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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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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夫人的这场寿宴终究还是不欢而散,先是有些许敏锐的人发现叶府侍卫走动的勤了许多,不多时叶禹及其夫人亲自出面向众人说明情况。叶府混进了刺客,刺伤宴平侯府三小姐后逃走,任谁听了这消息脸色都不好了,有那胆小的当场就要告辞离开,却被拦下,说要查验一番才能离府,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即便叶禹态度诚恳,行刺之事又牵涉到五皇子,也没法阻止人们对叶府心生间隙,主动配合的更是没有几家。
这场纷乱直到皇帝身边的常内侍来了才收场,一同前来的京兆伊张茂接手了这次行刺案件。皇帝的两大心腹出马,众人都猜测今日这事非同寻常,纷纷缄默不语。随行的太医又细细为单英桂检查了一遍伤口,常内侍适才请单英桂和五皇子出发返回皇宫。
才一进府,单务翊登时阴沉了一张脸,径直回了碧桐院,全然不顾后面的许氏、虞氏等人,惹的一府人惊惶不安。待许氏母子三人安顿好一切,回到院子里,只见下人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主厅外,里头一片狼藉,满是被摔打的东西。
许氏无声地叹了口气,挥手驱散下人,也让嘉瑄和英槿兄妹回避。
“怎么,连你们也不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单务翊早不复平日那张温雅的面孔,两眼怒瞪着,一副随时要暴跳如雷的样子。
嘉瑄和英槿目瞪口呆地立在门外,既震惊父亲这副发狂的样子,也是完全不明白他如此大的火气是由何而来。
许氏则十分从容地走进门,避开了地上的碎片杂物,声音轻柔地开口道:“侯爷勿怪,是我打发两个孩子去母亲那里的,他们兄妹两个今日在叶府撞见刺客,现在还浑浑噩噩着呢,待在这里反倒让侯爷操心。再者,母亲一向疼爱孙儿,听了下人的传话还不定怎么焦急呢,倒不如让他们两个过去亲自让母亲瞧瞧……要不只有大嫂过去,母亲见不着我们三房的人也难心安,不是?”
“哼!”许氏故意停顿,提了大嫂,果然让盛怒中的单务翊恢复了一丝清明,看了看杵在那里的嘉瑄、英槿,没好气地道:“愣着干嘛,还不过去?”
嘉瑄担忧地望了眼许氏,见其安抚的点头,才拉着英槿走了。
“哥哥,父亲他……”英槿迟疑地开口,也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自回到侯府,父亲他是真的对他们很好、很好,可刚刚……
嘉瑄摸摸英槿的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英槿不同于他,是个真正的孩子,父亲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哪怕过去的十年里一直缺席。本就抱着一丝期待,又有过一段温情的岁月,即便短暂,突然发现父亲并非想象中的样子,受到冲击是必然的。长痛不如短痛,嘉瑄明白他该趁此机会让英槿看清,可对着十岁的妹妹他又怎能狠下心来再说伤人的话,沉默许久也只说了一句:“母亲和我都在,以前是我们三人在一起,以后我们也会在一起。”
良久的良久,英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直到他们进了松鹤堂,两人再没有一言一语提及单务翊。
支开了嘉瑄兄妹二人,许氏接过方嬷嬷重新沏好端来的茶,斟了一杯端到单务翊面前。
“侯爷哪来这么大的怒气,伤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我?”
许氏双手端茶,微微抬着手臂,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青玉镯子的映衬下显得纤细白腻。单务翊冷哼一声,不曾伸手去接茶,满是怒气地质问道:“本侯为何生气,你还不清楚,叶府之中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凭白让人看了笑话。英桂一个混孩子不懂事也罢了,你身为侯府夫人也是如此的不知事吗?”
是不知事,还是没有给足你面子?许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慢慢地红了眼圈,声音微颤,“侯爷这话说得好没良心,我一介妇人哪里来的胆子在那等场合说话,若不是为侯爷着想,不让那叶家得逞,我何苦!”
单务翊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见许氏如此委屈的样子,心中怒气也难发出来,接了茶杯放在案上,声调到底是降了下来。
“有何委屈,你说便是,我是你夫君,岂能不护着你!”
许氏抬手拭去眼泪,缓缓地开口道:“侯爷是男人,日日上朝为国事操劳,自然是不清楚后宅那些手段。您仔细想想,今日那叶夫人话里话外都在说我这个继母居心不良,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让他们追查伤了英桂的凶手罢了。这哪里是针对我,分明就是在英桂面前上您的眼药,寻常百姓都有话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英桂在他叶府被人刺伤,他一句会给交代就想打发了我们,这让英桂怎么想。自嫁进侯府,我是处处留意、事事小心,就怕行事不妥,给您惹来闲言。可今日叶府竟趁着您担忧英桂伤势、心绪不安的时候,故意算计您,我如何能忍!叶府是大嫂的未来亲家又如何,他先不讲情面,我们为何还给他留颜面?”
