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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炫耀 ...

  •   鲁姬说的他都知道,他早已有了往晋国选购良马的打算。可中间阻碍太多,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晋与齐在列国之中都是物富民丰的鼎盛大国,晋人骁勇善战,争强好胜,一直与齐国暗暗较境,这些年来看着齐国蒸蒸日上,大有称霸中原之势,本就心中不爽。眼看着齐国落入如今这般困局,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将战马卖给齐国,助齐得胜?

      齐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此事是知易行难,你不过一女子,能有何妙法?”

      “君上忘了,颜皎乃鲁公主,而颜皎的母亲却是晋侯之女。”鲁姬娇俏的眨着眼睛提醒道。

      “难道晋侯会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将战马卖与齐?”齐侯自然是不信的。晋侯再怎么老糊涂也不会看在谁的情面上便将马匹卖给齐。

      “君上!”鲁姬瞠了他一眼,“这般直接,晋侯自然是不肯的,君上难道想不出点迂回之策?”

      齐侯略一挑眉梢,道:“你有何计?”

      鲁姬狡黠一笑道:“我若为君上办成此事,君上可有什么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齐侯一笑道。

      “君上可否立我为嫡夫人”鲁姬依偎在他的怀中把玩着他长长的胡须,娇滴滴地道。

      齐侯面上笑容渐渐冷了下来,看着怀中娇俏的美人,他的双眸眯出一道冷锐的光。

      “寡人正妻乃王姬,为寡人生育太子,多年来料理宫中事务端方得体,毫无过失何来立你为嫡夫人一说?”他语气很平静,鲁姬却觉得此时的他冷漠得好似一个陌生人。

      鲁姬虽然早知如此,可心中难免一痛。她从他得怀中坐起,很快敛起情绪,恢复那一贯娇俏任性的态度。

      “我不过与君上开个玩笑,瞧君上,瞬间变脸,很是凶恶!”她白了他一眼,像是负气的样子。

      “寡人知你向来口无遮拦,虽从不与你计较,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也该有些分寸。”齐侯淡淡道。

      “我知错了!”鲁姬嘴上这么说,可行为像耍赖一样。她白了他一眼后,又赖到他的怀里,玩他的大手,双腮却是气鼓鼓的。

      齐侯与她实在是生不来气,只得无奈摇头。想起正事,又问:“你可真有法子?”

      怀中人儿点了点头,却不继续往下说。明显,她还在负气,明明是她言行无状,齐侯有求于人,反倒落了下风。

      “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情在理,寡人都会全力满足于你。”齐侯只得利诱。

      鲁姬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颜皎想求君上为颜皎作副画像。”

      齐侯颇为意外,“为何突然有此要求? ”

      鲁姬一笑,拉扯他的胡须道:“可是为难君上了?颜皎可从未见过君上的画,君上难道不通此道?”

      “你既知此,又何必求寡人的画?不如请宫中画师来,为你作几副都行。”

      “鲁宫中又不缺画师,颜皎只想要君上为我作画。”鲁姬皱眉佯怒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齐侯忙道,有了前面那个立她为君夫人的“玩笑”,这个要求相比之下也太显仁慈了。

      齐侯怕她变卦,立刻让人呈上了长绢。鲁姬看了看案上只有一块磨,再没别的颜料。觉得他敷衍自己,又不满道:“我不要丹青,我要彩绘。"

      齐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那一眼中想的是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便出门唤人来呈上五色颜料。

      一切备好后,鲁姬脱了他的大裳,露出单薄的白裙正襟危坐在他的对面,她的姿容清丽可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茶花一般。齐侯却无心思欣赏她这美态,皱眉道:“你脱了做什么?”

      “君上的大裳不好看!”

      齐侯深吸了口气,道:“披上,我给你画身好看的。”

      脱了也实在是有些凉,鲁姬只好再披了回来。齐侯就着这微弱的烛火画起了面前暖色朦胧的美人。

      “你倒是说说是你有何策?若寡人听了不满意,这画上画的也就不知是犬是彘了”他一面画一面问。

      鲁姬自然知道齐侯这话是逗她的,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认认真真,既然画都画了,那该会好好的画。

      “都道齐国粮食丰足,却不知丰足到何种地步?”鲁姬问。

      “不耕不做三年,民亦无温饱之忧。”齐侯道。

      齐侯这个答案若被他国诸侯听在耳里怕是十分惊惧,鲁姬却不怎么意外。她笑着道:“齐国缺优质战马,那君上可知晋国缺什么?”

