见过外面的人，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没日没夜的挨打，自从大人吩咐后，那牢头再不敢用私刑，几天前以前的兄弟也进来看望我们了，没想到，那个混蛋答应我们的都当放屁，外面的兄弟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我们……我们……”
　　“哦，是这样。可本大人不一定能帮上你，毕竟他是什么人，你们也是清楚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这么快认了罪，要是这事办的不好，你们的境遇可能还不如现在轻快，再说，你们是自己忍的罪，大人不好办哪。”
　　“还是想清楚的好，现在牢头不敢打你们了，好好在这里过完最后的悠闲日子，回头一伸脖子了事，省的中间再多吃无谓的苦头。”
　　“大人”，那人抬起头来，眼眶通红，流出的泪水冲刷了面庞上原有的血水，“堂堂男子汉，我们不怕吃苦，就算一刀一刀割肉，我们也不怕，那些兄弟是我们带着出了村干活的，一心一意跟着，现在受了这么多罪，我……我就算死，也要拖下那混蛋。”
　　洛钦听见有人进来，不再说话，家仆指示大夫给两人包扎好，站在洛钦身后伺候，洛钦斜着看他一眼，道：“这里味真重，回吧回吧，没意思的很。”说着转身离开，完全不顾身后的呼喊。
　　两天后的夜里，洛钦因为公事繁忙，留宿在刑部，夜间他待家仆入睡后再次提审了两人。见面后开门见山的说，“你们可是想好了，不管受多少罪，都要翻案吗？”
　　“是”兄弟两人用力点点头。
　　“大人给你们翻案可以，要是到时候你们受不住了，再反咬大人一口，这……哼哼……你们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还是原来那人回答，“大人，我们都是干苦力出生的，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为人的诚信与良心还是有的，大人帮小的翻案，小的就是被活剐了也不会害大人一句。”
　　洛钦再看一眼另一个始终没开口的。
　　“大人，这是小的哥哥，天生不会说话。”
　　洛钦思索一番后开始行动，那个混球就是靠着祖业荫庇才能横行霸道，其实没什么能耐，不出十天就翻了案子，主要案犯冷俊成因为找人替了罪，只被当成从犯拘禁，放了兄弟两人，顺便拖出来一条大尾巴，真是收获颇丰。
　　再说这两人，本是离京里不远的一个山里小村的村民，因为村里没有良田，也没人有那好本事上山打猎，四周被悬崖、深涧围绕，是一个没人带路平常人根本找不到的世外桃源，但同样是个穷得不得了的地方，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两兄弟花了一个来月时间，找到了一条隐秘的出路，带了村里的青壮年出来工作赚钱再换了米面带回去。
　　小地方来的人不比城里人，他们更团结、更吃苦耐劳，不懂得偷懒、抱怨，也不会坐地起价、乱提要求，所以很受城里老板的欢喜，因此触动了京里根深蒂固的地下势力的收益，冷俊成这个小头目才会找人打上门，谁成想引起了几个刚出道的正直小衙役的驱赶，当时大家都打红了眼，冷俊成一声吩咐，就顺手打死了两个衙役，事情才闹大。这混球当时胡乱承诺外加威逼利诱，让兄弟两人认了罪，却没有实现说过的话，那群村里来的农民没了兄弟两的照顾，只能干最低贱的活，得来的钱还大部分交了保护费，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吃住，节余的钱换了米粮送到村里，自己只能住破庙，吃大酒楼里丢掉的泔水，日子是苦不堪言。
　　两人出狱看到自己带出来的人，都没了人形，心里是抓肝挠肺的难受，但很多老板受了警告，再不敢接纳他们，没办法，他们只能拿洛钦给的路费在破庙给村人买了点吃的穿的，安顿好后，再次找了洛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