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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封君过寿笑谈医 ...

  •   第五章封君过寿笑谈医
      柯相自从接了如意,不敢辜负女帝一片圣恩,虽日日精心调理,然而思虑甚重,朝野上下因储君未立,议论纷纷,就连鸾台侍中墨晚卿也面斥二王同封之事,柯相考虑此事着实行不通,便不顾身家性命,也与鸾台侍中墨晚卿二人一同上书驳回二王同封,且暂不表女帝作何反应。转眼间六月初六,中都城中沐宁王府中老祖宗宁氏六旬寿辰到了。
      这沐宁王府祖上是大封太祖亲封的唯一异姓王,前朝士族林立,用沐宁王府老祖宗宁氏说“我们家前朝时候不过是中等偏下的人家”,话虽有自谦的意思,但沐宁氏终究是不能与沈水氏一干世家比肩。等到大封初立,士族渐渐凋零,沈水氏、洛宁氏、墨宁氏世家愈发低调,朝堂新贵日渐气盛,沐宁氏便成新旧间往来桥梁。这楚黛的父亲便是沐宁王府的嫡二子沐宁旻,当日与楚黛母亲楚归云在曲江畔牡丹宴上一见倾心,这过寿的沐宁王府中老祖宗宁氏便是楚黛嫡亲外祖。六月初八是宁府老祖宗的六旬之庆,六月二日请沈水氏、洛宁氏、墨宁氏、蔚氏四家及皇亲宗室王候,三日便是余姚氏、云楚氏等朝堂新贵,余下几日宴请地方长官及各部大人。因楚黛不便在中都城中泄漏身份,便随着雪筠等朝中大臣家的女郎们去了。
      到了初二一早,雪筠请了柯相安,便邀了楚黛,二人同去拜寿。雪筠头戴浸绣浑脱帽,翻领窄袖袍、条纹小口裤和透空软锦鞋,短衣奇膝,窄袖金钩,上配刀剑,头上挽着鎏金镂空戏蝶蝶翅钗,双耳戴嵌宝金丝牡丹垂珠耳坠,墨眉双飞入鬓,晴目揽月成纹。两个女郎骑着银鞍白马,彩辔朱缨,身后相府一干人黑压压随侍。从相府一路,有那戴着上宽沿大帽坐车或骑马的小儿郎暗中偷看,有那胆大的儿郎,仰慕二人风姿烁烁,掷了香果,雪筠笑着接过,一看就是惯了的。楚黛长于淮安,不熟悉中都风俗,又面皮薄,一路上只催着雪筠快走。
      紧挨着大明宫西南角,靠近墙外的市民巷街,便是沐宁王府。只见王府重楼叠宇,遍植金兰,楼穿函谷云,阁傍昆池树,宫扉深深,珠箔灿灿,闻得那箫声阵阵,楚黛不由得想当年父亲承欢于外祖母膝下,可也登上那高楼处,望断那绿野寻归路,羡慕那槛下巷街市民俗世烟火气息?见楚黛出神,雪筠只以楚黛感叹沐宁王府煊赫富丽,悄声说与楚黛沐宁王府掌故,原来这沐宁王府第一代沐宁岚,与大封太祖有金兰之谊,沐宁岚久经沙场,功勋卓著,又有拥立之功,太祖便封了沐宁岚为大封唯一的异姓王。并在大明宫的西南角赐了沐宁王府,花萼相辉间,君臣若寻常姊妹,饮宴酣卧,成了一段佳话为后人称道。楚黛生父是沐宁氏,又怎会不知这掌故,又不好说,只是口中称是。因今日沐宁府大宴世家皇亲,雪筠便携了楚黛到了厅上拜寿,沐宁府王府的嫡孙辈沐宁还礼。还礼毕,沐宁邀了雪筠等入席,二人谦了半日方入席。过了大概半顿饭的时间,众人才吃了茶,更了衣,众青年女郎一旁吃茶闲谈,雪筠携了楚黛见了中都众女郎,其中雪筠与余阁老大娘子余姚窕、云尚书的七娘子云寒岫最为相熟。那云寒岫是云寒岭的嫡系妹妹,与云寒岭孤高清寒不同,最是温柔随和的女郎,笑声清甜,元气充盈,一笑使雪筠想到夏日里从冰窖取出的鲜摘樱桃,浇上奶酪、甘蔗,淡淡甜腻夹着丝丝凉爽,便是夏日的烦闷都抛之脑后了。
