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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128章 ...

  •   北冥齐觉得最近的烦心事情特别多,人死了,东西却没有找到,那个该死的洛毅还给他来这么一手,躲了起来,真是一只可恨的老狐狸。
      顺公公来报,小王爷求见。
      北冥齐略一沉思,抬眼望着外面高悬的日头,紧皱的眉心一跳一跳,挥挥手让人进来。
      “北冥弋游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啧,起来吧。”北冥齐难得见侄儿行大礼,有些不适应。指指右侧紧贴的座位,“有什么事坐下说。”
      “我想去一趟江南。”
      “游儿,江南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应大人没有留下直系的血脉,那些旁系与应家帮佣的人,也都分了良田与银粮,断不会亏待了他们。马上就要秋闱了,你留在京里,也好帮我把把关,多多物色些国之栋梁。”
      北冥弋游严肃的坐在一旁,背脊直挺,双唇带着淡淡的青紫,俊朗的眉目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看着眼前的侄儿,北冥齐内心一阵叹息。对于他的成长是既开心又悲伤,因为成长的代价在这个从小长在蜜罐子里的孩子身上表现的太过明显。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你必须要做。
      北冥齐对身边的顺公公使了个眼色,伸出保养得宜的右手,轻轻按压在弋游的肩膀上,捏了捏,以衡量手下人的身材。“你过来,皇伯伯带你去看一些好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后殿最里侧的小间。北冥齐从衣襟处扯出一个圆圆的玉石,往墙角处一丢,上前一脚踩在玉石上,左右碾了碾。没一会儿,地表露出一个大大的坑洞,洞内散发出莹莹绿光,仿佛是鬼眼一般,有丝丝凉意渗进人骨头缝里。
      上首的北冥齐用余光注意着北冥弋游,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从茫然到惊奇再到了然的转变,嘴唇裂开了条缝,却始终没有出声。他无声的笑了笑,暗自点头,真是长大了,再不复以往的咋咋呼呼,有了皇家该有的气度与沉稳。
      北冥齐领着北冥弋游一步一步小心的迈进暗道,时不时出声细细指点告诫或者介绍一番,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处。仿佛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在牵着稚子的双手,教他迈出人生的第一步。
      脚下是用厚重青石铺就的长廊,两边是高墙,墙上每隔半米镶嵌了一盏油灯,豆大点火光,静静的燃烧,既没有袅袅的青烟也嗅不出任何的气味。墙面不见拼接的缝隙,乳白色的一块,光滑如镜,从正面看,能见到一幅幅奇异的场景。这些画面,不像是简单的雕刻或者用笔绘上去的,反倒像是有人将这些大战的士兵、穿着厚重黄金甲的将军、巨大的鵰等用冰块封了起来,瞬间的冰冻,甚至保留了他们惊恐的眼神及额际滑落的汗珠。
      大部分的图描述的都是残酷的战争,零落的肢体,飞溅的血柱,还有失败者绝望而茫然的眼神。战场上除了战马,还有一些体积庞大的野兽,像是大象、巨鵰、猛虎等。
      北冥弋游看了一路,对于这种明显带着浮夸的描述,显得很不以为然,嘴角一勾,露出个讽刺的笑容。自古以来,战场上对于神兽的记录不在少数,可是谁也找不出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据,这些大多是一种为了迎合政治的自夸行为。为了给战争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用来掩盖贪婪的嘴脸。
      余下的画面描述的则是内廷的女子们,婀娜的体态,娇花般的面容,广袖翻飞,珠玉满身,或跪或坐,推杯换盏,香巾遮面,四散在一个个富丽堂皇的殿堂内,寻欢作乐,毫不收敛。
      通道的尽头有三个台阶,分别用黑色、绿色、红色的玉石雕刻而成。北冥齐快步上前,登上了红色的台阶,两脚分开,面朝北冥弋游,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牵起他的右手,五指张开,掌面朝向墙面,用力的贴了上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墙面竟然是软的,触感就如同是平静的湖面。一只大大的手掌映在上面,水纹慢慢的荡漾开来,一波一波的远去。右侧的图画在波纹中慢慢淡去,变成墨绿色。北冥弋游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掌,对着光线仔细的查看,连最细微的指缝都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肌力清晰,拇指与食指的第二关节出,有厚厚的老茧,这是幼时练剑留下的痕迹。
