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8、第十八章

　　最近，弋游觉得很烦躁，自从离开京城，再不能和无尘说话，也听不到无尘的故事，让他十分想念，有时候在吃饭、驯马时眼前总出现无尘的影子，恨不得打马飞奔到对方身边。陪着母亲到江南省亲，因母亲身体不适，安排在这里修养三年，嫁入皇家的女子除非被休弃，不然是不能自己一人住在娘家很久的，虽然弋游的老爹早过世了，但他娘还是老王妃，所以他只能陪在身边。
　　江南风景秀丽，美人如玉，王妃想在自己的家乡给儿子物色个侧妃回去，正妃的位子是要皇上及太后指婚的，但侧妃如果是出身清白、修养良好的话，自己还是可以做决定。
　　弋游住在江南织造府也就是自己舅舅家，吃穿用度都照旧，舅舅和舅妈膝下无子，很疼爱他，还专门找来京里的吃食、戏班给他解闷。再加上母亲时不时的这家小姐、那家闺秀的招来说话，让弋游的日子过的是水深火热。
　　一日，应大表姐夫傲晓凌的邀约，到聚香楼吃饭。弋游一到包厢就暗呼上当，只见装修格调高雅的包间内，散落的坐着五位包装精美的小姐，何为包装精美呢，就是一身的绫罗绸缎、珠玉翡翠，无一例外都是娘亲喜欢的瓜子脸，弯刀眉，外加樱桃小嘴，面上敷着粉、点着胭脂，手指葱白细嫩，涂满蔻丹，这架势，那是来吃饭的。弋游悄悄的收起前脚，打算趁他们没看见时溜走，谁知后面跟着的酒楼掌柜的，一把推开了大门，大声嚷嚷着自家的招牌菜色，完全不顾弋游的脸色，一个劲的拍马屁。
　　门内的傲晓凌一见这情景，立马上前拉着弋游进了包间，可不能让他走了，不然不好向王妃交代。
　　弋游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叫到“大姐夫，你！”
　　对方自知理亏，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搓搓手道，“来都来了，大家在酒楼偶遇也是一种缘分嘛！一起吃个饭怎么啦，皇帝老子也要吃饭不是。”
　　冲着后头的掌柜说道：“去去去，把拿得出手的都上来，这位爷什么没吃过，别在这里现眼。”掌柜点头弯腰的应承了，下去准备起来。
　　又回头对诸位佳丽介绍道“各位，今天在此一聚真是缘分啊，这位是我京里的小表弟，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别客气，都入座吧。”
　　只见诸位小姐，均拿着手绢捂着嘴，秀气的笑笑，一双双眼睛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往弋游瞟来，但都没站起来入座。能来这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谁都知道这进来的是小王爷，也知道要是被他相中，那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连家里人的身份那都能高上一大截，房里只有一张圆桌，所以选位子成了个大学问，大家一致选以不变应万变，等对方先坐下。
　　傲晓凌见此情景，暗暗在心头叹气，“这群小姐都成精了，身为女子还真是可惜了。”没办法，只好拉着弋游靠窗入座，自己紧挨着坐下。
　　只见各家小姐用眼睛余光观望了一下，一个身穿粉色罗裙，打扮相对素净些的女子首先站起来，冲着边上着大红镶金线的长裙的女子道，“姐姐，快坐下吧，你不是最爱看这春潮吗，临窗的位子少，你快坐下吧。”说着伸手拉着红衣女子按坐在弋游的另一边。在场的其他三位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又绽放出得体而高贵的微笑，分别坐了下来。
　　傲晓凌冲粉衣女子笑笑，很满意她的主动谦让，伸手给弋游到了一杯水，指指边上的红衣女子说到“弋游，这是我姨的三闺女，叫袁无双，他爹就是那个和莫桑国首富裘如意有生意来往，在我天启是唯一能卖出正宗双面绣的织造商人，每年往宫里送不少好东西，此次王妃前来省亲，姨夫还特地去莫桑国求得一副一人高的观音双面绣送来，王妃见了可高兴了。上面两个哥哥也都是经商的，大哥经营马场，对了，你不是喜欢骑马嘛，有空去看看，那可有邙国运来的汗血宝马啊。”停了停，喝口水指指粉衣女子道，“那是五姑娘，也是个秀气乖巧的。”
　　弋游从小长在宫里，最不喜欢这些扭扭捏捏的所谓闺秀，一听表姐夫提到汗血宝马，立刻来了精神，双眼冒光，心想着，自己要是能骑一匹汗血宝马带着无尘去踏青，那真是不枉吃这顿憋屈饭了。忙问道：“姐夫，他的马场在哪呢？都有些什么马啊？场地大吗？”
　　傲晓凌笑笑道，“这，你可把我问道了，这是就我大老表清楚，要不，你问我妹子，她有时也跟着去。”弋游看一眼对方顶了顶巨大的肚子，很无语，但又不好开口问一个陌生姑娘家外场的事。
　　气氛有些冷场，这是掌柜的带着伙计来上菜，整整齐齐的排了一排，也不往桌上放，只是站规矩了，对着各位在座的笑笑，道：“诸位爷，你看这菜色？”
　　弋游有些不懂，只看到傲晓凌扶着肚子站起来，往前走几步，那临近的小厮自动半蹲下，方便来人看清菜色，接着手指点点几盘菜，被点到的放在了桌上，其余的仍旧被端着，一共上来二三十份，被点到放在桌上的也就十份不到。