      众人人寒暄后,谈起中都之事,其中锦州候嫡女江影彤向来心直口快,说起新任吏部尚书赵南笙京察之际,便不徇私情处置了渎职的亲侄女永嘉司马赵初童,众人不由一惊,那江影彤说“赵南笙平素就有赵刺头之称,最好刚正不阿、直言犯上,当日楚归云当政,她见不得楚归云一手遮天,竟然正午时分跑到楚归云相府门前,高声叫骂,扬言楚归云必然不得善终,当日楚归云深受皇恩,岂能忍下这厥词。便将赵南笙廷杖,贬了淮安做了个县令。”这江影彤边吃着果子说了一车的活,说了楚桂云才觉失言,面上却仍然嬉笑。余姚窕赶忙唤来沐宁府随侍的小丫头们,邀了众人去楼上拜见沐宁府老祖宗,江影彤笑道,早就听闻沐宁王府舞马高超娴熟,难得一见,便痛饮了盏清溪酿,众人也吃了酒,便一同登楼。
      到了楼上,听闻沈水氏、洛宁氏、墨宁氏、蔚氏四家及皇亲宗室王候等才退了席,王府的掌事沐三娘领着些容貌齐整的小童在侧,旁边陪坐着沐宁等女郎,中间坐着个鬓发如银的老翁,便是沐宁府的老祖宗了。众人都请了老寿星安,献了礼,楚黛只见这沐宁府的老祖宗笑容可掬,虽白发鸡皮,但眼眸清亮,便是与青年儿郎相比,丝毫未见浑浊。因想到外祖父与外祖母伉俪情深,外祖父生性温和,幼时曾抱着楚黛‘这娃娃是将来要当家的啊’,当日心中暗想母亲宰执天下,长姐老成持重,又怎会轮到自己当家,又何尝料到是今日这般光景,便是嫡亲外祖,也只能装作初见,心下不由得涩然。
      这老祖宗才刚与世家皇亲等饮宴,精神稍减,因雪筠生性活泼,妙语成珠,合了老祖宗眼缘,便拉了她近前,笑说:“你这猴儿,既知我在着,倒只躲在一旁吃果子,也不早些过来。”雪筠笑说:“老祖宗福气深厚,又有在座的诸位姐姐陪者老祖宗凑趣,雪筠自然躲懒,免得相形见绌,老祖宗不待见了。”说的众人都笑。一时老祖宗见了楚黛,笑着赞起品貌,夸了数次,又吩咐木大娘亲自拿了六个金背瑞兽葡萄钏,只说留着赏人,一边又携着楚黛双手,只想心肝般拢在怀里,以偿思念之苦。碍于众人,用帕子掩了泪,只教众人同看舞马。
      楼上帘幕重重,沈水袅袅袭人衣裳,只闻箫声细细,隔着水声,众人才吃了酒,箫声入耳,更觉心驰神荡,忽琴声来,帘幕洞开,众人屏息,只见一行发挽高髻,额描雉钿,红裙曳地,足穿重台履的高大健妇托举着绣茵檀榻的,榻四周是由衣淡黄衫、佩文玉带、姿貌美秀的青年乐工,床榻上两个身穿蓝地卷草纹白袄,锦袖红裳,曲眉凤目的小童簇拥着一紫衣少年,他右手用力拉紧缰绳,牵着一舞马,这舞马是大宛紫骍马,乃是圣上钦赐,名唤千秋骄,龙姿凤态,神俊秀逸,绰约清华,顾盼有态,进退有致,马身披织金缎,颈挂玉珠铃,鬃系明月珠,后面两列十八紫红马,紫红马配麟首五色彩丝金鞍,马后背挂有三个玉铃铛,环佩叮当,玉振金声,群马跳上三层高的板床飞旋,四足腾空而起,乘抃转如飞。一时琴声舒缓若清风拂面,若见到水滴芙蓉,泉润莲藕,露浸幽兰,群马婀娜若江南少女身姿纤纤左右采莲;琴声叮叮马步碎,马首低垂,若小家碧玉含羞带怯遥见檀郎;忽而琴声激扬若战鼓擂动,霎那间马身姿突传,领头紫骍马昂首抖鬃,举蹄翘尾,扬天而嘶,旋转如电落星流,喷玉生风,奇姿妙态,世间罕有。这时紫衣少年腾马而上,拔剑而起,一时剑光璀灿,势如雷霆,紫衣少年似东君驾龙飞翔,俯视天地,神采飞扬,马驰骋时流汗如血,众人无不停盏安著,张目咋舌,面容失色,心惊魄动,楼外一时鸦雀无声,云遏地荡。舞马排成寿字,马色紫红,若紫金寿字,众人方回转心神,一同对老祖宗上寿酒。一时候琴声由急入缓,琴声明媚若春光满园,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蜂围蝶聚,好一派富贵安乐。