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65、第165章

　　姚勉儿归府后，在楼里休息了四五天，等身子好了点，便开始每日的晨昏定省，不敢拖延。她从小没了娘，在奶奶身边长大，受她亲自调教，寒冬酷暑，不敢懈怠，自然不是为了争夺内院的恩宠。
　　等她进了主楼后，身边的奶嬷嬷颇有眼色，自觉的打发了一干下人，只留下祖孙二人。
　　“勉儿见过大夫人。”
　　姚老夫人并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躺在舒适的躺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只等姚勉儿上前，小心的捏肩揉腿，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睁开眼睛，如梦初醒般扶起身边的孙女，“啊呀，你这个孩子，来了也不说一声，你现在可是王妃了，断不能做这些事。再说这么冷的天，怎么好贴着地面，可别冻坏了身子，伤了孩子可不好。”
　　姚勉儿一听，两颊通红，下垂的指尖相互揉搓，她很不好意思，小声的说，“老夫人，没……没那回事。”
　　“怎么能没呢，那王爷也就在你屋里过了夜的，指不定就有了，现在不注意，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
　　姚勉儿不明所以，她院子里的事情，一向逃不过老夫人的眼，哪怕哪一天，她多吃了几筷子的菜，老夫人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有没有洞房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过去，她也没指望能瞒得住。
　　“入府半年了，我老了，腿脚不便，没能去看看你，王府里主中馈，可是不易。”
　　“嗯，入府时有大管家帮着清点了账目和各种契约，老王妃又搬出了王府，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倒是好些了。还亏得老夫人提前让我在府里也跟着学，才没出岔子。”
　　“这么大的王府，累计了多少年的财物，要点清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啊，慢慢来，只要钥匙在你手里，库房的东西，一样也跑不了。”
　　姚勉儿点头称是，铜炉里点着安神香，一缕青烟，袅袅而上，终究散布在空气中，她看着青烟发呆，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打破这番寂静。
　　姚太师有很多年都不在主楼里过夜，楼子里伺候的下人也少的可怜，但在整个太师府，谁都不敢得罪主楼，太师夫人底下的位置，没有谁能坐的比她稳。与这样严肃而冷清的奶奶居于一处，常常让她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才算合适。
　　奶奶从小教养了她，让她能读书识字、衣食无忧，可奶奶也从来没有娇惯过她，甚至在她的印象里，这位高高在上的亲人，都没有抱过她，每次受了妹妹的欺负，总想着能到奶奶面前哭诉，可每次一见到奶奶，所有的话都如这青烟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嗯，此次的事，是……是勉儿不懂事，下次……下次勉儿再不敢造次。”虽然不是她的错，但在长辈面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能少。
　　“这件事，我知道了，错不在你。那位侧妃娘娘也受了伤，听说王爷送了东西进府里，你和那位都得了，就恩儿丫头没有，是不是？”
　　“是，说是王爷送的，都是宫里的东西，我没敢动，都存着呢？”
　　“都是些什么？”
　　“上等的药材、燕窝，还有一盒碧绿的药膏，我估摸着是宫里的伤药，也不敢乱用，就带在身边了，老夫人，您给长长眼，不知叫个什么名堂。”姚勉儿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用手拖了举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拿过瓶子，仔细端详了一番，有些不可置信，打开盖在，轻嗅了嗅，才肯定的说到，“这可是好东西，那房的也有？”
　　“没，这个瓶子，就一个，只送了我的。老夫人都说是好东西，那一定错不了，我粗心大意，免得碰坏了，得罪圣意，还是放在老夫人这里保险些。”
