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40、第140章

　　一天，洛钦听说南宫瑞将自己幽闭在房内，已经三四天没有出现了，十分心焦，立即前来探望，两人在楼里待了大半天，直到用了他新研发出的午膳菜品，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这次，跟来的不仅是洛力，还有管家的亲侄子洛大辉，他从小没了爹娘，在洛家长大，就也随了洛姓。
　　洛钦下楼后，急匆匆的从后门离开，根本没顾忌到他转身时，躲在楼梯下的那个瘦弱的身体。洛大辉紧跟其后，却诧异的朝那个身影瞥了好几眼，直到看着洛钦走远，才连忙跟上，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
　　等到他们都走远后，那个穿着灰色麻布衣的女子才抬起头来，失神的看了很久。垂下的眼睑里，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她又如一个善良坚强而苦命的妇人，准备好适宜的表情，慢慢的起身离开。
　　最近，洛钦也不太平。洛家在京城里算是头门大户，想上来攀亲戚的自然不少。以前的洛钦是个病秧子，虽然得到家里的爱护，可说到底也不算是良配，可现在不同了，他身体利索，又在朝为官，自然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上门的媒婆几乎踏平了洛家的门槛。
　　洛夫人很高兴，大儿子笑得一脸狡诈，善于打太极，二儿子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还是身边的小儿子好，乖巧懂事，就是身体弱了点，当娘的自然偏爱。儿子大了，也开始物色一门好亲事，姑娘家，善良体贴为主，最好是能听话乖顺。在洛家过日子，太过精明强干，怕是会惹洛钦不喜。
　　洛钦心里愁苦，却说不出口，只能称病躲在院子里，自然不方便时常出门。
　　洛老爹难得因为儿子的理由，也躲在家里。毕竟是忙碌惯的人，待了没几天，就觉得各种不对，饭菜也不香了，平时想坐下来细细研读的古籍也不深奥了，连难得陪夫人说说话上香礼佛也觉得枯燥无味。
　　正在危机一触即发的时刻，发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袁家当家的在自家院子里摔断了腿，躺在床上整天昏昏沉沉，消息传来时，已经有三天米水未尽。
　　袁洛两家是姻亲，袁老爷子又与洛宰相自小交好，还曾长期居住在洛家求学，关系亲密，这原本该是一段佳话。可惜，自从袁老爷成年以后，就开始慢慢疏远洛家，甚至正妻未进门，先弄了一批的妾氏，还生了一堆的孩子。
　　在大家都猜测洛家会拒绝这门婚事时，洛家小姐却出言非他不嫁，两个人也就磨磨唧唧的生活了一辈子。明面上，世家们称赞袁夫人雍容大度，暗地里，谁也看不起这对夫妇，只是两人身份非富即贵，没人敢在面上表露罢了。
　　虽然袁老爷有诸多不对，但毕竟是洛家的女婿，洛宰相的妹婿，不管是出于人情还是友谊，都应该前去探望。
　　洛毅权衡了一会后，便吩咐管家准备上好的药材及精致的糕点，坐着马车上路。同去的，除了车夫、侍卫外，还有大管家洛贯通。一行人轻车简装，大半天的功夫就到了袁家位于城郊的大宅子里。
　　守门的一看马车上的标记，立马开门迎接，洛毅还没有进中门，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袁家管家袁钟。
　　“哎呀……奴才真是该死该死，竟然没能在门口迎接，这群小的也是，一点不懂事，怎么就不派软轿去接呢？是奴才调教的不够，还望洛老爷赎罪赎罪啊。”
　　“袁管家这说的什么话，”洛贯通一把拉过朝着洛毅伸去的双手，轻轻拍了拍，满脸苦痛，“我们老爷与姑爷，那是什么交情，又不是外客，不需这些凡礼。老爷一听姑爷受了伤，心急的很，也没来得及通报，不会给管家造成不便吧？”
　　袁钟神情一愣，趁着人不注意时收回了双手，细眼里愣是给弄出了一丝水光，感动的不能言语，一边摇头一边哽咽的说到，“哼……哼哼哼，奴才……奴才真是太感动了，自从我们老爷倒下之后，可没几个真心的过来，三房的姨奶奶每日里晨起请了安便回去了。凑巧太太又去山上礼佛还愿，给大少爷祈福。还……还好有洛老爷，不然……不然奴才真不知怎么办了。”
　　洛贯通侧过脸，低了低头，躲过直射的日头，将所有的情绪藏进阴影里，在那一瞬间，有很多情绪和想法在他脑海里奔腾，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后退了一步，扶着洛毅的手臂，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袁管家还是别这么说了，我们家老爷也是大病初愈，这养病啊，除了上好的药材精心调试外，也要有个好心情，您这么哭哭啼啼的……”