忽而琴声急促,一曲终了,那紫衣少年下马而来,躬身拜寿,领头的舞马应声而整,在老祖宗面前足蹲屈,俯首扬尾,颈间飘带高飞,马嘴中还衔着一杯金盏寿酒,只见那紫衣少年两弯似明似黯山衔寒翠漆墨眉,一双亦清亦魅水漾桃花目,静如端坐莲华,行如风拂疏竹,态慵意懒似海棠半睡廊下高烛,情疏际远若清菊微醺南山小径。凝睇时仿佛一腔柔情都付予,顾盼间恰似万种风情具收回,素心不染疑是凌波仙子步微月,凡胎游荡却道多情皮囊戏芳丛,风流天成恰是人间流离客,赤子心肠宛如一夜梨花雪。遥遥兮似近非近,渺渺兮欲罢难罢。那紫衣男子缓缓抬头,迎风而立,恍若玉树浮烟霞,青苍染春水,在座的无不屏气凝声,停盏安著,面含微醺,眼波如醉。
      楚黛在淮安多年读书,见过不少容止绝佳的人物,此时也不由得感叹世间竟生如此宁馨儿。在座的众人也是惊叹于紫衣少年稀世容光,便是叹为观止的舞马也抛之脑后,夜光杯中艳红如血的葡萄酒也不觉得辛辣酷烈。那雪钧见了楚黛如此情态,一时只觉看花了眼,觉得楚黛转了性子,说:“你不认识他。这是沐宁府的小公子,名唤沐宁洵,中都城第一美人”“当真不负盛名”楚黛道。楚黛遥遥的见云寒岭,知道她素日里目下无尘,不防今日转了性子,素日里宴饮只闷闷坐在一隅自斟自饮,一时烦闷便逃了出来闲逛,今日一心想博个彩头,眉眼处烟敛云收,晴光乍现,人似霞染绿梅,神情也不复寂寥疏离,倒有兴致和那一干贵女行酒令。那边楚黛和众人告了罪,便去拜见老祖宗。
      楚黛随小童下了楼,只见银灰色的天暗暗沉沉,灰白的云片黏湿腻腻不动,沉沉闷闷,令府中的花团锦绣、珠翠环佩也有些寂静。穿廊过亭,踏阶度院,穿过正堂,旁边便是花厅,只见中间设有一方三足黑漆朱绘玉夹膝,上覆水纹簟,老祖宗穿着一身千松百鹤绿纻缂丝单衫常服,靠着夹膝,后有围屏,下有若干髹漆杌子,老祖宗受了楚黛礼,便让楚黛在榻前坐了。老祖问:“前阵子听雪筠丫头说你师傅身子欠安,不知道可否好些?”“托老祖宗鸿福,前日师傅派人来信说,又个云游四方的神医叫隼追远的,给他配了个方子,大红珊瑚、琥珀、真珠各一钱、白术、当归、胆星各三钱,和珊瑚末,每服一钱,灯心汤调下。师傅服了些日子,身子已经好些了,只是隼追远云游去了,还得再烦请老祖宗找人配一丸。”“那就好,隼追远也是真才实学的,当日南边宁海将军身子虚浮,也是她调理过来的,便是圣上也金口赞过的。她用药也不似空有虚名的神医,用什么头胎的紫河车,千年的茯苓贵价的药材堆砌,也不像那些旁门的用什么四时的霜雪泉露、奇花异草、金丸铁汤唬人。这云游的大夫,有那寻个名山高卧的,寻常不出山的,虽是隐居,却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山野小路也是车水马龙;这也就罢了,更有一类,自以为云游了,便以为举世不容她,有妒羡庙堂权势,聚些个高人,开些古怪刁钻的方子,想着下个猛药,恨不得把天下颠倒个,还说是救国治民。”
      老祖宗说的兴起,一时都忘饮木大娘刚刚奉上的蒙顶甘露。绿纱窗外下起了小雨,院外的绿藤在雨声中瑟缩着,草色苍翠湿着雨光,楚黛听了这话,知道老祖宗不过是对师傅林亭书略有微词,也知道老祖宗是担忧自己处境,不好抢白,只能满口称是,“还是老祖宗看人透彻,只是有了这起子神医,便是真云游的大夫,也被她们带累了。”“你师傅身子才好,你得多历练些,好好侍奉,别让你师傅犯了热毒,急躁生气。先前的方子倒好,你师傅先用着,也不必找人另配了。前些日子寻的那个祝粼大夫,因前阵子南边谢容家的三公子得了急症,给下帖子请去了,只是耽搁了你师傅。”