　　掌柜的面色尴尬，拿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爷……爷……，你看这？”
　　傲晓凌一甩袖子，从上往下盯着他看，“掌柜的，今天不够诚心啊，这好东西都去哪里了？难道爷们几人的身份还有什么吃不得的？”
　　掌柜的微曲着双腿，少许颤抖，面色憋得紫红，带着讨好的笑意，道“爷啊，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奴才这里的好东西哪敢藏私啊，今天送货的山里佬没有来，真没有什么新鲜货啊。”
　　傲晓凌转身坐下，翘着脚，用手指拍打着自己的膝盖，也不说话。
　　这时，一位身着紫衣的姑娘，清咳一声，见大家都把视线转过来看她，不紧不慢的拿手绢轻试嘴角，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道：“大掌柜的，生意做得是真当大，家里定是有不少的宝贝吧，听说尊夫人有一对鸽子蛋大的紫珍珠做的发簪，这让我们姐妹们好生羡慕呢。”
　　弋游注意到当那名女子提到紫珍珠时，掌柜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
　　“哦，我真是老糊涂了，今天有从无渊国的无渊海里运来的海鲜，都是顶好的，不知道爷们吃不吃得惯。”
　　傲晓凌一听，立马接话，“海鲜，这倒是个好东西，快去做了送来”转身对弋游道，“小弟真是好福气，这个东西平常可是很难吃到的。”
　　掌柜的应承后转过身，佝偻着背下去了。
　　傲晓凌喝了一口茶，说到，“还是东方姑娘有见识、手段，说的话一句顶人家几句，老弟，这是江南东方老板的独生女东方珠。东方老爷可不是一般人啊，手上掌握着上百家的当铺，那眼力界可不一般。”
　　东方珠抬手虚扶鬓角，笑笑道，“看傲大人说的，我们东方家说到底也就是吃口过手的饭，哪能和大人们国之栋梁相提并论”，眼光温婉的转向弋游，“公子看这气度，必定不是凡人，我东方珠今天能与您相识真是三生有幸，来，我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以后小妹有什么事做错了还需当哥哥的提点一番。”说着对弋游举起了茶杯。
　　弋游在京里可没见过这么果断、爽朗的主，三两句话这么就成兄妹了，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边上的傲晓凌拿手肘撞了撞，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呦，小弟这大老爷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姑娘都举着了，你倒是快点啊。”说完握着弋游的手把茶杯递到他嘴边，弋游就势喝了一口。
　　“这江南不比塞外，养出的马也都是用来逗个趣的，要不就是赶路的牲口，看上去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闺阁丫头，缩手缩脚的，有一次，我一个伯父带了一匹无渊的骏马过来，脾气大的很，我们家二三十个护卫愣是没能近身，可把我大伯美的。”
　　“那马现在在吗？”
　　“啊，说来不巧，我那大伯把它当个宝，走哪都带着它，一月前刚去了临近县里办事，大概也就这几天到了。”
　　“真的吗？那马长什么样子。”
　　“呵呵……呵呵……”，东方珠笑开了，也没拿那手绢掩嘴，面对着弋游，很是爽朗，“这个我可不懂，还不就是那样，一身的黑毛油光发亮，四蹄子有力，一脚能蹬走一个大汉，发起怒来眼睛都通红的。”
　　弋游还想靠近点再问问，这时掌柜的送菜上来，满满放了一桌，有些弋游也没见过。
　　傲晓凌见菜色上起了，对弋游介绍了剩下的两位，招呼大家开吃。海里的东西，都带着坚硬的外壳，虽然经过厨师的处理，但对于一群娇小姐们而言，也不是谁都能吃出优雅吃出格调来的。只见另两位相互看看，没动那海鲜，只挑了平常的细细吃了。
　　弋游看着面前的大家伙，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身边的一个小厮递上来一套工具，弋游拿在手里，只见对面的东方珠看着他微笑，慢慢的用同样的工具把肉仔细的跳出来，他看的很新奇，也有样学样的跳出肉来吃，但总没有对方挑出来的完整、干净。
　　饭局结束后，大家都没有走，撤了餐盘进了隔壁的雅间喝茶，这次弋游主动坐到了东方珠身边。
　　因为东方家只有一个女儿，当老爹的也想的明白，从小没拘着养，什么生意上的事、人情世故都当女儿的面处理，从小带着走南闯北，这些不仅在气势上养出了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还开阔了她的视眼，让她对一般的事情总有不同的看法，形成了独立的性格，不被外界的观点所影响。说起话来，井井有条，思绪严密。
　　两人一见如故，热络的聊开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在场的其他四位小姐搭不上话，只能相互间说说悄悄话，只傲晓凌时不时跳出来客串一下，顺便挑起话头想把表妹牵进去，但男女双方都没那意思，只好尴尬的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