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桂天成》西山东水

3、差距

　　演武场上，英桂出拳攻击嘉琛的面门，嘉琛微微偏头闪过，迅疾出手抓住英桂的手腕往后方一带，同时用腿扫向英桂的下盘。英桂却灵活翻身腾空，屈膝顶向嘉琛的腹部，嘉琛闪避不及，横起手臂抵挡。但英桂天生力大，嘉琛后退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形。而英桂已趁势而来，甩出连环腿直攻嘉琛腰部，嘉琛仓促应对，被踢中一脚，顺势向前摔倒，利用腰力回旋出击，英桂手肘抵挡慢了一步……
　　不请自来的嘉瑄看得目瞪口呆，早知道这侯府是簪缨世家，眼前这两人又都是将军的孩子，但两个小孩子要不要这么能打，里头还有个十岁的小姑娘啊！这要放后世，绝对是当特种兵的好苗子。
　　“三弟，三弟？”嘉琛唤道。本不想理会嘉瑄和英槿兄妹的，可这二人都来了老半天了，尤其是嘉瑄直勾勾地盯着，到后来更是面色诡异地出神，任谁也会在心里觉得毛毛的，不问清楚不安心。
　　“啊，二哥啊，有什么事吗？”嘉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就见嘉琛站在自己面前挥手。
　　“……没事”，嘉琛憋气地说道，他就该学英桂一般不理这家伙的。
　　“哎，二哥、三妹，等等”，见嘉琛转身要走，赶忙出声留人，尤其是那边英桂连东西都收拾好了。好在嘉琛和英桂二人听到他的话，眼带询问的站住了身，要不然他这一大早就白来了。
　　“我有些事，我和英槿也是一贯早起练武的，以后可以过来和你们一起练吗？”嘉瑄有些局促地询问，来的时候他原本是信心满满的，可看了这二人过招后，才发现自己太小看古人了，尤其是古代的小孩子，根本不能当后世的小学生看待。
　　嘉琛、英桂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嘉琛答道：“演武场本就是让人练武用的，你们要来，自然不会有人阻拦。”
　　“哦，谢谢。二哥，我们比一场吧？”虽然事情与他预想的差了许多，但嘉瑄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他和英槿身份尴尬，想要快速地融入侯府孩子圈里不是容易事，而他唯一打探到的有用消息就是英桂武艺极高。
　　他的心思是市侩了些，奈何形势逼人。他那个便宜父亲，当年明知道他们的存在，却十年都不闻不问，何其的薄情寡义！与云将军和离后，居然是想着把他娘亲纳为妾，侍郎府横插一脚，让他不得不娶了娘亲做继室正妻，他本是异常恼怒，结果娘亲几句话就让他觉得称心如意了，何其的优柔寡断！父亲是靠不上了，教养父亲的祖母，嘉瑄也是不敢抱什么希望。为了他们母子三人的未来，只能暂且对着英桂投其所好了，起码京中各色流言中，英桂看似行事嚣张却也称得上一句光明磊落。
　　再者，看前几日英桂在松鹤堂的言行，分明就是知道了单务翊的风流史，可除了奚落了一次他们兄妹外，再无其他举动。所以，嘉瑄决定大胆赌一次，若是能与英桂等人交好，他们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若是英桂始终都厌恶着他们的存在，那也不过是如今的现状罢了。
　　诸多思绪闪过脑海，也不过一瞬间的事，见嘉琛没有太多迟疑就答应与他比一场后，嘉瑄也停止了心中各种算计，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战。
　　比起自小被军中将士教导武艺的嘉琛，嘉瑄的功底其实是有些不够看的，可嘉琛应对的并不轻松。嘉琛也好，英桂也罢，都会下意识地闪避过对方的招式再做反击，嘉瑄不然，他直接抗下了嘉琛的拳脚，出手的力道和速度却不见一丝放缓。如此不要命的做法自然让嘉琛吃了些亏，虽数次伤到嘉瑄，自己却也着实挨了几拳。
　　看了片刻，英桂转身打算离去，却被英槿再一次拦住了去路。
　　“胜负未分，你就这么走了？”英槿心中不悦，不由地带了些质问的口气。哥哥本打算一人来的，是她非要跟来，谁知道他那个莽撞的性子又想干什么。嘉瑄在场上挨揍，场下的英槿看得心疼，却也知道不能上去打扰，可英桂带着不屑的表情就走，也太不尊重人了，新仇旧恨一起，英槿早顾不得嘉瑄的嘱咐了。
　　嘉瑄不要命般的打法，只能在一开始扰乱嘉琛的步调，时间一长，嘉琛掌握了节奏，这场比试便没什么看头了。嘉瑄的打法确有可取之处，然两军对阵时将士手中都握有兵器，比得是出招的迅、猛、重，进攻的同时也要小心避免要害之处受伤。英桂只是觉得教导嘉瑄武艺的师傅实在荒唐，便是日常比试，对方难道不带兵器，或者是遇到一个像她一般力气大的。
　　不过，英桂没兴趣跟英槿解释，指指场上的二人，道了一声“胜负已分。”
　　英槿错愕的回头，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嘉瑄已经是狼狈的倒在了地上，借着嘉琛的手，才勉强站了起来。当下也顾不得英桂，英槿疾步向嘉瑄走去，心疼、恼恨各种情绪充斥胸中。
　　“谢了，没下狠手。”嘉瑄原本对自己还有些自信，然而一过招就发现两人的差距极大，拼了命地才没让自己输得太狼狈，虽然如今也是够狼狈的。