楚黛“不敢如此想。师傅的身子本就好转,祝大夫本是谢容家的人,三公子又得了急症,事急从权,先为其主,本该如此。”“如此甚好,等三公走慢慢调养好了,我再亲自下帖请祝大夫。”“等三公子调养好了,师傅也应该大好了,师傅一向事多繁忙,祝大夫亦随三公子行踪不定,“”若有缘,便再求药吧。”“如此,也好。”这边老祖宗与楚黛闲谈求医问药之事,不涉其他,楚黛见此光景,便知师傅所托之事沐宁府不应,便说道:“老祖宗厅里的六屏屏风可是刚摆上的?“属四娘眼尖,这是前日谢容家送来的。”“谢容家送来的,自是好东西。尤其这最右一幅绘的生刍一束,皎皎如玉,生刍养白驹,屏风赠贤人,谢容家可真是大手笔。”“我看倒是这金人绘得好。这金人用布匝着嘴,不声不响的,即稳重又端方,就是无趣些,不大招你们小孩待见。”一旁的木大娘说道:“老奴不清楚啥‘生刍’‘熟刍’的,四娘还年纪轻那,喜欢素净的更显的出挑,老祖宗享的福多了,倒学起小姑娘,喜欢些大金大红,倒是比小姑娘还俏些”。一语说的众人逗笑了,“向我替你师傅致意吧”。楚黛领了命,辞了沐宁女郎,唤了雪筠,两人便回了相府。
      且说楚黛与老祖宗说话时,这边雪筠等行着酒令。云寒岭性子虽然冷淡,但却机敏伶俐,特意想要博个彩头,一时小童赶上来斟酒,原是先帝亲酿的玉葡酒,当年先帝破西戎,听闻西戎用葡萄酿酒,便亲自在御苑中植的马奶葡萄,酿制而成,此酒号称“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多色辉映,色鹅黄如芽,艳红如珀,碧绿如翠,魅紫如烟,清一色十二曲流云纹夜光杯,那夜光杯通体莹润,素洁无饰,各色葡萄酒倒入杯中,杯子旁边点燃烛火,夜光杯各色辉映,杯生夜光,酒融果香,光影交错,引得众人啧啧称奇。众女郎添了兴致,便行其酒令。众人掷了骰子,几轮酒令下来,众人欢声笑语,云寒岫年岁小,又不惯行酒令,雪筠见她面薄,粉颈通红,腼腆温润,不忍众人闹她,一面牵了她的纤手,一面笑说:“好妹妹,来我这。这起人才多吃了酒,受不住,混说那。”云寒岭见雪筠满面慧黠,眼露精光,知道雪筠素来喜欢亲近鲜亮的女郎,笑说:“你可别招她,七娘年纪小,心可实,怕被你拐带了。”雪筠见她平日不大惯笑闹,最是正经不过的一个人,今日语笑嫣然,雪融云霁,杏眼虽流转却凝驻,知道她玩笑,便笑挽着寒岫手说,“我可是改了,你的妹妹我把她当作亲妹妹,便是和我长姐待我如此那。”云寒岭见她亲自为寒岫布菜,又问她平时喜欢谁的书,做什么。寒岫一一答了,说平日里喜欢兵法史书,在家闲时也喜欢机关器械之类。
      谈到机关,笑说到:“那日老祖宗在厅上让人铺了毛毛毡看寿礼,寻常的金银珠玉虽贵重到底没趣,其中倒也有别致精巧的,老祖宗说放在外头别磕了碰了,让人先收了起来,仔细放着。我爱的和什么似的,巴巴的求了老祖宗,老祖宗笑说“小孩家的就是看个热闹,倒不能藏着,免得说我一把年纪还小气”,其中有谢容家送的是两副屏风,那屏风和老祖宗屋里六曲捻线绸蜡缬墨牡丹屏风也是不逞多让,一幅是六扇河图屏风,那河图是前朝谢容太傅亲手绘制,听说谢容家的人们一早送了来,只见那水正看平静无波,侧看是只河底大鳌突兀着喷风激浪,旁边有鲸鲵张口吞舟,百川倒流,惊心动魄,另一幅屏风用碧色绸笼着看不大清,隐隐约约看画着生刍,着“金人”、“石人”字样。我和说这屏风倒别致,老祖宗活都没说一句,旁边的掌事就叫人收了起来,也无福仔细一观。