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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 1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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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阳殿的宫人见是王后来了,便连忙要去通传,却被王后拦下了,她径直走入文姜的寝殿。
文姜并没有休息,虽然她一夜未眠,整个人又一直如根紧绷的弦似得,确实是很乏累了。可她回来时,听到杏儿慌慌张张的来跟自己说,王后昨日来了她这儿两趟。
什么原因,却没说。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别说是杏儿慌了神,她听了也有些意外。
既然来了两次,那必是找她有重要的事了,王后今日一定还会再来。文姜便坐在书案前随意的绘着一株海棠,等着她来。
果不其然,还未勾上两笔,王后便已经到了。
文姜抬头看了眼在她面前端着身姿,雍容华贵的妇人。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最后停在了妇人的脸上。
王后感觉到她目光中的不同寻常,那是一种很有重量的压迫感。她甚至在那一瞬间被这种审视的眼神压得到喘不过气。
慌缪!
等她察觉到自己不该对这丫头的眼神产生这种感觉时,她竟有些生气。
“你入宫已经七年了,该有的规矩似乎都没学透,就连母后来了,你这副身子骨也贵重的挪不动吗?”
文姜垂下了目光,嘴角露出清冷的笑,她站起了身,走到王后的面前,弯身向她行礼。
王后瞟了一眼,半天没说什么,文姜就自己直起了身子。
王后更是不悦。
“不知王后此番来沐阳殿是为何事?”文姜淡声问她,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她的不快。
“你昨日彻夜未归,也不打算有个交代吗?”
王后走到案前坐下,她原意是要来问问褚儿的事的,可这会儿,她看到这丫头就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想要打压她一通。
“王后要什么交代?文姜不过是在宫外多玩耍了些时候,也并未闯下祸事。”她站在王后的面前,亭亭玉立,语气也是不卑不亢的。
王后重重的一拍书案,利色道:“你给我跪下回话,你一口一个王后的喊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饶是大王他宠爱你,也不能任你这般目无尊长。”
文姜的身子却动也未动,见王后面上的怒气越来越盛,姝玉忙给她身后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
侍女们便听吩咐,两个人上来便要压着文姜跪下。一旁站着的杏儿看着差点没喊出声来,她连忙捂住了嘴。
公主可是一直被大王捧护着的,如今却被王后的侍女压着跪下,这般屈辱,她看着也惊心。她扯了扯翠娘的手,翠娘却显得十分镇定,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放肆!”文姜冷声道。声音不大,却叫那两个侍女不敢再动手。
“母后~~!”她朱唇轻启,而后露出一抹曼妙的笑容。“我给母后跪下也是应该的,何需被逼着!”
而后,她端着手,跪在了王后的案前。
翠娘有些痛心的闭了闭眼。公主的忍耐,超出了她的想象。
王后冷哼道:“你彻夜不归,别说你是公主了,便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做不得这事,你今日要是没个说法,便给我跪着,跪倒你有说法为止。”
说法,倘若她真的是玩的彻夜不归,给这个说法,那也是别想起来的。何况王后哪在乎什么说法?不过是找借口整她罢了。
文姜浅浅一笑。“王后要的说法我有,只怕王后,你不敢听。”再抬头看向王后时,她的眼神变的冰冷。
“我有什么不敢听的!”王后轻蔑道。
“王后可还记得当年有位吕姓的小祭祀?”文姜看着她的双眼问她。
“你.......你在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文姜,可文姜冰冷的眼色分明告诉她,她没想错,这丫头是知道了。
翠娘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文姜,她这是做什么?
原以为公主会在王后面前忍气吞声,便是打算要隐忍,伺机而动。可她现在......
文姜站起了身,“我跪你这一次,膝盖下是我身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的母亲。王后受的居然坦荡?”
王后面色陡然一白,脑子里在那一瞬间变得混沌不清。她的嘴唇张了两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偷东西的贼,被人抓了现行,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是本能的想躲,可也不能了。
她腾的站起了身,原先惊白的脸此时变得面红耳赤。
“都给我出去!”她厉声道。
姝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却领着侍女很快出去了,翠娘和杏儿却不放心极了,走的时候磨磨蹭蹭,连连回头。
直到殿门紧闭,屋子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王后也比刚才稍稍冷静了些。她看着文姜,她美丽得面庞越来越像那个女人,在男人看来是一种摄人心魄得美,可在她看来,却是多看一眼都心生厌恶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好一会儿,她语气平淡的问道。
“不久,就是昨日。您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彻夜未归吗?您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文姜走到她得面前,轻声道。
“ 昨日我去逛花市,有个白发苍苍,衣着破落得老叟拦住了我,他说要告诉我一些陈年往事.....王后,我想那些陈年往事您不会忘记的吧?那位老人家他托我问问你,他为你办事,你却拉他成为你的替罪羊,害得他家满门处死,王后难到不会在午夜梦回得时候,被惊醒吗?”
