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62、第162章

　　一间宽敞的瓦房内，一名身穿灰衣的居士跪在丝绢包裹棉花做成的蒲团上，敲着木鱼，念念有词。
　　黑黝黝的窗外，吹过一阵风，引得院子里的柳树枝一阵摇摆，在窗纸上画出几道弧线。
　　居士停下木鱼，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站起身，倒了一杯水，握在手中。她对着空气说道，“可有什么线索。”
　　“属下跟随一路，并未发现异常。王家的宅子，也是一般富户，查探后并无暗道密室。王家的那群人，也与一般富户无异，根骨一般，无人习武，至于主子说的石榴，王家后院里种满了石榴树，奴才带了些回来。”干枯的嗓音一落，只见一个浑身包裹在黑巾里的男子，从幽暗的墙角走出来，将一包石榴摊开放在桌上，然后，有赶紧缩进了黑暗中。
　　居士眉头紧皱，只见捏起一只只石榴，仔细的看了一遍，语气不善的问道，“他们出来的村子，可去探查了。”
　　“是，来人回报。是江南北面的一个小村落，并无异常。村人以狩猎为生，常年与猛兽争斗，不免多有死伤，留下孤儿寡母，生计艰难，这个村子，也十分贫穷。”
　　“哦，那这些留下的孤儿寡母，以何为生？”
　　“靠出卖绣品、草药，村子在官道附近，他们也提供路人食宿，得些钱财。”
　　“如此艰难，何不求去？”
　　“这……，属下愚钝。”
　　“听说小翠还有个二哥，幼年走失？”
　　“是，村子里留下的孤儿，难免走失。”
　　“哦？走失的大概都是几岁，什么样的孩子？”
　　“属下……属下并未细查。”
　　“给我回去，再好好查。”
　　……
　　翠姨回了王妃清修的住所，进门时看到边上被丢弃的石榴皮，拉过身边的丫鬟问询，才知道王妃想吃石榴，可惜买来后只吃了一口就不要了。
　　她叹了口气，颠了颠手中被好好保护的石榴，进门去请安。
　　原本她也不知道世上的石榴还有品种的区别，只道是伺候的尽心，雨水调节，石榴自然甜。有一次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爹爹抱着二哥在自家的石榴树下，说着“千孙榴”，才留了个淡淡的印象。后来家逢巨变，她也被从城里来的人牙子卖到了江南，机缘巧合后，竟然让她不小心从老爷口中再次听到了“千孙榴”，这个名字。
　　这让她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每次受了责罚和委屈，总喜欢一个人躲在石榴树下哭，好像这颗树也带着父亲的味道，能给她无形的庇护，她也是在这时候遇到了应家小姐，从此成了小姐的身边人。
　　她与小姐相伴十几年，心自然向着她，这次也是因为想去碰碰运气，才紧巴巴的往大哥家赶，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既让她从拾了十几年的亲情，也找到了小姐心心念念的石榴。
　　翠姨小心的处理着手中的石榴，将莹润可爱的宝贝们一个个放进面前的白玉碗中，嘴里也不停歇，絮絮叨叨的说着大哥一家的趣事，总不忘提一提那群可爱的孩子。因为低着头，所以她错过了老王妃在听到孩子一词时，眼里闪过的冷厉与嫉恨。
　　岁月流逝，生命愈加脆弱，失去坚强的外壳，果肉将被很快分食。
　　王大宝见了妹妹，高兴的很，一时没守住，多饮了几杯。几天后，妹妹离去，他十分悲伤，又多饮了几杯，结果，不负众望的病倒了。
　　病去如抽丝，毕竟年纪在那里，不服老不行。刚开始几天，他也没在意，找个郎中开了几贴药，回家慢慢养。谁知一养就是半个月，中药吃了一箩筐，丝毫不见好，反倒病的卧床不起，连给妹妹回信都让大夫人代替。
　　翠姨觉察出什么，便找人前去探望，等来人回报了病情，让她焦急万分。老王妃放了她几天假，还给了些上好的药材。
　　翠姨双眼通红，来不及多谢，跳上马车就往王大宝家里赶去。常人难以请到的名医，加上珍贵的药材，王大宝的病终于有了起色，慢慢也能下床走动走动。当妹妹的看好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谁知她还没待上两天，哥哥的病加重了，一连咳出很多血，眼看着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白天一家人哭丧着脸，聚在外间，哀伤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夜里，夫人们一人一夜，伴在老爷床边，在哔哔啵啵的烛光中，守着他。
　　这么过了三四天，原本白面馒头般的大脸被削得剩根用水泡发的春笋样，削尖削尖，泛着浮肿样的惨白。
　　老爷子病的厉害，连身边人都认不出来，心里一直惦记那点事，却异常的坚持。大概是知道时间不多，只要他睁着眼睛时，就总是四处打量，迷迷糊糊的找妹妹，找弟弟，让人看的心酸。
　　大家都在等，等神明保佑；在耗，耗尽人性的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