      齐侯不知晋国缺什么,这是各国密情,缺什么是不能为人道的,正如齐国此时缺战马,却不能将这弱点公之于人。但鲁姬这样问了,齐侯便理了理思路,想了会儿道:“晋人好战,成年男子不事农耕,晋国缺粮?”

      “君上多智也!”鲁姬夸他,倒把不惑之龄的老男人夸的讪讪一笑。

      “但是晋国就算缺粮,却不比齐国在紧要关头。晋国还不坐地起价?且晋国一向见不得齐国势大,恐怕宁肯自损也不愿将战马卖与齐。”齐侯担忧道。

      “所以当然不能直接交易,可倘若鲁国能从中周旋,将齐国的粮运往鲁国,让鲁国出面以粮易马,晋国该是乐意的。君上也不用担心我君父不愿出这个力,本来这场战役鲁国也是齐郑的盟国,虽然早早撤退,可若是此战宋陈蔡那一方胜了,秋后算账,难免也要欺压鲁国一番。但若齐国胜了,作为盟国的鲁国也算是尽了一番力气,传出去也驳回点名声。我若将此事告知君父,他权衡一番侯后,必能很快给出君上满意的答复。不过他为君的性格比起君上算是软弱了许多,与晋侯的交易也会小心隐秘。所以这笔交易能完成恐怕要等到立春了。”鲁姬道。

      齐侯这时抬眼将鲁姬又打量了一遍,烛光将她的身影包裹,她静坐在那儿,带着一圈温暖流淌着的光泽。鲁姬觉得他的眼神有异,疑道:“君上为何这样看我?”

      齐侯勾唇一笑,“没什么,仔细看好,才能仔细画好。”

      鲁姬一说完,齐侯在此基础上心中已然有了更周全的想法,他不再与她多谈此事。但手中的画还没画完。

      画了一会儿,齐侯关爱道,“你孕期反应大,不如找个疾医养在你殿里,也好随时看诊。”

      “不必了!”鲁姬想也未想便拒绝道。“养个疾医在我殿里,往后碎嘴的说出点什么,我可不会辩。”

      齐侯哭笑不得:“你还有男女之防,寡人还以为你没什么避讳的。不过你这样的情况还是得慎重些,寡人会找个资历老的疾医去你那儿,比如季老,人家年事已高,不会有人非议的。”

      鲁姬深怕那季老就这么被塞进来了,忙道:“再老也是男人,君上不也老吗?”

      齐侯猛咳了几声,鲁姬猛然坐起,“君上可是着凉了?”说着便要脱下身上的外裳。

      “你.....你别动,坐好。”齐侯咳的面红耳赤,艰难道。

      鲁姬本身是没什么反应的,不过想得他关心这才胡诌什么身体不适的。哪知齐侯会提出疾医要随身伺候,她只想避过此劫。

      “君夫人都说了,孕吐不适是正常反应,再过两个月症状会逐渐减轻的。”

      “嗯,她有经验,你凡事多听听她的。她的性子大方端和,你也要看着学学,不要因为年纪小,而任性妄为。”齐侯不在勉强。

      鲁姬听了心中冷笑,突然又道:“君夫人最近忧心太子一事,我不好去打扰她。”

      齐侯皱了皱眉,道:“ 她别的都好,就是太过溺爱太子。不过太子是她唯一嫡子,她紧张也是自然地。 ”

      “她让我来劝君上,可我觉得君上这么做必是有君上的思量的。君夫人爱子,君上又岂会不爱,只是君上会为太子考虑的更多,不像女子那般目光短浅。”鲁姬直率道。

      “想不到你倒是明理! ”齐侯笑着道。君夫人不知为此事过来纠缠他多少次了,鲁姬这番话却说到他心里去了。

      “君夫人也定是想明白了!”鲁姬道。

      “哦?你怎知道她想明白了,她同你说的?”齐侯随口一问。

      “我这两日见她不来求见君上了,那不是想明白了,还能是有了别的路子吗?”鲁姬不以为意道。

      齐侯笔下一顿,凝眉迟疑了好一会儿。

      “君上可是画好了”鲁姬问。

      齐侯这才回神,摇了摇头,画面已近扫尾。他换了几笔颜料,为画中女子点上一抹殷红,如雪中梅,腮间添上薄粉,如初熟的蜜桃,周身铺上暖黄色的光芒,娇俏灵秀的女子多了份端庄婉约味道,几笔下去,画龙点睛。画中人仿佛鲜活起来。