　　老夫人笑了笑，将玉瓶子塞回她手里，“这些东西，老身是用不上了，这叫玉香，养颜圣品，据说是上百年前的贡品，就算皇帝手中，留下的也不过几十瓶，可是稀罕货。能给了你，我也算放心了，等我走了之后，念着这点旧情，你的日子也能顺顺趟趟的过下去。”
　　姚勉儿眼眶通红，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她依然不能面对失去至亲的痛苦，“老夫人，您……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可……可别这么说。”
　　“好啦”老人家面色一凌，“别总是哭哭啼啼的，出嫁的姑娘，就是大人了，以后可再没有别人会帮衬着你，该学会好好过日子，好好保护自己。今天我说与你的话，可都要给我记住，免得我哪天双脚一蹬，你哭都不知道上哪哭。”
　　姚勉儿用丝帕试了试眼角，深吸一口气，乖乖的坐在那里，听候差遣。
　　老夫人并没有看她一眼，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屋檐下那一小块天空，仿佛世间的俗世在她眼里，不过一片云烟。
　　“做了王妃，就该有王妃的样子，书，你念的够多，道理也不用我再废话了。女人，再怎么能干，也终究是个女人，天启王朝，是不会喜欢看到女人强过头的。你要记住，不管你的男人做了什么，那都是对的，就算他做的不和你的心意，你也要乖乖的跟着他而改变。是人就难免犯错，有错不怕，怕的是他错了，你还没有发现，却被别人知道了。”
　　老夫人歇了歇，目光慈祥的看着面前这个满身贵气，充满朝气的女子。
　　“要坐稳，就先留子嗣。要坐久，得收人心。你与东方珠的关系尚可，在处理闵展鸿方面，略显不足，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年轻气盛，贵小姐的傲气，慢慢磨磨就好了。别在府里待太久，过几天消了脸上的痕迹，就回去。这些天，也不能闲着，你身边的几个老婆子，碍眼的很，找个理由打发出去。”
　　“老夫人，这几个人，可是当初二房那边硬塞给我的，这……会不会？”
　　“没事，老太师心里头清楚，他恼的是我，你毕竟留着他姚家的血脉。这次的事，堂堂的王妃，竟然被一个侧妃教唆人打了，谁都说不过这个理。他可不是个老糊涂，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断不会晚节不保。”
　　“是，勉儿明白。”
　　“有些人有些事，你要自己做主。伙房的丫头，留点心，别落了把柄。”
　　姚勉儿缩了缩肩膀，“老夫人，那……那只是一个下人，勉儿使得顺手，没……没过多的交际。”
　　“丫头认钱，有些义气，才能为你所用，这样的人，早断的好。你不能亲自去庙里了，等有了贴心人，派她去。”
　　“可是，老夫人，勉儿足不出户，身边的人，不是王府里的就是二夫人派的，实在……”
　　“你放心，你的身边，一定会有忠心与你的人，只要你仔细看，好好看。”老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愁眉不展的姚勉儿。从小抽屉里掏出一串古朴的佛珠，递到她面前。
　　“收好了，一定要随身带着，保家护体。”
　　姚勉儿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串木质的佛串，色泽黝黑，入手光滑，与平常能见到的玉石佛珠无异。可仔细一看，她心头猛的跳了下，每一粒佛珠上都画着一副诡异的小人图，面目服饰，栩栩如生，有的神情萎靡，有的痛苦异常，有的甚至四肢不全。
　　指尖在珠子的表面上细细摸索，却仍旧是光滑一片，丝毫没有刻画的痕迹，那么，中间的小人图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姚勉儿疑惑的看着老夫人。
　　“这佛珠，名叫“万象生”，是我们邬家祖传之物。从族谱上记载，原本有59颗珠子组成，先祖遭受磨难饥饿困顿，为了天启的江山抛弃骨肉，珠子就变得越来越少。到我手上时，就只有30粒了，我一生育有三子，珠子又少了两粒，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要好好守着，怎么用，你以后会慢慢明白。”
　　姚勉儿看老夫人闭上眼睛，似乎很疲惫，也不好再问，只是小心的将珠子带在手上，用长长的衣袖遮盖住。

作者有话说

　　因为换了一个部门，间歇性的要值班，脑子都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