      他下意识的砸吧砸吧嘴,舌尖在上唇快速的打了个圈,喉结浮动,咽下嘴里泛酸的唾沫。用指尖慢慢靠近那面墙,想要再次确认。墙面的浮纹越来越淡。
      “嗯,怎么会这样,伯父……伯父,这个墙是……是。”
      “咳咳咳”北冥齐用力的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摸了摸保养得宜的胡子,道,“是硬的,对不对。”
      “是。可是刚刚……”
      “刚刚是软的。”
      “是啊,刚刚明明是软的。怎么会……”
      “孩子,你什么都别问。记住,这里是镜路,一旦入了镜路,留了浮掌,你以后在天启的土地上,就只能是天启的皇,没人能与你相挣,这是天的旨意。”北冥齐一脸严肃,双眼黑沉沉的,仿佛是能吸进万物的黑洞。“你想挣脱这个使命,只能抛弃自己的国家,背井离乡,客死一方。□□不灭,神魂不散。”
      “伯父,我……我不明白。”
      “你来,站到伯父身边来。”
      北冥弋游依言走到了红色的台阶上,北冥齐带着他转过身去,面向前方。
      前面是一个斗室,小小的书桌,小小的凳子,只能够一个五六岁孩童使用。一个大大的书架直顶到屋顶,架子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一个个玉石盒子。
      北冥弋游随着北冥齐走到斗室前,吊顶堪堪到了他发冠处,要是勉强想进入,只能弯腰勾背才行。里面依旧是青石铺地,墙面是寻常人家里普遍能见的石灰墙,靠近入口处贴墙放了一个花台,上面有一个通体碧绿造型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型的琉璃盆。
      “呵”北冥弋游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花枝上站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雀鸟,长长的喙,圆鼓鼓的小脑袋,艳红如火的羽毛披覆在收紧的翅膀上。在这个常年密闭的暗道里,突然出现一个活物,总让人觉得毛毛的。
      他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脸颊越贴越近,背脊处冒出一层冷汗,呼吸变得及其短促。这个鸟儿没有眼睛,也不会动,它甚至没有腿,竟然是直接长在花枝上。
      北冥齐捏了捏北冥弋游紧紧拽着他衣袖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游儿,跟着伯伯的样子做。”他虔诚的跪了下来,面部贴着地面,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手心向上,仿佛是等待神的赐予。
      口中念念有词,声调拉得很长,好像在吟唱在赞美。这只是从语气上得出的结论,因为具体在说什么,弋游根本听不懂。
      持续了约一刻钟后,他终于停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用膝盖跪行到书桌前,又开始了另一段吟唱,这次时间比较长,大约一个时辰后,又照旧是三个响头,再慢慢地后退出斗室。北冥弋游咬牙忍着膝盖处刀割针刺般的疼痛,上前搀扶北冥齐。
      北冥齐毕竟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锦衣玉食,坐卧有人伺候,这一个多时辰的跪拜,差不多消耗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挥开弋游伸过来的双手,用手掌撑着地面,慢慢的移动膝盖,一条腿垫在屁股下面,该跪姿为敞开腿坐在地上。
      “哎,真是老啦,不中用啦。”北冥齐长叹一声,用手指轻轻的揉捏膝盖,等着恢复行动能力,双眼左右瞄瞄,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每次视线划过那只奇怪的鸟时,都会停顿片刻。“游儿,这里是我们天启皇室的守护神殿,等我老了,你就能继位,谁也不能蒋你从上面拉下来,除非你自己要走。哎……,有些事情,你要切记:等你继位后,十五年内不能带新的继位者进来,也就是说,十五年内,天启不可能还有第二人受到神的守护;十五年后,你只能带留着我们北冥家血液的继承者进入,其他人一律不能进来,否则会触怒天神,给我们天启带来巨大的灾难;最后一点,三十年后,你必须从帝位上退下来,切不可留恋,免得……。这里虽说是天启的守护神殿,要是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带人来了。能断就断了吧,做人啊,还是要靠自己,求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
      北冥齐最后望了望花台,神色中充满了失望,强打起精神,拍了拍龙袍,“走吧,我们该出去了。这儿的事,且不可与外人说叨。”
      两人慢慢的往回走,在悠悠的绿光中,却没有留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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