      待他收笔,鲁姬迫不及待的跪行过去,她看痴了,好半晌一笑露出莹莹贝齿,夸道:“君上,你每夜不是在看公牍,是在画画吧?”

      “寡人有这闲工夫,早拿去与周公坐聊了,你满意就好。”齐侯淡淡道。可原本觉得是浪费了一个时辰在这上面,如今听了鲁姬这般奉承,齐侯倒也受用,看着自己的画多了份细致,这儿发丝勾的不密,再补几笔,那儿的颜色过于死板,又多添了些色。

      待放下笔,鲁姬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再他怀中撒娇道,“我昨夜梦见君上为我作画,那画画的极好,我醒来还觉得奇怪这梦无端端的,君上哪里是会画画的人......颜皎是说哪里是有空做这些的人。那画只记得画的好,醒来却是连样子也不记得太清了,但不知怎地,就有魂牵梦萦,想着也让君上真的为颜皎作副画。如今看来,这梦也不是不着边际的。”

      齐侯听着她的话,也不知怎的将她搂紧了些。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就要往她的背上滑去。

      鲁姬感受到一阵冰凉 ,立即坐直了身子,她吹了吹那副画,感觉墨迹差不得干了,便小心卷起。起身告退:“君上,颜皎先回去了,君上得空一定要时常来看颜皎!”

      “我送你回去吧!”齐侯道。

      “不必了,夜已深,君上早些休息。你都已经比我老了二十年了,可得好好养着容颜。”她说着,推平了他褶皱的眉间。未等齐侯来得及发作,她又笑着道:“好在君上生的英眉朗目,即便是老了,也不难看,可颜皎还是很遗憾,错过了君上最为年轻得意的时候。”

      齐侯握住她的手腕,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倒了句:“回去吧,让奉送你!”

      鲁姬离开了殿中,他坐在案前,看着公牍,战马的事已经有了头绪,可他还是心绪不宁。

      他扭了一下座下的机关,背后凸起一个暗格,那暗格中有个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画。

      打开画,画的人尚才露出眉,齐侯便不敢再往下打开了。这么多年了,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早已记不得这双眼睛看他时眉目含情的样子了,只觉的她若是能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一定是带着幽怨地。

      齐侯最终没打开那幅画,低叹一气,喃喃道:“你与她性格天壤之别,可为何又有诸多巧合?”

      那是你吗?你回来到我身边,却性子大变,你觉得从前那般柔软温和的性子令你退让太多?

      烛火慢慢的燃尽,齐侯枯坐在那儿,像失了心魂。

      鲁姬一晚也没睡好,眼看天边泛出一点白光,她便起身了。叔绯一面为她梳头,一面好奇道:“姬为何起的这样早?”

      她压根未睡着,憋了着这么久的窝囊气,她总得想个法子撒了。

      看着镜子,少女容颜如花一般娇嫩,鲁姬一笑,越想越兴奋,巴不得一眨眼,这太阳就出来了。

      “赶着去给君夫人请安! ”她一面往手上套着镯子,一面幽幽道。

      叔绯吃惊极了,宫礼虽得这般,可她主子什么时候去给君夫人请过安,今日似乎还这样迫不及待。叔绯背上泛起一阵凉凉,小心劝道:“姬也知道君夫人是个怎样的人,还是.....不要去惹君夫人的好。”毕竟这齐宫由她把持着。

      “惹她?”鲁姬挑了下眉梢看她。“难不成她捅我一刀子,我还得把刀擦亮了跪呈给她,她就饶了我? ”