　　嘉琛不满意祖母和三叔的做法，对许氏母子的到来自然也是不欢迎，但事已至此，作为侯府的嫡孙，他要考虑的与英桂不同。既然已经成了侯府的人，便没有一直僵持着的道理，是忠是奸，总得先有个了解，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事。
　　“你的招式坏习惯不少，尽早改掉的好，府里有几位老兵，偶尔会来演武场。”
　　“嗷——”，嘉瑄一阵惨叫，飞快地躲到许氏身后，“妹妹，咱们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般无情地对我！”
　　“呵，现在嚎挺惨，方才怎么就非得上赶着去找揍。”英槿没好气地瞪了嘉瑄一眼，心里清楚嘉瑄是故意嚎这么夸张，可到底还是心软了，没再用手戳他的伤处。
　　许氏无奈地看了一眼逗英槿玩的嘉瑄，“瑄儿，别闹瑾儿了，今日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嘉瑄挠挠头，他娘的道行太高，可不是好糊弄的。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们的身份在侯府太尴尬，而且祖母和父亲不是，嗯——很会考虑的人，所以没条件过那等悠闲日子。”
　　“只能去讨好府里最受宠的少爷、小姐，对吧？”英槿插话道，虽然不能被光明正大的承认，可他们是晏平侯的亲生子女不假，再怎么样也不用像哥哥今日白白挨一顿揍。想起英桂和嘉琛的做法，英槿就一肚子气，气对方的目中无人，也恼火嘉瑄的不争气。
　　傻妹妹啊，他们在名声上已经差了一大截，再不会来事儿，这辈子都不可能被人家看在眼里了。形势比人差的时候，受些委屈算什么，不见后世某位总统都一国元首了，一着不慎，照样被弹劾下台、锒铛入狱。更何况，嘉瑄最后的那句提点，态度明显有了缓和。
　　“不是讨好，是试探，而且看了两人的比武后，我都有些佩服他们，能有那样的身手，平日里定没有少下功夫。嘉琛、英桂受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外家厉害，更因他二人自身的本事不俗，才十分的有底气。身家、本事、人脉都有了，假以时日，必定能一飞冲天，见了今日的场景，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可我们如今已经不是商户子女了，文举武考都能参加，有当侯爷的爹和侍郎外祖家，凭什么日后就比英桂二人差了？英槿想用这话反驳，却又隐约感觉到他们兄妹二人与英桂之间还是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嘉瑄能想到这一步，倒着实让许氏没有料到，欣慰地道：“瑄儿真是长大了，短短几日里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不过，也别太忧心了，娘亲绝不会让我的孩儿一直受委屈的。英桂和嘉琛走的是军中的路子，但你们父亲和祖母的打算却是由武转文，这么多年也累积了不少人脉。日后接手这些资源的必定是我儿，要知道武将看着再威风，又有几个不受文臣压制的。”
　　嘉瑄对许氏的话很是认同，虽然毛爷爷教育我们枪杆子里出政权，比如李渊父子，比如赵匡胤兄弟，但那都是乱世才有的机遇，历朝历代只要天下稍稍太平点，许多武将都会被皇帝忌惮。只可惜他在的这个世界，在唐末拐了个弯儿，不知怎么搞的，宋朝居然被蝴蝶掉了，现在的大楚，他完全没印象，他那点少得可怜的历史常识根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可娘亲，科举这条路，我怕是……”嘉瑄底气不足地开口，作为一个理科生，他是真的尽力了(T_T)
　　“你之前是没有遇着好的先生，才会在学业上差了些，日后有名师教导，可不许再懈怠了。”许氏刚有的一点欣慰瞬间散了去，瞪着嘉瑄，警告味十足地说道。
　　当娘的怎能不明白儿子的小心思，她和单务翊都是喜读诗书的人，英槿的文采也是被先生赞誉过好几次的，可偏偏嘉瑄这孩子就是对书本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次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拿着书本就打瞌睡。尤其是知道勋贵子弟可以靠祖辈的庇荫，跳过科举做官时，那读书的心思就更淡了，直说什么“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哦。”嘉瑄乖乖地应下，心里却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咱是真的尽力了，可母上大人就是不放弃(×_×)。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他必然是要选做官这条路的，既然文采上出不了头，咱就当个实干家。作为官二代，要提早把官场规则摸清楚、打好人脉、学会圆滑办事等等，实在不济了，最差也可以去工部做自己的老本行。
　　许氏和英槿对视一眼，以后还是要看紧嘉瑄/哥哥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