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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河灯承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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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岐风回到自己的榻上坐定,一个不轻不重的拳头砸到自己的肩膀,他看向一侧的乔仁章,乔仁章也没看他,只是目视着前方,唇角含笑。
他在为自己高兴,凌岐风也弯了弯唇。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正盯着他看,他抬头,满殿的人都盯着他看,他找不出那道目光的主人。但直觉明锐的他能感觉到这眼神与周围观望着他的眼神不同,这样的眼神里带着审视,有着一较高下的欲望。
文姜刚刚真是为凌岐风紧张了一把,好在他最后还是得到了他应得的一切,看到凌岐风扫视到自己的方向,她心中一中一喜,冲他绽出一个十分愉悦的微笑。
凌岐风避之不及,只得回笑以礼,目光又很快移向别处。
宫宴结束后,一众世子贵女们蜂拥去了重明宫外的河边放河灯,这条暮苏河是王城内的活水河,弯弯绕绕的缠了王城几道,最终流向护城河。除夕放河灯,即是习俗,又是年轻男女们许愿传情,缔交姻缘们的好时机。
在大殿中守规守矩的坐了两个时辰,这一刻,姑娘们公子们却都仿佛活力过来,将暮苏河围着,嬉笑喧天。
乔仁章的家眷也来赴宫宴了,只是方才在大殿上,他陪在凌岐风的时间更多。此刻良辰美景,他若再不陪着夫人,也太不解风情了些。
凌岐风站在暮苏河的拱桥上,看着乔仁章抱着自己五岁的女儿放河灯,一旁的妻子笑的很是温婉。不知为何,他也跟着笑了。
正要转身离开这不属于他的一派繁华,手臂忽然被捉紧了。他回头看到那人时,心中一颤。她贴的自己很近,能清楚的看到她和印象中的变化很大容貌,他许久没有这般仔细的看过她了。
文姜冲他一笑,明眸皓齿,宛若天人。那一刻,这重华宫殿前似乎再没别人,只有这脚下飘满河灯的暮苏河,和天上高悬着的姣姣明月。
“无知哥哥,我们一起放个灯吧,也像小时候一样,许个愿,向河神讨个新年的喜气!”
凌岐风被这灵动悦耳的声音带回了现实,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齐王,他皱了皱眉,想要抽开手臂,但她抓的很紧,仿佛知道他会逃似的。
“不了,我还有事!”
“你是不是因为方才王兄在大殿的话,生气了?”
这样的想法真的是有辱他的胸襟,但是看到她极是认真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可是笑意未到唇边又被他敛了回去。
“雅渔还病着,府里没人,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照看着。”他淡声道。
那手本就打算这么固执的拽着,任他怎么说她也死皮赖脸,不依不饶。可听到这句话后,她松开了手,既无力也没了底气。仿佛先前鼓起的所有勇气,都只给了她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尴尬。
“那.......那是该早些回去的!”
凌岐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对着一旁走来的凤绾躬身一礼,凤绾也欠了欠身,他便离开了。
文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暗处,久久未动。良久,凤绾听到她微不可闻的声音“生病真好,我也想生病。”
凤绾又一个巴掌轻轻的拍在她的额头上,“你这是疯的不清!”
文姜没有应,只身走向那热闹非凡的河畔。这时,河里已经漂了很多盏河灯,这些河灯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可她觉得没有一盏能有姨母做的好。
她掏出袖中两盏早早备好的河灯,想到去年除夕夜她也放了一盏河灯,许了个愿,愿无知哥哥平安归来,愿今年的除夕夜,他们能一起放河灯。
差不多久实现了,差不多而已!
她将河灯置入河中,伸手挑起水波将河灯送的更远一些,触水的那一刻,手指一阵刺痛,这隆冬的暮苏河水可真是冷啊!
齐王和太宰就站在文姜的身后,原本两个老人家也是来凑凑热闹的,太宰忽然看到远处出落的越发好看的文姜,问道:“大王心中可为文姜公主定好姻缘了?”
齐王捋着胡须的手顿了一顿,也是,到今年,他这个小女儿也满十七了。前两年政事缠身,实再是烦心事太多,若不是太宰提醒他,险些耽误了此事。
“尚无,太宰可有好想法!”
太宰笑道,“大王抬举老臣了,这儿女姻亲之事我能有什么好主意?”
