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神 II》黑桃心

27、 八

　　光阴似箭。
　　时间很快到了决赛演唱会的夜晚。
　　露天舞台的灯光刺眼炫目，五彩斑斓的光芒如虹，似乎要点亮漆黑的夜；瑰丽的红色帷幕缀着金色的亮片，在灯光的照耀下如星芒般闪亮夺目。舞台后停着两辆小型房车，一辆是贝蒂的，另一辆则是晚月的。
　　晕黄色的灯光。
　　化妆师简单地替晚月上了些淡妆后便忙赶着替另一辆车内的贝蒂上妆去了。晚月坐在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眼看离开场没有多长时间了，可她却连衣服都没换。她急忙走到衣架前，望着造型优美、颜色鲜艳的长裙，她突然苦恼起来——竟没有一件长裙是她想要的。
　　匆匆地向门口走去，晚月想寻找琳达帮忙，可转念又一想现在说出问题似乎太迟了。她开始来回在车内渡步，不停地翻腾着每一件长裙，最终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手心泌出丝丝冷汗，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胸前乱撞，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闷热。她努力深呼吸希望自己可以冷静下来，想想办法，可却使得自己更加烦躁了。
　　走到车门前，她想要打开门透透气，可门却自己打开了——
　　“晚月！”
　　瑟兰第一个冲进来抱住晚月，开心得又叫又跳，拉着她的手一直笑个不停。
　　“瑟兰……”晚月张大眼睛望着涌进来的人群，“艾娜，晶镜，瑟恩空……你们怎么来了？”
　　“是你的表演啊，我们一定要给你捧场。”晶镜笑看着她，又转头看看艾娜，“好像离演唱会开始没多久了。艾娜，咱们会不会太迟了啊？”
　　“嗯？”
　　晚月好奇地瞪大了双眼，好奇地望着艾娜。
　　“什么迟不迟的？”
　　“我是怕给你送衣服来时间赶不及，太迟了！”艾娜抿嘴一笑，倏地从背后拿出一套杏粉色公主裙。
　　“天啊！”晚月惊喜地尖叫出声，一把夺过艾娜手中的套裙，惊奇地瞪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会需要一套裙子？！”
　　“我还不知道你？”艾娜的笑意更盛，“竞赛这段时间你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注入了歌曲与舞蹈中，还拿有时间去准备其他的？上次你在瑟兰面前练习的时候我偷看了一下，觉得这件裙子很适合你的表演，所以就买来给你啦！”
　　“艾娜……”
　　晚月感动地瞅着她，眼看两人又要磨蹭上一阵子，瑟恩空上前一步，开口道:“好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演唱会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虽然晚月是后上场，现在也不能浪费时间。艾娜，你赶紧替她再准备准备，我们就先走了。”
　　“我知道。”
　　“晚月，加油！”瑟兰对她眨了眨眼睛，笑容仿佛闪着璀璨的星芒般闪亮。
　　“记住，你一定能赢的！努力去唱！”晶镜也笑着替她打气，随后也匆匆地随着瑟恩空和瑟兰两人走出去了。

　　镜前。
　　艾娜将晚月被拉直的长发盘起，含笑问着：
　　“紧张吗？”
　　晚月深吸了口气，额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慌忙抓起粉底，胡乱抹了几把，抿了抿唇：“有点……”
　　“放心吧，你一定会很出色的。”
　　艾娜在她的盘起的长发上扎了一圈淡粉色的蕾丝，拍了拍她的肩。
　　“外面人多吗？”晚月紧张地回头望着她。
　　“不是很多，好像这场演唱会不是公开的，别担心，也别紧张，放松下来。”
　　晚月装作镇静地深深吸气，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裙子，向车门方向走去。
　　“我和瑟恩空他们就在台下不远的地方，紧张的话千万别乱了分寸，或者是看看我们也可以，知道吗？”
　　“嗯。”
　　晚月点了点头，和艾娜一起走出了房车。
　　*** ***
　　舞台上。
　　金色的灯光聚集在舞台中央，台下站着的人并不多，可掌声与欢呼声却震耳欲聋。Vince和琳达两人坐在舞台正前方，观众们纷纷站在被黑暗笼罩着的后方，手中的荧光棒与荧光手镯七彩闪亮，缤纷了一片黑暗。
　　音乐响起。
　　金光消逝。
　　白雾从舞台两旁猛地喷出，贝蒂身穿黑色的百褶裙，唇上涂着艳色唇彩，棕红色的短发凌乱地落在肩旁与额前，缓缓地从台下升起，嘴角微微扬起，瞳中翻滚着浓浓黑暗。
　　发间别着一朵绽放的黑花，贝蒂走到了舞台最前方，开始唱歌。
　　五彩的灯光慌乱地在舞台上旋转着，今夜的贝蒂比平时更加妖艳美丽，迈着妖娆的舞步，带着浓稠扩散的黑雾，灯光闪烁下的贝蒂迷幻了每个人的心神，仿佛每个人都随着她的舞步与歌声轻轻地哼唱起了背景里播放着的旋律。

