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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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金芒渐渐地从晚月身上褪去。
她勉强稳住自己仿佛被抽光力气的身躯，警惕地打量着自己的衣着——
是一样的。
她的手指、胳膊、大腿……都还是一样的。
可当她看见太阳系女王那霍然张大的双眸和跌坐在地上、面色如雪的瑟兰后，她猛地觉醒，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我怎么了……？！”慌乱迷茫之中，晚月嗓音轻细如蚊地问道。
沉默。
没有人回答她。
“我到底怎么了？！”望着侍女们、太阳系难忘与瑟兰恐慌地眼神，她的心狂乱地猛跳了起来，手指紧紧地蜷缩在一起，“给我一面镜子，给我一面镜子！”
仿若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身旁的侍女呆泄地递给她一面镜子。
晚月飞快地抓了过来——
她额头上的金星耀眼慑人——！
“桄榔——！”
她手中的镜子猛地跌落，脚步凌乱地向后退去，手指慌乱地摸着自己的额头，“这、这是什么？！我怎么了？！我怎么会这样——？！”
“……妹妹……”瑟兰的眼中闪着如星辰般晶亮的光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轻声呢喃着向晚月走来，“妹妹……”
她白皙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可晚月却狠狠地把她甩开！
“谁是你的妹妹——？！”她高声喊道，心底冰凉的恐惧渐渐溢出，“我是天空大陆的精灵公主！谁是你的妹妹？！”
“芊兰……？你怎么可能……？”太阳系女王也渐渐向她走来，眼中闪烁着如阳光般温暖的光晕。
“不、不——！”就像迎面走来的两人是死尸一般，她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谁是芊兰？！谁是你妹妹？！你干什么？不要再过来！”
胸口压着难以忍受的恐惧，她的手指冰凉得没有温度！
“我以为……你早就不幸夭折了……！”太阳系女王向她淡笑，眼中满是浓浓的泪意。
“不！我不是芊兰！我是晚月！”晚月拼命地喊着，希望能让她们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噩梦一样，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梦魇一般让她透不过气来。“你们走开！走开！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一定是、一定是……”
“你一定是芊兰，我不可能认错！你头顶上的金星就是最好的证明，太阳系皇族以外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标记！你就是太阳系皇族的小公主——星星公主，芊兰！”太阳系女王说得又急又快，希望能抚平晚月脸上的震惊；可她的脸色却已经越来越苍白了，身躯已经颤抖得像在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活过来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天空大陆的精灵公主——但是这是一个美好的奇迹，你终于又回来了——！”
听着太阳系女王激动的语句与瑟兰欣喜的眼神，晚月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了玉石柱上！
脊背的疼痛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地消失……
玉石柱的触感冰凉刺骨，但却没有让她清醒过来……
她的心底满是翻滚着的绞痛，手指是僵石般的冷硬……
她耳旁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炸弹，狠狠地炸裂在她的耳旁，留下刺耳的“嗡嗡”声！
难以忍受的剧痛吞咽着她的意识。
近乎一年以前的悲剧在她的眼前上演。
她怎能忘记，那个冬天，精灵女王找到她时说过的那些话？怎能忘记她找到新身世时的震撼与喜悦？怎能忘记精灵女王后来对她的猜疑、欺瞒与排斥？怎能忘记她对她的冷淡，忘记那个使她心痛、心酸的誓言——！？
为什么……
这一切竟在短短的时间内再次发生？！
如此草率地决定她是什么芊兰，什么星星公主；可能在一个星期后，他们会惊异地发现，她身上缺少了某个标记，然后再次排斥她、冷淡她、猜疑她……
她的胸口似乎有一股腥气在不断地翻滚着，眼前的景象黑暗模糊。
不、不……
决不能！
决不能再重新走过让她崩溃的痛苦！决不能！
她不会承认、死也不会承认她和太阳系皇族有任何关系！她们一定是错的、一定是的！她一定只是普通的地球人，她和这些精灵、和这些皇族没有任何关系——！
晚月的身躯一阵一阵猛烈地颤抖着，像是被包围在黑暗的噩梦中一样，她的双眸中满是一股股浓浓的漆黑，眼底竟闪过一道疯狂——
“不、不——错了、全都错了！”
冷冷的悲痛吞咽着她的血肉，吞咽着她的心；她的眼底有越来越浓重的黑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嗓音尖锐绝望，指甲开始疯狂地抓起她的额头——
丝丝鲜血狂乱地滑落她的额头！
周围的侍女混乱地惊呼着，纷纷拉住晚月的手腕！
可晚月却狠狠地把她们推开！