墨宁家送犀角沉青鸾,翠羽金翼,尖尾长羽,白眼斑纹,展翅若凤,高飞香散,绕楼飞了九天九夜为老祖宗贺寿,老祖宗见我喜欢,还特意让画师画了给我,我以前也做过,只是没飞那么久。雪筠听了说,“刚才随着我的林四娘,自幼长在南边,和南边的人相熟,你若喜欢,我便给托她给你来。”“雪筠姐姐说笑了,那墨宁家一向避世不出,等闲人见不得的,更何况是讨了图纸来,怎好意思再劳动她”“你别不信,那四娘是林家最得意的弟子,这等事四娘也是爱探根究底的。”寒岫见她这般殷勤,也只好笑着应了。二人一时言语投契,寒岭见雪筠言语尊重,也放下心,又想寒岫虽然年岁小,性子却自己稳重温和,比不得自己散漫无羁,便不再往这边看。
      几轮酒令下来,沐宁洵、云寒岭竟是滴酒不沾,雪筠、寒岫两人忙着说话,众人也不大闹她们,只有锦州候嫡女江影彤心中要强,嘴又快,心粗枝大叶,又不好读书,酒令也不好好行,被罚了好几回酒,把那先帝酿的玉葡酒各色喝了个遍。江影彤面红如绯,便高声嚷着:“刚刚行的酒令是沐宁挑的,寒岭向她使眼色,两人来撮弄我,是抵赖不过的。那骰子令、手势令、急口令等常行,他两人也好下套给我,不如拣些别的令来,不让她们得了意。”刚才云寒岭的确是向沐宁使了眼色,不过却不为酒令,而是云寒岭悄见沐宁佩戴绛暗水仙缀鞶囊的束口冰丝松了,悄悄觑他一眼,沐宁忙系紧些,有了这私密事,云寒岭不能分辨,沐宁更不好分辨,两人也只能担了罪名,随了她去,两人面上只作被揭穿的恼意,心中确实亲近了些,叫旁边小童捧了册子来翻看。只叫小童随手翻了一页,有那历日令、瞻相令、巢云令、头令等,名字听着也古雅有趣,也比寻常酒令新鲜有趣。雪筠笑着说:“那些令文绉绉的,便是半日也分不出胜负,我便自罚一杯,和寒岫猜拳藏钩了。“”众人都笑说雪筠躲懒,还要拐带着寒岫,硬要罚她两人酒。雪筠看着寒岫莲脸生晕,星目似醉,面色绯红,若烛照海棠,不胜夜阑,便说:“免得你们打趣她,我便替她喝了,只是只许你们闹我,若是牵连了她,我便不依你们了。”众人答应,一杯不肯,硬是灌了满满三大杯,寒岫知那酒酷烈,怕她难受,叫旁边小童拿了串马乳葡萄,亲自剥了给她。雪筠忙说:“怎好让你为我做这事?你身子弱,为你挡酒原是我分内之事情”,“叫你受着你便受着,就只有你为我做事,没有我为你做事的道理?我既然剥了,你不要我可赏给小子们”雪筠忙笑着接了。有刚才席上的人见了,嘴碎:“才替你挡了酒,这会子就称其你我来了。”说的寒岫低了头,雪筠对她说:“那人说这人戏本子看多了,便是有个花儿草儿虫儿鱼儿也能攀扯出一段缘故来,不必理会他们。”这边众人行的那些酒令大多不常用,又那刁钻的,众人有想了半天说了一两句的,也有告饶吃酒的,最后只剩下沐宁洵、寒岭两人你来我往,用了生僻典故打趣,众人却如听天书,虽是耳听眼见,却如耳聋眼盲,不知所云。众人也有斗香的,有掷双陆的,也有猜拳藏钩的,射覆的,只有沐宁洵、雪筠寻了处饮酒说话,一直到楚黛来寻,雪筠方随了楚黛回了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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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封君过寿笑谈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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