　　晚月安静地站在后台后望着她。
　　紧抿着双唇。
　　望着贝蒂在迷乱的灯光下舞动着她的身躯，听着她的嗓音一声比一声激愤，她的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别过头去，轻轻地哼唱着《生命》的歌词。

　　舞台下。
　　琳达惊恐地望着贝蒂一步步向舞台前方走来，越走越近，仿佛她要跌下来，可却在走到边际时也没有踉跄，而是迈着激烈有劲的舞步走到舞台另一边。
　　像是灯光下的魔女。
　　她的脸色发红，眼睛反射着五彩的灯光，眼底翻滚着浓浓的黑暗，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逃脱》，在舞台上又蹦又跳。观众们起初只是随着她的歌声小声哼唱着，可那小声的哼唱逐渐变为了大胆的歌声，而观众们手中的荧光棒也疯狂地在空中摇晃着，台下的人也随着她的舞步扭动着身体，随着越发越激愤的歌声放声高唱。

　　瑟恩空、瑟兰、艾娜与晶镜四人站在狂舞的人群中央，不知所措地望着四周。
　　瑟兰抬头望着舞台，望着艳丽的灯光与妖娆的贝蒂，死死地咬住下唇；晶镜膛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表演，仿佛是被那震慑心魂的暗与恨震住了，又仿佛是被疯狂的场面定在原地；艾娜静静地站着，望着台上劲舞着的贝蒂，不禁暗暗地为晚月担心。
　　五彩斑斓的灯光黄慌乱地扫过人群。
　　头顶上的灯光大开。
　　霎时间舞台闪亮刺目如白昼。
　　瑟恩空皱眉望着贝蒂。
　　浓浓的黑雾，无尽的黑暗，妖娆的舞步与低笑……好熟悉好熟悉……

　　“……
　　若是不爱我的话，
　　为什么不一次将爱情枪杀
　　可我啊
　　望着你慌乱地从我眼前逃走啊
　　难道你
　　又留着我一个人走开吗？
　　难道我就永远就真的如此懦弱吗？
　　……”

　　背景传出的音乐达到了激愤的最高峰，金色的灯光灼热地聚集在贝蒂身上，彩虹色的灯光疯狂地闪动着，站在一片光明中，贝蒂的身影竟越来越黑暗——

　　“……
　　真的很想，
　　很想流泪求你留下
　　其实我真的很想爱你拥有你啊——！”

　　“刷——！”
　　舞台两旁猛地射出金色的火花，舞蹈倏然停止，贝蒂站在一片火光与明亮之间，摆出舞姿最后的pose——！
　　“啊——！”
　　尖叫声溢满了天空！
　　荧光棒被猛地抛弃！
　　招掌声如雷般响起，观众们纷纷涌向台前，场面刹那间失控，守在两旁的警卫急忙冲上前来拉住欲冲上台的观众们，叫声与命令声混成一片，舞台下乱作一团！
　　贝蒂站在台上，笑看着观众们，对着他们招手。
　　“谢谢大家，这首歌名叫《逃脱》，希望大家喜欢！”

　　拥挤在人群中的四人使劲忍去耳旁的尖叫与额角的疼痛，纷纷对看了一眼，不禁为晚月狠狠地捏了一把汗，恐慌地望着向后台走去的贝蒂——
　　太出色了！
　　也太让人担心了！
　　*** ***
　　后台。
　　贝蒂不紧不慢地走向后台。
　　晚月友善地向她微笑。
　　“你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贝蒂轻瞥了她一眼，傲慢地扬起嘴角:“祝你好运，你也会需要好运的。”
　　晚月依旧微笑，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紧握手中的麦克，手心泌出潮湿的冷汗，望着台上慑目的灯光，一步步迈上台阶。