无论她怎样抓，她额头上那颗金色的星星依然是那么的刺眼金黄！
“不、不是这样的！”她眼底闪着黑色的疯狂，咸涩的泪水悬挂在颤抖的睫毛上，没有尽头地滑落。
血水与泪水混在一起。
侍女的尖叫声与晚月的挣扎。
大殿内一片混乱。
瑟兰与太阳系女王两人吃惊地望着疯狂的晚月，望着她那被黑暗吞咽的眸子。
“你……芊兰——”
“不、不要叫我芊兰——！”见到太阳系女王向她走来，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晚月的眼底闪过血腥黑暗的凶狠，“我永远都不会是芊兰！我不管是女王还是不是女王，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楚——我是天空大陆、属于地球的晚月，不是这个皇族的狗屁公主！我不想当，我也更不希罕——！”
听着晚月口中飞出一句又一句凶狠煞人的语句，太阳系女王伸出的手臂猛地缩了回去，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眼中的恨、怒与痛。
一群又一群的侍女从门口拥进。
个个拼命拉扯着晚月的臂膀和外衣。
晚月拼命地挣扎着，仿佛抓着她的肩膀的手是恶魔肮脏不堪的手，是带她进入地狱的魔爪！
她的眼前一阵无边的漆黑、一阵雪亮刺眼的白，两种慑人的颜色交缠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随时可以把她拉进去！无论她怎样躲闪，那个漩涡却久久没有消失！
她的脊背疼痛欲碎，她的身躯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撞击在玉石柱上！
尖叫声、脚步声与抽泣声混杂在一起。
晚月的泪水不停落在大理石地上，一滴一滴，溅开晶莹的水花。
瑟兰在拥挤的人群中晃来晃去，她的身躯狠劲儿挤开扎成一团的侍女们，飞速冲到了晚月身旁，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劲踢开拉扯她的侍女——
“你们都滚开！”她愤怒地瞪视着她们，那些侍女纷纷惧怕得缓缓退后，“再敢把她拉来拉去，你们就等着受刑吧！”
晚月的身躯颤抖着，她的瞳孔漆黑，双手极力想要推开瑟兰的手臂。
可瑟兰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仿佛那是她本能的天分一样，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促使着她，死死抓住晚月。
“母后，我想晚月她一定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真正身世太震惊了。”瑟兰的嗓音淡定，手指紧扣住晚月的手腕，“关于这身世的事情……我已经很清楚了。所以，让我和她慢慢解释，说不定她能明白，也会冷静下来。”
太阳系女王的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胸口也渐渐平稳，“好吧。由你。”
语毕，她眸光沉黯悲哀地注视着晚月，轻声说道：“晚月……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而这件事情决定得过于草率鲁莽。可是，我可以肯定，这是你真正的身世，不会有错的！我希望你……可以接受这个事实……慢慢地接受也没有关系……”
安静。
晚月的身躯紧靠在玉石柱上。
一瞬的冰冷与安静让她整个人清醒过来。
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让她的泪水不停地溢出眼眶，让她的手指一直不停地颤抖着。像是个木头人般，仿佛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即使她已清醒过来。
瑟兰轻叹了口气，见到晚月已不在挣扎，她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步伐轻快地走出混乱的人群，向殿外的庭园走去。
*** ***
庭园内。
月色朦胧，庭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泛起浓浓的夜雾。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黑暗中，五彩缤纷的花朵与奇异的树木不过是一片一片黑色的剪影。
丝丝夜风抚过。
庭园空荡荡的走廊内。
走廊的上方挂着明亮美丽的小灯，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般，点亮了一片朦胧黑暗。
瑟兰轻握着晚月的手，淡静地对她微笑，希望这样能让她平静些。
“晚月，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震惊，但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接受这一切。”
晚月默默地听着她静静地嗓音，仿若是只会流泪的木偶般，眼神空茫黑暗地望着同样空荡荡的、黑暗的走廊，机械地挪动着脚步。
“本来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但，”她顿了顿，轻笑道，“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所以我就和你直说好了！”
“……”
晚月依然呆呆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没有思想一般寂静无声。