      利益相争,当然不会。

      叔绯便不再说话了,自己主子是睚呲必报的性格,颜皎是鲁国嫡公主,从前在鲁宫是无人会惹到她头上的。如今叫人算计,不加倍讨回来是咽不下那口气的。

      是以这日一早,鲁姬破天慌的去了金华殿向君夫人请安。

      姬妤方才妆点完毕,便听到侍婢说,鲁姬过来请安。她便有些摸不清南北,她来干什么,前日不还打发了自己安排在她芙露殿的人示威吗?依鲁姬的性子,此番过来是没什么好事的。

      可姬妤怕什么,她屹立齐宫多年,将这齐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帖帖,难道怕她一个黄毛丫头。

      “请她进来!”她已然端出了一派温和地笑意。

      鲁姬带着叔绯脱鞋上殿,来到君夫人的面前,只是略略施礼。

      “妹妹怀着身孕,不必多礼!”君夫人照列客套一番。

      鲁姬废话不多说,朝叔绯伸手,叔绯立刻将手中的一卷绢画呈上。那画由鲁姬之手交给姬妤,姬妤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不知何意。

      鲁姬微抬下巴,示意她打开,姬妤便打开了,看了一眼后,面上的笑容顿时僵硬无比。

      “君夫人说,君上画功了得。颜皎便想着回去定也要向君上求取一副画像。昨日试着向君上求取时,君上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如今正值战事胶着时期,君上尚能应我所求,看来也并非如君夫人说的那般难求,我观君夫人说起君上为栖姬作画时,满脸羡慕,既然如此,何不也去向君上求取一副。”鲁姬盯着她的面色笑颜如花道。

      姬妤一直盯着那副画看,那画画的真好,将鲁姬的神韵刻画的鲜活独到,还增添了一些温婉之气。鲁姬的话落在她的耳里,她那一刻心中的嫉妒感爆满,恨不得直接伸手去掐住那扬的老长的脖子。可她不能生气,她甚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她不过就是个新鲜的玩物,君上怎会百忙之中浪费时间来为她作画。

      可当她看了画的下首,的确是齐侯印鉴。心中又酸又涩,昔日的栖姬,今日的鲁姬。可她呢,为什么无一刻是她?嫁与他二十载,有敬无爱。

      姬妤深吸了一口气,倏然,淡笑道:“君上待妹妹果真是极用心的。我已韶华不在,早已无这份兴致,何况君上公务繁忙,我又岂可因为此事去叨扰他呢?”

      言下之意是说她不懂事,鲁姬听了直想翻白眼,也不知道前些日子为了太子的事情天天叨扰君上的是谁。

      “君夫人过于克恭克顺了,如我等姬妾都有了,君夫人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夫人虽已韶华不在,可毕竟未来的每一天只会比现在更老。颜皎劝夫人若真是想要,当尽早求取,别再顾虑那么多了。”

      鲁姬言罢收了画像,便施礼告退,一点寒暄话也没有,这就是赤裸裸地就是过来炫耀一圈的。

      荨看着她趾高气扬的出了门后,觉的这鲁姬幼稚的可笑,尥下蹶子便当示威了?

      “鲁姬是个锋芒毕露的人,难成大事,夫人不必为她多费心神?”荨说完才察觉到姬妤的面色铁青。

      “夫人!”荨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胳膊。姬妤却猛然推开她,破口大骂道:“贱人,贱人!”那声音异常尖厉,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她发狂般扑到案上,推到了案上的铜镜,砸了妆奁。此时一个宫女刚好端着一盏香露上殿,看到君夫人这般模样吓的一失手,铜杯哐当一声,香露尽洒。

      “婢子该死,求君夫人恕罪!”那宫女连忙跪伏在地。

      姬妤回过头来看那宫女,她来到那宫女的面前,幽声道:“抬起头来!”

      那宫女抬起头对上一只瞠目的极大,遍布血丝的双眼,不由吓得往后一坐。那个昔日总是一派端庄娴雅的女人此时像只鬼魅,正面目狰狞地朝她步步逼近。

      荨不由叹了一气,自栖姬死后,君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需要发泄的时候了。

      午后,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金华殿抬了出来。路过的寺官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伸手便要去揭那布。

      “诶,可别动!患的疫症,是要拿去烧的。”抬尸的人道。

      寺官觉得晦气,连忙退后几步,不再去多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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