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思念的钢琴（GL）》西兰柿

6、第六章•重逢の旋律

　　“这些年我如你所愿，另访名师，小有成就。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追上你的脚步，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你早已退出了音乐界，之前的努力成了不好笑的笑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退出音乐界？是在逃避我么？”她双手交叉，看着我，深邃的眼中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我不懂。
　　“不，我只是……厌倦了钢琴。”我低声说着，将视线移到自己的脚尖上。
　　“厌倦了钢琴？难怪，我好不容易通过朋友得知了你的下落，找到这里，居然发现你的女儿需要一名钢琴教师。呵，真讽刺，钢琴天后的女儿竟需要另找钢琴教师？”她边笑边摇头，“看来你已经不再是我所憧憬的那个钢琴天后了呢……”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失去了弹钢琴的资格。”突地，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又来了，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么……我无力地滑倒在地，剧痛让我失去了意识。
　　“菁柔？！菁柔……”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满是忧色的眉眼，那么真，那么纯。微笑着，让我听到了，天使的歌声。
　　“母亲，您还好吧？”睁开眼，坐在我身边将我的手握紧的，是小枫。像是做了一场梦般，我的泪无法遏制的流下。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枫的手抚上我的脸，温柔的有如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使我的泪水哽住了喉。
　　“我没事，别担心。只是胃痛而已，小毛病，不碍事的。”我轻声，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刚才您突然晕倒，把周老师和吴伯都吓坏了，还好您没事……”周老师……我凄然一笑，紫汐，你还会担心我么？
　　我已经没有让你担心的资格了吧？从我放弃钢琴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
　　拿到医院的化验单，我安静地坐在医生的面前，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讨论别人的病情。
　　“医生，你不必对我隐瞒，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我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将手置于上腹部，胃里隐隐作痛。
　　“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过以你现在的状况，你必须尽快入院治疗，一分钟都不能拖。我们现在就联系你的家人……”医生皱眉，伸出手准备拿起桌上的电话。
　　“等等，医生，请你先告诉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你不肯告诉我，我是绝对不会接受入院治疗的。”我冲上前按住他的手，坚定地直视着他。
　　“……好吧，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也不妨直说了。你现在已经是胃癌中后期了，再不进行治疗跟控制的话，病情会进一步恶化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公式化的口气，冷得让我心底发寒。
　　“胃癌……”我踉跄地后退，缓缓地坐下。神啊，是您在惩罚我么？惩罚我这个违背承诺的懦弱家伙……
　　“叶太太，我还是替你联系你的家人吧。”“不，不要告诉他们。我……不能住院。”我拼命摇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但是你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入院观察一段时间，我们会尽快为你安排手术……”“没关系的，我暂时先接受保守治疗……拜托你了，医生，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患了绝症……”我打断医生的话，向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你考虑清楚，这是关乎你自己性命的事。”医生脸色一肃，紧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请你成全，医生。”抬起头，我倔强的，让夕阳射入我的眼。

　　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脸色阴沉的世天，他深陷在沙发内，默默地抽着烟。
　　“你和她见面了？”世天突然开口问道。我的心一跳，装作没有听到似的，从他身后走过。“你和她见面了对不对？！”世天突然站起，翻过沙发，从身后将我紧紧抱住。他像是野兽般，在我耳边低吼着。
　　“和谁？”我淡淡开口，继续装傻。“周紫汐。”世天恨恨地念出她的名字。我突然失控的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上气，一边咳嗽一边弯下了腰。世天被我的反应吓得不知所措，他手忙脚乱地轻拍着我的背。
　　“是啊，我是见到她了，那又如何呢？”我自嘲地笑着，强忍着胃部的疼痛，轻轻地推开世天。
　　“菁柔……”他心痛地扶住我，语气里带着些自恼和抱歉。“放心吧，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所剩下的时间，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嗯……我相信你。”世天再次将我抱紧。相信我？我只觉得荒谬。那个人也曾经是这样的相信我，可到头来呢？我却辜负了她的信任，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摧毁一切的时间，不肯给我们解药。
　　我最不愿看到的事发生了，小枫爱上了紫汐。我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我必须跟她好好谈谈。
　　“你……是为了报复我么？如果是报复，就请你冲着我来吧。求求你放过小枫，她还只是个孩子，而且她是无辜的……”与那晚相似的夜，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怨。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她站在路灯下，仰起脸看着没有月光和星光的天空，在城市的灯光映照下，红得刺眼。
　　“我……”我无力地靠着电线杆，即使隔了那么久，即使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涌起了拥抱她的渴望。
　　“你放心吧，小枫是我的学生，仅此而已。我不是你，可以绝情的那么彻底。”她盯着我，眼神灼灼，我仿佛自她的眼中看到了与我相同的渴望。
　　“紫汐……”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突然想起我的病，绝望像是阻隔一切的围墙，将我圈在了原地。
　　“菁柔，我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心意，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去爱你。”她的目光变柔，缓缓向我靠近。“不，别傻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我早就已经不再爱你了……”我步步后退，仓皇间似乎有泪水流下。
　　“你又在骗我，既然不爱我，那你为什么要哭？”她快步上前，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直视她的双眼。这一瞬间，我忘掉了一切，眼中只剩下她如星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