“我前几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已无法分辨母后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在其他的贵族面前，许多许多事情我都要一直地欺骗、隐瞒，母后和父王也是一样。可渐渐地……”瑟兰的语气低柔，可双眸却荡漾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这种欺骗也蔓延到皇宫里来了。为了减轻麻烦，母后时常都在欺骗我，父王也渐渐地变成那样了……”
“……”
“其实那样也无所谓，我可以接受。”瑟兰咬了咬下唇，勉强支撑着嘴边的笑，“但是，最让我不能接受的就是——前几天父王和母后两人才突然宣布原来我有一个妹妹！原来这个太阳系皇族还有一个二公主，星星公主！父王说从未向我们提起这件事情是因为她很早以前就夭折了。而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很小，没有任何记忆，所以根本不记得她的存在。为了减少现在的痛苦，所以他们才一直都没有提起过……”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团火光。
“可他们怎么能隐瞒一个人的存在呢？！”瑟兰的声音不在轻柔，她冷硬的嗓音不停地回荡在黑暗的走廊内，“即使是不想让我伤心！我不会在乎那一小段短暂的伤心，可是皇族的虚假我都已经看透了，我实在不想永远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可你却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妹妹。”她停下了脚步，唇角完出一抹优美的弧度，“我不知道你怎样在父王和母后认为你夭折后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母后说的，她不用追究任何事情，不用查明任何事情——你头顶的金星就是最好的证明。”
“……”
晚月木然地望着她。
瑟兰静静地望着她额头上那被血痕覆盖的金星。
“皇族的命运，这一生我们都逃不掉了。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快乐的度过，从今天开始。”
“……”
晚月偏过头去，冷淡呆泄地甩开她的手。
听完瑟兰的话，她的心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也泛起一丝丝明亮的温暖。仿佛听完她解释完这些后，她终于有勇气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不！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又有一股黑暗的力量狠狠地驱逐了那一丝稀薄的恬静！
她决不能让心痛、心酸，那痛苦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演！
她的心似乎在猛烈地颤抖着，她的心房中满是浓浓的矛盾——
“瑟兰——！”
急促忧心的嗓音从走廊的拐角出传来，一道模糊地、高挑的身影从沉暗奔出，气喘吁吁起来到了瑟兰面前。
“大部分的侍卫都到正殿去了。那边出了什么事儿？母后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少年的嗓音低沉，他不经意地偏头，猛然瞥见了站在一旁的晚月。
他的嗓音嘎然停止！
夜雾中，晚月的脸庞并不是很清楚。朦胧中，他竟很明显地见到晚月眼神中的空荡，见到她眼中的漆黑。
晚月怔怔地注视着前方，愣怔呆泄犹如木娃娃，身躯僵硬如石。晶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地从她的眼眶内落出，新的泪痕划过旧泪痕，她脸上的泪竟是那么惊心刺目。如白纸般苍白的脸上，她的瞳孔墨黑如夜色，倒映出天空中的点点银星，可却没有一丝光芒射入她的眼眸。
他有些愕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静静地。
静静地。
一滴又一滴泪珠滑落雪白的脸颊。
她的眼珠一动不动，就像是商店内的搪瓷娃娃一样，那样苍白，可却又那样空洞无神。
“她是谁？”
沉默了许久后，少年沉静地轻问。
“她是咱们的妹妹。”瑟兰的眼中有浓浓的不安，“芊兰，星星公主。她现在情绪很不好，也许应该过些时候……再让她真正认识你和其他人。”
少年转头望着她。
那种慑人痛心的悲伤不得不让他仔细地打量起他所谓“妹妹”。
那种悲伤促使着他和她说话。
“你好，我是太阳王子——”略微冷硬低沉的嗓音在晚月耳旁响起，像是被什么震动了一样，她的身躯猛地一摇！
她的眼皮突然“霍”地抬了起来，乌黑的瞳孔望着他的！
“你是……”她的面色依然雪白，身躯在狂烈地颤抖着，“你是……——”
“我是瑟恩空。”他低低地回答。
“不——你是——”晚月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变得眩晕模糊了起来；可她眼前的那张脸却是诡异地清晰——！
如黑玛瑙般的短发在暗黑的夜色中竟闪着丝丝银光；那对黑眸中有一股特殊的冷傲与淡定。高挑的身材与宽大的肩膀就像是英勇的骑士一般，眸后那丝隐隐约约的柔和忽隐勿现，朦胧如夜雾……
“——拓修！”
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晚月的身躯猛颤了一下，脚步凌乱不稳地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