齐王长叹一息,有些哀落。太宰知道大王是又想起了宣姜公主,便打岔道,“大王莫要操心,据臣所知,那楚国太子早就倾慕文姜公主的美色,楚王因为战败,也急于修复两国关系,很是赞成楚太子求取文姜公主的心意,估计过了这年,那边就会有动作了。”
“楚太子?是.....公子传?”他细细想了想此人后,赶忙摆手,“这等庸人,岂是良配?”
“并非此意!”太宰解释道,“齐国如今的实力已经凌于诸国之上,赶着与咱们结亲的可不只楚王这一个,我能得此风声,他国也能知晓,必不甘落于楚国之后。到时候,这通往齐都的大道可就挤了!”
到时候,任君择优!齐王会心一笑。
宣姜的归宿已经成了他这一生最为痛心的事,文姜,他一定会做到深思慎行的。他的女儿生得这样的绝艳,这天下,必得是有挽天之能的英雄,方能与之相陪!
一件厚厚的大氅将文姜的身躯裹紧,她抬头看到了呼呼,有些发红的眸子低垂了下来,她站起身,将大氅拢了拢。
“回沐阳殿吧!”
“公主不是要与凌将军放河灯吗?凌将军人呢?”呼呼有些好奇,他回寝殿帮公主讨衣裳,没看到方才的场景,但是这河灯,他可是看着她做了一下午的,本身就笨手笨脚的,却还不让翠娘帮忙。
“他先回去了!”
回去了?呼呼有些意外。那倒是可惜了,今日好不容易碰着这个人,居然没得机会了解。不过,还是可以有别的方法的。
“呼呼也很崇敬凌将军,听说大凡年轻有才干之人,必是幼承高袭,不知这凌将军是承袭了何人的做派?”那人,实再是有诡变之才,他不得不好奇,这样的人,有着怎样的经历!
文姜的脚步一顿,他问的她不知道,就连离开的这些年,他去了哪,认识了些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她都一无所知。
过了这么些年,,他不再是她最熟悉的人了。
呼呼看出她的失落,知道不能在问下去,便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朝沐阳殿走去。
凌岐风!他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自己一向英明的父王吃了他一记大亏。
当初郑国与周王室开战,周王室虽实力大不如前,可是却有着众诸侯的拥助。那一战虽是赢了,却也大损了郑国的元气。
得知齐国被连累,正与列国做困兽之斗,郑国是打算作壁上观的,就算父王与当今齐王交情匪浅,他也不会为了齐王冒举国之险。
可不知为何,他不参与,那晋国反倒过来挑事了。晋军偷袭,烧了他在河西的粮草基地,那算得上是郑国一半的军备粮食了。
郑王大怒,若这种挑衅都忍了,那岂不是昭告天下,他郑国已经亏虚,好揉捏吗?郑国遂出兵千乘援齐,直到后来晋国投降,和谈之时,他才知道,这晋国怎么会这般没有理智的乱咬。
原来是晋齐两军对阵之时,齐军阵列旁还有五千的郑国军队,晋军当时也纳闷,这郑国缓过气来帮齐国了解围了?晋王知道齐国和郑国向来是同气连枝的,可是既然出兵相援,怎么会只有区区五千的郑国兵力,晋军有些看不懂情况。直到,他们的探军拦下郑国赶来的信使,拿到了那封信。
信上说,粮草囤积在河西,会分五批送往前线,待粮草齐全后,郑国六万大军随后将至。看完信的晋王恍然大悟,原来是粮草未到,郑国是在等万事俱备后在出招。
那好,他就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父王听完晋王的说法后实在是哭笑不得了,在那之前,他何时出军援齐了,他何时派出信使了?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摆了一道,可那算计他的人绝对不是齐王禄甫。年轻时就交识,他比自己正派的多,也过于重情重义,身为一国之君,这可不是什么优点。这样人,断不会想出这种阴险之策算好友的。
这事想要知道是谁的主意也不难查。父王最终知道了是凌岐风,自然是气的恨不得宰了他,那河西的屯粮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可齐王后来对他是感恩戴德啊,父王又怎么能说,我原先是打算见死不救的。他也只能承了这恩,吃下这哑巴亏。
凌岐风能叫父王吃了这般亏,却令父王不敢追究,全身而退。呼呼想着,这是个能将狮子老虎玩弄的团团转的厉害角色,若是再有机会,他倒是乐意与他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