　　袁钟连忙掏出手绢，仔细的擦干眼泪，满脸的不自在，讪讪的说到，“还是洛管家有心，您看我这个木鱼脑袋，恐怕再惹的我家老爷不喜，怪不得老爷都三天没吃饭了，哎……”
　　这时候，八个家丁正抬了一顶华丽的软轿过来，停放在洛毅身边。
　　洛毅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这顶用上好的梨花木做的轿子，铺了精致的丝质软垫，四角与顶部都装满了古玉与各种宝石雕刻成的铃铛，十分无语。
　　这就是他不愿意提前通知的理由，这顶轿子，在袁家，乃至整个天启那都是出了大名气的。那是上代袁家主母的轿子，现在除了洛盈盈进门时用过一次，之后每次洛毅来，袁千里总要拿这个轿子来接，完全不顾洛毅的反对，美其名曰袁家最高的礼节，可是……
　　洛贯通用身子挡开想上前搀扶的袁钟，手脚极快的将洛毅塞进轿子里，放下帘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
　　袁钟笑得满脸褶子，白花花的肉几乎掩盖了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给人一种和蔼老爷爷的感觉。他摆了摆手，朝着八名大汉吼道，“起轿”，然后退到另一边，不定的叮嘱，“小心点，袁田，小心脚下，那里有个石子儿，这扫地的怎么这么不省心。哎呀……□□，你没吃饭啊，手抬高点，就你那最低，可别斜喽。袁土，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这一路的叨唠，让人感觉出主人对客人的充分重视，真是如珠如宝，可惜谁也没看到，轿子里那张黑脸。
　　这轿子一抬就是大半个时辰，中间洛贯通先阻止，却被袁钟笑脸如花的推了开去，等下轿一看，洛毅神色一变，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千里兄有什么不便？”
　　原来他们到的地方，不是袁千里自己的院子，而是后院内最南边也是现如今最大的院子，这原本是洛毅以前游玩时居住的地方。那时候地方不大，后来慢慢扩建，还用墙围了一座小山进去，可谓是山水相融，楼宇相望，百花斗艳，曲径通幽。
　　“洛老爷说的什么话，我们家老爷就住在偏房呢，请……”
　　洛毅一脸诧异，“住在偏房，这是何道理？”
　　“这，奴才也不明白……”袁钟弯腰伸手做出邀请的样子。
　　洛毅不疑有他，大步往前走去，这里的主楼结构与十几年前保持一致，只是增加了外围的面积，盖了很多小的屋宇、亭台楼阁，种上了各色景观花卉。在一边，还造了一个巨大的禽鸟院，养了为数不少的珍奇异兽，等到他们出来觅食时，真当是祥云遮日、艳丽无边。
　　他很快就来到了偏房，推门进入。房内的帘子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屋里一片阴暗，只有被推开的门里，撒进一丝光明。
　　屋子里似乎很久没人走动，空气里都是灰尘的味道，“咳咳咳……”洛毅咳嗽几声，挥去萦绕在鼻尖的尘埃，看了一圈，视线被掩藏在黑色布幔里的内室吸引。他回头看看止步于门口的袁钟，冷哼一声，“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老爷摔断了腿，身边怎么能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嗯？”
　　袁钟立马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我们家老爷的脾气……奴才也是没法子了，才打发人请了亲家老爷，我们老爷也就只听您的话了……”
　　洛毅烦躁的挥手斥退了他，冲洛贯通说到，“你去拿些白梅糕来，挑点桃干和桂花酱。”
　　等到洛贯通离去后，洛毅才发现已经只剩自己一人，没办法只能如探险般，挑起层层叠叠的床幔，寻找袁千里。
　　大概是心情的关系，袁千里在洛毅到的第一天就开始进食，晚膳两人单独在偏房里用。洛盈盈不在府中，袁家的姨太太们又没有资格前来招待，没有人打扰的晚膳，吃的宾主尽欢。
　　洛毅住在袁府，却一点也没有出门在外的违和感，凡是吃穿、伺候的仆从，都十分和他的脾胃，仿佛是按照他的喜好培养的一般。再加上袁千里伤的是腿，不良于行，只能做一些静态的游戏，比如下下棋、画画画、看看书等，管家搜罗出了千奇百怪的藏书，让洛毅这个书虫眼界大开、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这边是其乐融融，但在另一边的洛府就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