　　台下。
　　琳达的唇扯出了一抹艳丽的笑容，手旁的数码摄影机屏幕闪着幽蓝的光芒，红色的“REC”键不停地闪烁着。

　　金黄刺眼的灯光迎面射来，如骄阳般璀璨夺目。
　　没有雾气，没有火花。
　　安安静静地，晚月缓缓从后台走出，唇角带着柔柔的笑容，身穿着杏粉色的及膝公主裙，长发被整齐地盘起，缀着一条淡粉色的蕾丝，如同音乐盒中走出的芭蕾舞女般美丽恬静。
　　方才沸腾的台下竟一片寂静。
　　她从容地走到聚光灯下。
　　“我献给大家的这首歌，名叫《生命》。”
　　台下的瑟兰激动地捂住嘴巴，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仿佛正在看着自己很久以前的歌手梦正在瑰丽闪耀的舞台上活生生地变为现实。
　　钢琴曲缓缓从背景传出。
　　那么炫目燥热的灯光下。
　　那么瑰丽的舞台上。
　　此刻竟如油画般幽静美丽，甚至连空气都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
　　美丽的梦裂成一片片，
　　残忍地落在我面前。
　　心脏开始猛烈地颤抖，
　　流淌着血液，
　　一点一点……”

　　轻柔圆润的歌声柔柔传出，如同正在凋落的花瓣，轻柔无色却带着让人心痛的美丽。晚月的眼神闪亮飘忽，仿佛正飘荡在很遥远、很美丽的记忆当中，那么细腻柔美的感情……
　　艾娜凝神望着晚月。
　　心被狠狠地剪成一片一片。
　　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皱紧眉心，让她那样心痛的嗓音与眼神，就仿佛她自己也在随着晚月的嗓音细细回想着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曾发生过的事情，想着那个阳光灿烂的夏天和那个让她窒息疼痛的雨夜……
　　很美丽……
　　或许太美丽……

　　“……
　　憧憬的事物，
　　那么的美丽，
　　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看着你流泪受伤，
　　看着你的眼睛泪雾茫茫，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即使是死，
　　即使是倒在你身旁。
　　……”

　　迈起如水泡般轻盈的舞步，轻巧的裙摆微微飘起，晚月的唇边依旧带着美丽的微笑，眼中漾起淡淡的泪花，胸口闷痛得难以附加，灼热的灯光凝聚在她的皮肤上，火烫火烫。
　　台下的琳达满意地望着台上的晚月。
　　偶尔瞥一瞥手旁的摄影机。
　　笑意更浓。
　　醉人的伤痛渐渐在台下散开。
　　观众们屏息注视着台上的晚月，金黄色的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透明，蕾丝裙摆被镶上了淡淡的金边，那么美丽，那么安静，明亮得仿若她是轻盈虚幻的景象。

　　“……
　　若我的生命是花，
　　我会站在你身旁，
　　静静听你说话，
　　泪水静静流淌……
　　……”

　　后台的贝蒂眼神深黯如夜。
　　手指紧紧捏住麦克，棕红色的短发凌乱地在夜风中飞舞，黑色的裙摆在夜风中飘荡，红艳的双唇紧抿成一条完美的线条。
　　依然是那么慑人宁静的美丽。
　　依然是如油画般优雅的景象。
　　依然是一次比一次更出色的晚月，每次都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到挫败。

　　“……
　　如果我的爱是鸟，
　　我会渐渐飞向你，
　　送给你我的翅膀，
　　抚摸你曾受过的伤。
　　……”

　　泪水顺着艾娜的双颊静静流下，胸口的疼痛越来越浓重，窒息黑暗的疼痛；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咸涩的泪渐渐濡湿了挡在额前的发丝。
　　晶镜也哭了。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手脚慌乱地抹去脸上狼狈的泪珠，可却又有新的泪不断流下。艾娜轻轻地倚靠在她的身上，她侧头看去，轻轻地咬着下唇，知道她比谁都心痛，也知道她也和台上的晚月一样回忆着美好消逝的过去。
　　台下已是一片泪海。
　　观众们纷纷泪流满面，仿佛已完全忘记了方才的震撼而完全沉浸在眼前美丽的忧伤中。

　　“……
　　若我的生命是风，
　　我会吹走你的痛。
　　若我的生命是月光，
　　我会永远将光亮聚集在你身上。
　　……”

　　瑟兰屏息注视着台上的晚月。
　　仿佛她也被那种忧伤震住了，透明的泪花濡湿了她的睫毛，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流下。那样浓郁细腻的感情……那样使人心碎的忧伤……那样飘渺却不可忽略的幸福……
　　她真的不敢相信……
　　自己的歌曲是否真的会有那么的美丽。

　　冰凉的夜风中。
　　瑟恩空额前的黑发不停地飞舞着，眉心紧锁，双唇紧抿在一起，挺立在哭泣的人群中仿若雕塑般安静。
　　沉黯的眼神一直凝视着舞台。
　　望着晚月眼中的忧伤，望着她嘴角旁的幸福。
　　他知道她的背后总是有一段他所不知道过去，或许真的是那么那么的美丽，或许真的是那么的忧伤……或许总是和那个人有关系……那个他一无所知的人。

