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些儿事》沽酒听渔歌

13、第 13 章

　　第二天，嘉映对贺岩提供的思路很满意，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是现代诗中的经典之作，反映的也是大学文化，不过是一个中国留学生对外国大学文化的情感。贺岩认为，《再别康桥》的意境很好，同时又能反映中西方文化的和谐，意义更深远一些，他提出，如果用西方的芭蕾去表达中国诗人的情感，在强烈的对比中去凸显主题，效果会更好。其实，在贺岩的心灵深处，这首诗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和海澜之间的爱与别离他有说不出的酸楚，无意中的相见，无声中的相知，到最后无情地相离，当年他的离开，表面上是淡淡愁绪，内心深处却是累累伤痛。
　　对于贺岩的提议，司马和嘉映都很赞成，但要找学芭蕾的学生也许不难，指导老师却很难，况且宣传部的经费也有限，不可能为一个难以预料的新节目支付一笔不小的指导费。
　　嘉映为这一设想而兴奋的同时，也为贺岩后面的那句话而气馁了。但等她接到了海澜的电话后，她觉得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让我来？亏你想得出来。”海澜有点啼笑皆非。
　　“你小时候不是跳得很好吗？你大学时候编的不是还在省里得了奖吗？而且关键是现在你还经常在练习。”嘉映认真地说。
　　“我现在练只当是锻炼身体用的，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虽然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海澜还是回绝了她。
　　海澜小时候一直练芭蕾，这得归功于她的父母。这也是一对很有意思的父母，芭蕾是学西医的父亲坚持要她学的，她学中医的母亲坚持让她学古筝，长大一些了，父亲让她学好英语，母亲也不甘势弱，让她学古典文学，但最后，她还是对芭蕾和英语最感兴趣，所以一直坚持了下来。唯一让她母亲欣慰的就是古典文学成了她的业余爱好。
　　嘉映把经过和贺岩说了，贺岩没想到海澜还会芭蕾，而且跳得那么好，怪不得她的形体和气质与众不同，他也算是找到答案了，在大学的时候，他似乎知道海澜会跳舞，但没想到会跳芭蕾，而且跳得这么好。
　　嘉映又把海澜和贺岩叫到了一起。
　　“还是你来说服她吧。”嘉映把难题给了贺岩。
　　“嘉映她做了很多工作，司马部长也很赞成她的思路。她也已经对全校学生进行了摸排，目前有几十个学生小时候都学过，现在底子还很好的就有十几个。场地也找好了，艺术学院的不能借，就想到了体育学院的体操房。你看看，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你这股东风了。”贺岩把现实情况说了出来。
　　“你们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况且现在我也很忙，哪有空啊。我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要不你们改成民族舞，我知道团委有老师可以指导。”海澜不打算参与，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换成民族的可能创造性会降低。我觉得我的想法是可行的。这个舞蹈，我们只用芭蕾的形式，而不是完整意义上的芭蕾舞，所以，我想你和学生应该能完成，现在最困难的就是你本身很忙而且时间也很紧了。”
　　“其实，会芭蕾舞的学生，还是你们外语学院最多，你们班上就有三个，你看就以你们外语学院的名义申报，让你们院长暂时减少你一些工作量，这样，时间上就没问题了。”嘉映又提出了一个想法，希望这能打动海澜。
　　“亏你们想得出来，依我看，这事行不通，你们太高估我了。”海澜看着眼前他们期待的目光，心虚地低下了头。
　　“就当帮帮我这个朋友吧，还有你班里的学生，我可知道你在学生心目当中魅力大得很。”
　　经过两个人的游说，海澜勉强答应了下来，但让学院领导知道并减少工作量的事她没让嘉映这样做，她还是觉得纯粹帮嘉映和学生一个忙比较好，因为毕竟结果怎样还是未知数，她不希望别人对她期望太高。
　　虽说这次编排遇到的困难不小，但最后还是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方案进行着，并且一步步地得到了完善，后来因学校场地的原因，海澜把学生带到了她以前常去练习的健身房，那正好是她认识的朋友开的，贺岩在嘉映的邀请下去看过几次，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个半月后，由十个女孩子组成的《再别康桥》雏形就出来了，再加上英文朗诵作背景，效果不错。海澜还找出了剑桥大学风光作为舞蹈的背景。而海澜让筱忆设计的服装也已经定制完成，第一次彩排马上就可以进行。
