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思念的钢琴（GL）》西兰柿

4、第四章•幻灭の旋律

　　今天是离开家的第七天，我和她几乎走遍了半个日本。像是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将一辈子的快乐挥霍掉般，我和她很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回国的事情。明天，以及未来，对于我们来说过于沉重。其实我和她心里都很清楚，即使不去面对现实，现实也会毫不客气地往我们头上浇冷水。
　　并肩走在明石海峡大桥桥头的海上游步道上，眼前的天与海，紧紧相连。海风轻拂，海鸥欢鸣，白色的步道洒满阳光，身边是露出幸福微笑的紫汐。
　　满足感几乎要将我的心胀开，即使下一秒让我死去，我也不会感到悲伤，因为我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我接一下电话。”破坏气氛的铃声响起，紫汐松开挽着我的手，低头翻她的包包。“嗯……”不知怎的，我突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的，而打给紫汐的，会是谁呢？
　　“你好，嗯，我是。啊!”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她慌张地捡起，将手机递到我面前，眼中的惊恐恰恰印证了我的预感。“紫汐？”我疑惑地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
　　“是……你的丈夫，叶世天……”她咬牙，偏过脸。世天？！该死的，怎么会是他？！
　　“别担心，没事的。”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心中的忐忑不敢表现在脸上，我接过手机，将它轻轻置于耳边。
　　“喂……”我颤抖着开口。“菁柔，是我。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总之你快点回来，家里出事了。”世天的声音略带焦急。
　　“出事？出什么事了？！”我一惊，着急地追问道。难道是小枫小松他们？！“你回来就知道了，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仿佛能看到世天在电话那一端皱起眉。
　　“我知道了……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异常沉重，世天的话激起了我对家人的牵挂，也激起了深深的无奈，和世界末日般的悲伤。终究还是逃不掉。
　　“对不起，菁柔，我擅自找人查了你们的出境记录，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查了我们的出境记录？！呵，果然是世天的办事风格。“你……”
　　“我等你，明天见。”他根本不等我说完，匆匆挂掉了电话。“明天？喂！喂！”握着已是忙音的手机，我心乱如麻。到底出了什么事？明天？他的意思是我明天就必须回到家么……
　　“菁柔……”她突然从我的身后紧紧抱住我，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量，贴在我颈后的她的脸，渐渐潮湿，冰凉地、缓缓地渗入我痛苦不堪的心。
　　“没事的，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必须回去一趟……”我艰涩地开口，她的泪哽住了我的喉。
　　“我们的旅行要到此结束了吗……”紫汐几乎是在用肯定语气喃喃。“不会的，我保证！”我突然害怕地大吼着，反身将她抱紧。
　　“我……相信你……”她偏过脸，笑容犹如在暗夜中盛放的百合，凄美中却带着离别的忧伤。

　　走下飞机，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我一直望着窗外，视线模糊。不敢回头看身旁的她，就连透过玻璃的倒影去注视她都不敢。手被她轻轻握着，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着我们的离别。
　　她坚持送我到家，我向着站在门内的世天走去，甚至连一个离别的拥抱都没能给她。她站在我身后目送我的背影，我仿佛能听到她流泪的声音。走到世天面前，我的视线早已经模糊一片。
　　“我……回来了。”我昂着头，努力不让泪水滚落出来。
　　“欢迎回来。”世天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是他在与人谈判时成功后所带着的表情，自信满满。
　　“到底出了什么事？”走进客厅，我问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和她……她是你的学生对吧，我看你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世天面无表情地坐下，端起茶几上的咖啡。
　　“你什么意思。”我突然冷静下来，坐在他面前。家里出事，莫非只是他为了将我骗回来所用的幌子？
　　“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菁柔，你让我很失望。难道是我还不够爱你么？真想不到，你居然会……”世天皱眉，一双眼犹如鹰眸般，锐利地、紧紧地盯着我。
　　“对不起。”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而现在是在兴师问罪呢。我自嘲地笑笑，“世天，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是我们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好吧，我想听听你的打算。”他不紧不慢地饮下手中的咖啡，眼中藏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我……”我刚想开口，却被他硬生生打断。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吧。你有丈夫，有孩子，有美满的家庭。而她，十五岁，正值大好青春年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有一片光明的前途。最重要的是，你们都是女人。”世天的嘴角勾起冷笑，“而你和她，老师和学生，哼，你们会毁了彼此的。”
　　“我知道……”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一直以来不敢去面对的，最担心的事情。
　　“忘掉她吧，菁柔。我，还有小枫小松加起来，还抵不上一个周紫汐在你心中的重量么？”他换上温和的表情，灼灼的目光直刺向我的心里。
　　“不，那是不同的……”我拼命摇头，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听话，菁柔，我是为你好。难道你想让她的前途葬送在你的手中么？”他的眼中涌上一股冷意。
　　“你……难道？”我突然疯了似的扑到他身上，揪起他的衣领，“不，你绝对不能这么做！”
　　“菁柔，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毁掉一个音乐天才，你不要逼我。”世天直视着我，倔强而强硬的，没有给我留下一丝回转的余地。
　　“你要毁了她？！”我失声尖叫，瞪大的眼里布上血丝。
　　“决定权在你的手中。”他冷静地应道。
　　世天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我无力地放开手，绝望地闭上眼，“让我好好想一想……”心，渐渐石化，片片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