　　“……
　　若我的生命可以是随时幻化的魔术，
　　那我会一直地守护你，
　　让你永远不让伤痛抓住……”

　　轻盈地在灯光下旋转着。
　　泪珠轻轻地滴落在晚月的裙摆上。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轻柔的笑，双眸如星星般闪亮，嗓音中浓郁的幸福与淡淡的忧伤渐渐融入夜空，许久许久没有消散……
　　空气中安静得没有任何呼吸。
　　台下没有任何掌声。
　　观众们良久良久沉浸在方才的歌声中，泪珠不断洒落。

　　琳达关掉了摄影机。
　　轻轻地将它放进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内。

　　“现在正式宣布，”琳达大步跨上舞台，手中拿着麦克，艳丽的笑容将每个人从悲伤中拉回，“第五届‘歌喉大比拼’竞赛胜者是——晚月！”
　　晚月的回眸望着她身旁的琳达。
　　舞台上霎时光芒四射。
　　凝聚雪亮的灯光让晚月眯起了双眸。
　　“恭喜你！”琳达的笑意更盛，比往常更加美丽妖艳，“记得这个星期五要来Light影音公司前准备与莎娜娅见面哦！谢谢各位观众的支持，也谢谢各位参赛选手的参与——”
　　她说着，向后台的一角指去，只见那里已经站满了之前被淘汰的参赛选手。
　　“第五届竞赛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谢谢！”
　　晚月微笑，也随着琳达一起鞠躬。
　　“啪——啪——”
　　台下掌声热烈。
　　观众们欢呼声不断。

　　瑟兰、晶镜与艾娜三人脸上满是泪水，可嘴旁却挂着甜甜的笑，纷纷冲到台前向晚月招手。台上的晚月低头望着她们，眼中有泪也有笑，然后——
　　猛地跳下舞台！
　　紧紧地和她们拥抱在一起！
　　“我赢了——！艾娜、瑟兰、晶镜，我竟然赢了！我要见到莎娜娅了！”
　　瑟兰抱着晚月又哭又笑，狼狈得不像样子，却依然顺着她的嗓音大叫着，“你赢了！晚月你太棒了！你终于要见到莎娜娅了！天啊！你要见到莎娜娅了——！”
　　“我就说过你一定能赢的，现在你终于可以见到莎娜娅了！”
　　三个女孩子抱成一团疯狂地尖叫着！
　　周围的掌声如雷！
　　突然，晚月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松开了艾娜、瑟兰与晶镜，怔怔地望着站在观众群中的瑟恩空，竟然一时恍惚地出神了……

　　那个夜晚……
　　那个让她疲倦沮丧的夜晚……
　　那个让她碾转反思的夜晚……
　　有猛烈冰冷的夜风和飘舞着的枫叶……

　　“我要见到莎娜娅了……我胜出了……我是最后的赢家……”她低声喃喃着，夜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晚月抬头望着夜空，仿佛有枫叶从很远的地方飘舞在舞台的上空，“我真的赢了……”
　　她轻声呢喃着，转头瞅着瑟恩空，慢慢地走近他，对他微笑。
　　“谢谢你。”
　　她说着，缓缓张开双臂。
　　他讶异地望着她，黑眸倒映着夜空中的微弱的星芒。
　　“你……”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她依然笑看着她，脸上有未消褪的泪痕，双眸异常闪亮，“谢谢你帮我。”
　　一股浓浓的温热与激动涌上他的胸膛。
　　月光如雾。
　　他紧紧地拥住她，耳旁不停地传来观众们高昂地口哨声、欢呼声与掌声，可心底却竟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轻轻地回音……
　　朋友……
　　朋友……
　　只是朋友吗？
　　他拥她拥得更紧，眼神深黯如夜。不会的……并不会只是朋友而已……
　　晚月的手臂轻轻地环着他，缓缓地合上了双眸，心中暖暖的，随后越来越温热，最后竟变得滚烫滚烫！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温暖了……也很久都没有现在快乐幸福了……
　　晚月的唇角带着温柔的笑。
　　艾娜与晶镜两人静静地望着拥抱着的两个人微笑，可瑟兰却紧紧地皱着眉头，双唇紧抿，方才的喜悦全失。
　　仿佛有一种不寻常的情愫在慢慢展开……

　　台后。
　　贝蒂眼神黯淡。
　　手中的麦克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黑色的裙摆在夜风中不停地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