　　嘉映向团委借了舞台，晚上进行第一次彩排，她通知了贺岩一起来看。本来贺岩第二天有个会，下午要赶去省城报到，为了海澜的节目，他决定明天一早出发。走进空空荡荡的大学生活动中心，他一眼望见了在舞台一侧海澜的身影，她正逐个提醒着学生。嘉映没告诉她他会来，白天她也有想过他会不会来，真的看到他慢慢走近自己，心里却多了一丝不安。此时，她不担心嘉映对这个节目的想法，却满脑子想的是他看过后是否会满意。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在意他的想法，但学生已经准备好了，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去溜溜了。节目就要开始，嘉映从后台走出来，和海澜一起走下了舞台，看到站在台下的贺岩，嘉映很高兴地走过来，告诉他节目的事，一旁的海澜朝他笑了笑，他虽然听着嘉映跟他说话，视线却时不时地落在海澜的身上，他淡淡报之一笑，算是鼓励她。
　　随着音乐响起来，嘉映和贺岩认真地看了起来，坐在一边的海澜拿着纸笔在一旁记着什么。一曲终了，他和嘉映两人为学生们鼓起了掌。海澜让学生们休息一下，她想听听两人的意见，等一下可以再改进改进。
　　两人也没提出太多的修改意见，倒是海澜自己记了满满的一页纸，“你们有事先回吧，我再和学生们练练。”
　　“我再看看，等一下还要送海澜，你有事就先走吧。”嘉映对贺岩说。
　　“我没什么事了，陪你一起再看看吧。”只要她在他的视线里，即使只是远远旁观，他也不愿放弃。
　　海澜到后台脱下外套，穿着一身练功服走了出来。音乐重新响起，她带领着学生们跳了起来。为了给领舞的学生做示范，她和着音乐又跳了起来，在跳一个转身动作的时候，可能是地面不平还是什么缘故，她脚一颤，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边的学生围了上去，贺岩和嘉映也冲了上去。
　　“怎么了？海澜，哪儿痛？”嘉映着急地问。
　　“可能脚扭了。”海澜忍着痛说。
　　“赶紧去医院吧。我扶你，嘉映，你去开车。谁把海老师的衣服拿一下。”贺岩把海澜扶起来，一把搂着她的腰，尽量让她身体的重量落在自己身上。
　　贺岩把学生拿过来的衣服帮她穿上。
　　“胳膊——”可能落地的时候，胳膊吃了力，刚才只顾着脚疼，忘了胳膊也伤得不轻，这时贺岩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胳膊，她才感觉胳膊上也是钻心地疼。
　　“别扶了，你抱上她赶紧来吧。”跑了几步的嘉映听到海澜的呻吟，回过头对贺岩说。
　　“好，你快去开车吧。”贺岩毫不考虑就抱起了海澜。
　　“等一下，我再和学生交待一下。”海澜不顾贺岩的反对，把领舞的同学刘榴叫了过来，让她根据刚才几个要修改的地方带大家再练练。看着学生诧异的目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贺岩的怀里跟学生作交待的，脸不由一红，看贺岩抱着她还没有走，立即低声说，“放我下来。”贺岩这才反应过来，不顾她求救般的眼神，大踏步走下了舞台。
　　他一路抱着她到了门口，十二月的冷风吹过来，他手上不由一紧，刚才因为顾着一群学生，他都没敢抱紧她，离开了学生的视线，他略一顿，心疼地望着她，朝嘉映的车走去。
　　一直把她抱到医院，放在急诊室的床上，他才万分不舍地抽出手臂，眼中的痛楚和关切让海澜无处逃遁，只好把目光微侧到一边，看着嘉映。“对不起，海澜，都是我害你受伤。已经通知金其中了，他马上赶过来。”嘉映拉着她的手说。
　　医生把嘉映和贺岩让了出去。海澜的父母接到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
　　在病房，贺岩第一次见到了金其中，这个比他幸运的男人，一进门就拉着海澜的手，关切地问着，口气中不免有深深的怪责，怪责她太没事找事去排什么舞蹈，对此，他早就牢骚满腹。他认为，海澜不工作都无所谓，没必要这么拼命。他更希望海澜能多陪着他去和他母亲沟通沟通，自从他进修EMBA的时候认识了海澜，不顾母亲的反对，跟着海澜来到了这里，甚至放弃了在自家的金石集团跟着父亲学习的机会，只负责了这里的分公司。母亲一直不肯原谅他，对海澜更是恨之入骨，她认为是海澜把她的儿子拐跑了，她不知道他当年追海澜追得是多么艰难。但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希望这种关系能够改善，父亲都六十多岁了，他是唯一的接班人，他不希望等有一天要他接手的时候，他对金石没有十分把握。
　　看到金其中对海澜关切的眼神、心疼的指责和怜爱的怒气，贺岩才依稀从刚才的梦中清醒过来，他只有默默地心痛她、呵护她、怜惜她，他只有把她放在心里，把他的爱也放在心里，因为他不想也不能毁了她的幸福。
　　他提醒嘉映，两人和海澜及家人道了别后，黯然离去，为她的幸福，为她的伤痛，因为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她执意让海澜指导，这件事也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