王后被她逼问的险些一个踉跄,她的视线里,文姜突然变的模糊不清,像个向她索命的冤魂一般,步步逼近。
这么多年来,这只鬼魅被她圈禁在最黑暗最隐蔽的地方,她以为与她相争的那个女人死了,她的一切就能好起来。她不再会被嫉妒逼的崩溃,不再会因为仇恨一个人变的丑恶。
除了大王还是对不温不寒的,她在别的方面确实是是过的顺风顺水,可如今那只鬼魅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她恐惧地向后退去,背却挤倒了一个放着花盆的高几,直到花盆落地,尖锐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她才陡然清醒。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是决计要替你母亲讨个公道了?”
“自然,我会安排吕大人入宫,也要为父王好好讲讲那段陈年往事。到时候,王后可要坐在一旁好好听着。”
王后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极为肆意。她指着文姜道:“你知不知道这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幕,你母亲深夜来我的宫里,也是如你这般,气焰嚣张地说了一通威吓我的话,一副随时能置我于死地样子。可最后呢,她最后还不是输给了我,我看到那美丽的身躯被抬回来时,已经被箭扎的体无完肤,像个箭猪一样,不美了,她再也不能在男人的面前搔首弄姿了!”
文姜蜷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握,听到王后的这些话,她很艰难的才能克制自己没有失控。她笑了笑,道:“我倒想看看王后这次又是如何绝地反击的?”
“你以为你父王会相信那人的一面之辞吗?”王后却显然失控,声音尖锐起来。
“那就拭目以待吧!”文姜淡声道。
“我之所以提醒你,我知道这些,也是看看王后你垂死挣扎,不让你煎熬一番,再下地狱,我都觉太便宜了。”她说着,绕过王后坐在了案前。也不再看王后死灰般的脸,而是提起了笔继续绘她那副海棠图。
“这么多年来,纵使我看你不喜,也看在你父王的份上留你一命,如今你也别怪我不再留余地了,你逼我的!”王后咬牙道。
文姜头也没抬,轻蔑一笑道:“王后这是怎么了?当初手段百般,如今只剩下恐吓了吗?”
而后,她听到重重地一拂袖的声音,王后步伐疾快的离开。殿门被拉开的一瞬间,耀目的光夺门而入。文姜这时放下了笔,抬起头,迎着刺眼的光,她眼尾通红。
下午乔仁章来的时候,文姜正在歇息。他就坐在偏苑里等候,翠娘进来奉茶,她将别的宫人都遣了出去,而后关了殿门,跪坐在乔仁章的面前道:“凌将军离开前嘱咐翠娘,如遇到事儿,必要告知您。昨日的事.....不知公主可是已经告诉了统领大人?”
乔仁颔首道:“嗯!我知道了就立马派人去找了那个纠,可惜已经人去楼空。”
他想到自己那日打赏他一块金饼时,他还信誓旦旦,正气凛然地道,他绝非信口雌黄。话未应验,绝不离开。
乔仁章当时很看好他,半点没怀疑他,这会儿,觉得这人真是......
“这人冒着风险来告诉公主这事,必是别有用心地!”翠娘忧心道。
不管他是不是别有用心,现在事情已经发生,那个纠说来其实已经无足轻重了。乔仁章其实并不紧张纠跑了。
他只是担心,公主一旦知道此事,会做出他无法掌控地事来。
昨夜,公主叫他去将军府,问了他当年的那些事,他毫无准备,一时慌乱,沉默了很久才理清思绪,将他知道的内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瞒着公主,或欺骗公主,都不是个好的选择。公主虽然单纯,但绝不是好糊弄。此事本不宜声张,倘若的公主不再信任自己,去问别人,到时候的情况会更危险。倒不如由他来告诉她,就算情况再坏,一切变数也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翠娘务必看着公主的一言一行,我就怕公主她不懂隐忍蛰伏,妄动坏事!"
翠娘听了乔仁章的话,长叹了口气,她懊悔不已。
“我也是这样想的,公主回来时,我还曾在马车上劝过公主,一切等将军回来再做打算。可………可谁知道今天王后来了沐阳殿,两人一对上就剑拔弩张的,公主竟向王后撂了底!后来两人关上门谈话,王后出来时面色如死灰般难看。我只怕公主已经引来杀身之祸了。”
乔仁章听了觉得有些奇怪,公主还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案,沉默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道:“容月是我留在公主身边最好的一把保护伞!我待会儿会交代她,你们这段时间也都务必提高警惕。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就连搬进屋来的花草都要一一检查过。”
翠娘却还是提心吊胆,“可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容月再厉害,她也是个人也要吃饭,休息的。统领大人不如拨一批禁卫军过来。”
若是拨了一批禁卫军过来护卫,那这动静可就大了些。他总觉得公主是有什么打算的,若是擅作主张,怕会坏了她的计划。
“此事还得等公主醒了,我问过公主,再行打算!”
“那要不要写封信,将情况告知凌将军!”翠娘问。
“我看不必了!”乔仁章皱眉道。
就算告诉凌岐风,他也是鞭长莫及,半点作用起不到,反而乱他的心神。
战场上,本就是拿生死在过关,已经是够残酷的了,再大的事也不能拿去影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