单务翊握住许氏的手,不顾她轻微的挣扎,将人拉近怀里,低声安抚着:“好了,你的心思,为夫一向明白。快别难过了,这眼泪流的我心痛。”
“只要侯爷懂我的心意,我就算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怕。”许氏将头埋进单务翊的怀中,情绪似乎还不曾平静,话里带着点鼻音。
“能娶婉儿为妻,是我的福气。”单务翊喟叹了一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梳洗休息会,晚膳还得去母亲那里。”
“是。”许氏应道,半响又似想起了什么,在单务翊出门那刻,急急地补充了一句:“晚膳的时候,母亲要问起,侯爷可记得说委婉些,毕竟是大嫂亲家,母亲要是知道了真相心里必然不好受。”
听得许氏不放心的叮嘱,单务翊愣了下才应承了一声,只是出门后眼神瞬间暗沉。
见单务翊走远,许氏悠悠地坐了下来,一脸的淡漠,哪还见方才的深情。
“许婉,这便是当年你放在心尖上的良人哪!”自私、狭隘、无情、虚伪……许氏低低地笑着,声音里满满的嘲讽和凄凉。
“夫人?”方嬷嬷担忧地唤了一声。
“无事,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好怕的呢?”许氏摆摆手,橘红色的晚霞照进屋里映在她的脸上,一半艳丽一半晦暗,异常的诡异渗人。
“娘娘,我胳膊还疼呢~~~”英桂拉着皇后的袖口,软软地开口。
皇后一脸肃穆地盯着英桂,表面不为所动,内心却软作一滩,有多久没见着这孩子撒娇了。自放手让如儿出宫随着云歌生活,这孩子的性子是越来越独立强硬,虽与她亲昵不减,可她怎能不心疼!曾经小小软软的人儿,一天天长大,昨天还腻在她怀里撒着娇,明日却神采奕奕地期盼着有朝一日上阵杀敌的风貌。她的内心时常矛盾,一时想让她自由畅快地驰骋在北边那广袤天地中,一时又期盼着她觅得良婿、儿女环绕、平安无忧地过完这一生。
“娘娘~~~”眼见着皇后仍然板着一张脸,英桂心里渐渐没了底气,懊恼自己行事不慎牵连了甘棠,更担心皇后是真的生气会伤了身子。
“小小姐”,蒋明玉好笑地唤了一声,她是仁明殿的掌事宫女,陪着皇后从江家嫁进朔王府又入了这皇宫,主仆情深,才敢在这僵持的氛围中开口,给自家主子台阶下。
英桂经这一唤,才反应过来,当即顺杆爬地抱着皇后的胳膊腻到皇后怀中,“我就知道娘娘对我最好啦。”
“哎,慢点,慢点”,皇后赶紧抱住英桂,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那只手臂,没好气地开口道:“你呀,磨人的时候真是个小混蛋。”
“嘿嘿,那也是娘娘惯得。”英桂得意地眼睛都笑弯了。
皇后没好气地点着英桂的脑袋,“罢了,甘棠既已给了你做暗卫,你要护着便护着吧,她奉你之名离开办事也算事出有因。但责罚不可免,就让她回暗卫营再待个几天,可不许再讨价还价了。”
“嗯嗯。”英桂乖乖地点头,十分听话的样子。暗卫之责是保护主子,此次不罚甘棠会有损暗卫营的规矩,可若将甘棠直接遣还暗卫营,那甘棠也毁了。如今只是回去重新受训几日,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单家兄妹,你想送东西便送好了,情谊都是处出来的,只希望侯府那位老夫人别乱闹幺蛾子。”皇后无奈地叹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如儿一直留在宫中,单府糟心事太多。
“娘娘别担心,祖母是个欺软怕硬的,我要武力有武力,要靠山有靠山,日子过得自在着呢。”宫里的人精她见多了,祖母的段位实在不够看,只是多数时候她不耐烦花心思理会。嘉瑄他们帮了她,她自是不能让他们回去了还受罪,当然要出手了。
皇后自然知道英桂不是个受委屈的性子,却依旧担心她报喜不报忧,只得恨恨地念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可不准给我学你娘那副什么事都自己扛的倒霉性子,否则,我便……便将你拘在宫里,等你伤好了也不准出去。”
“娘娘,不要啊。”英桂浮夸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