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41、第141章

　　洛夫人起的晚了，快到午膳了才坐下梳妆，贴身女婢亚姜站在一帮帮衬。模糊的铜镜里显出一张美人脸，肌肤白皙，眉眼如画。
　　她凑近了些看，在发丝间找出了一丝银白，捻在指尖揉搓。
　　“我老了，都有白头发了。”
　　亚姜放下梳子，用手掌再次捋了捋发髻，配上合适的玉簪。
　　洛夫人对着镜子笑了笑，“午膳准备好了吗？”
　　“不知夫人想吃点什么？老爷不在府里，大公子今天一早就出门会友去了，三少爷让人传话，说是在自己院子里用饭。”
　　洛夫人僵了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整个身体松散开，将指尖的银丝丢到一旁，咬着牙恨恨的说到，“一群白眼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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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瑞闭门造车三日，洛钦与北冥弋游相继前往探望，还有洛强与各家酒楼的掌柜，毕竟对于后者而言，南宫瑞的身体就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前期的加盟费交了一大笔，可不能让这只金鸡出岔子。
　　这一来一往间，有才多方阻隔，才免得让双方碰面，在天启，官家与商家仍有很深的鸿沟。这个到给了南宫瑞一个点子，以前在桃夭阁的时候写过请帖，现在……
　　他很快召集了那些老板，躲在房子里将计划一说，那些人听的目瞪口呆，毕竟他现在接触到的可都还没能有那种特权主义的享受。
　　在人蛇混杂的京城里，要办这么个黑白混杂的地方，就得找个撑得住场面的管事。树个楼子，培养一群仆从容易，可要找个顶级的人才，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得人鬼界都混得开，吃的下，这可不容易。
　　这个方案只能慢慢来，南宫瑞先将主楼的草图，各个雅间的样貌、摆设等都画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寻找一群合适的仆从，保密是第一要素，不能有牵绊，最好是做到绝对的忠诚。
　　这也是个大麻烦，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人也创不出个王国，看来，他还需要做很多很多事。
　　再说这老王妃在尼姑庵里呆了半年多，也不见自家兄长的踪迹，也开始默默怀疑，是不是真的死了。她是不愿意相信兄长已经死了这个消息的，按时间推算，那时正好是他小妾生产的日子，兄长盼望有个男丁已经很久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按照兄长谨慎的性格，怎么会让应府里出事呢？
　　她很矛盾，兄长死了，就不能动用暗中的势力来威胁自己的孩子。可是他要是真的死了，这应府里就再也没有她的亲人了，而且，没有渠道，她同样得不到暗势力的帮助。
　　老王妃每日都坐在庵堂前敲着木鱼念经，除了她身边的婢女翠姨，谁也不知道这个经历过荣华富贵面容安详的老妇人的内心是怎样的煎熬。
　　夜深露重，庭院里树影婆娑，细长的兰花叶子耷拉在一旁，麦冬草堆里的蛐蛐早已偃旗息鼓。一个体态优美的背影快速穿过孤寂寒冷的花园，推门进了屋里。
　　翠姨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被子里捂好，拿起一件绣了梧桐歇孔雀，鸿雁南飞的坎肩，动作轻柔的盖在老王妃的肩膀上。“小姐，该歇息了。”
　　“小翠，你可是每天都去后门那看了，可别错过了。”
　　“我的小姐，我每天都去看三回，你放心吧，要是有了，一定不会错过的。”
　　老王妃皱起秀气纤长的柳叶眉，略有所思，葱白的指尖在圆润的檀木佛珠上滑动。
　　“小姐，别想了，伤神。现在小王爷过的好好的，皇上的意思都摊在桌面上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没找到他们，也一样能成，不是还有老佛爷嘛。”
　　“你当我不知道吗，大皇子回来了。也不知那躲在杂厩里的臭虫教了他什么。他们那样的人，历来最是阴险，可不能不防。那个女人使了金蝉之术，怕是还有后招。我的皇儿，就知道四处晃荡，可不就成了活靶子嘛。阿弥托福，王爷啊，您可千万要保佑我们的游儿啊。”王妃虔诚的对着佛像和窗外黑黝黝的天空磕头。
　　翠姨上前扶起老王妃，“小姐，皇后真的没死吗？我可是听说了，都抬进皇陵了，怎么还能活着呢。”
　　老王妃的嘴角挂上了鄙视嘲讽的轻笑，“是暗部传来的消息，错不了了，他们那种人，最会装神弄鬼。”
　　“啊。”翠姨诧异的问道，“要是生死都能更改，那可真是作孽啊”双手下意思的捏了捏挂在前胸的木雕佛像。
　　“只是障眼法罢了，想要改变生死，这不可能。”老王妃放下佛珠，走到早已铺好被子的床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小翠，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府。”
　　“小……小姐，你怎么问这个？”
　　“哦，没什么，随口问问。大概是人老了，也开始念旧了。不知阙华楼前的那棵石榴树可还在，以往每年，就属它开的花最艳，结的果也最大最甜。在娘家时每年都能吃到，不觉得稀奇，可一旦出了门，反倒是记挂起它来。前次回家省亲，才又能尝了尝嘴。哎……，要是能躲过那场大火，也快挂果喽。”
　　“小姐，您要是想吃，奴婢让他们长个心眼，在街上寻来便是了，何须如此麻烦。”
　　“不一样的，那时候，奶娘跟我说，这棵树可是有来头的，学名叫做千孙榴，所以老太爷才千辛万苦找来，种在庭院里，指望着它保佑我们应家子孙万代呢。”
　　翠姨服侍老王妃睡下，整理好床幔，在暗处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小姐，那些都是个嘘头，您要是真的想吃这种石榴，奴婢多去看看，定能给你寻来几个。”
　　老王妃双手拉着被头，遮盖了半张脸，测过身子，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躲在暗处散发着莫名的光线，“嗯，你不说倒也不想，你一说，还真是想尝的很，小翠啊，去找找吧。”
　　翠姨掩唇轻笑，“好啦，我的小姐，女婢一定幸不辱命，保准给你寻来。”她吹灭了近处的烛火，只留下外间的一盏两盏青铜壁灯，散发出微弱的光线，关实了门窗才转身去小间歇息。
　　大概真的是因为吃到了想念已久的石榴，老王妃的心情明显好转，纤腰素裹，粉面含春，比之十八九的小姑娘，更添几分韵味，偶尔路过的小厮都看的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这一日，翠姨指使粗使仆从，将梨花木的摇椅搬出来放在一人高乔木海棠下，上面放上软垫，扶着老王妃躺下来。按照老规矩，斥退了闲杂人等，翠姨跪坐在一旁，不轻不重的按压老王妃的小腿。
　　老王妃惬意的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嘴角含笑，咿咿呀呀的哼着小调。
　　“小姐可是遇到好事了，笑得美死个人，快说出来，让奴婢也乐呵乐呵。”
　　“我这一整天的呆在这方寸之地，能有什么高兴事能躲过你的眼去。也就是想开了，自己图自己个乐趣，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翠姨低着头，细致的干着自己的活计，“也是，小姐想开了就好，一辈子的路还得靠自己，早些学会了也好。现在要是犯些个小毛病，还有小姐您给看着，出不了大事。”
　　秋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晴空万里无云，浓绿的叶稍显出点点枯黄。两个神态各异的美人，仿佛就是这幅秋日美景图里的一缕幽魂。静静的蛰伏，柔柔的体态，却能在眉梢嘴角藏尽天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