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思念的钢琴（GL）》西兰柿

1、第一章•变奏の旋律

　　阳光洒在琴键上，借着落日的余辉，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泛着流水般的柔光，她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扎成了轻便活泼的马尾。乌黑卷翘的长睫毛下，是灿亮如星的眸。粉润的唇一开一合，轻轻唱着让我莫名熟悉的曲子。
　　“咦？老师？呃……那个，我只是……”我的影子投射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她吃了一惊，慌张地站起，涨红脸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她是我最近刚收的最有天赋和发展前景的学生，周紫汐。
　　“没关系，你弹得不错，歌也很好听。”我温和地笑着，我本来不想打扰她的，可不知为何，身体竟会不受控制地走近她。在刚才那一瞬间，我甚至有想轻触她的发丝的冲动。
　　我一定是疯了，我想。
　　“谢谢老师，我……我下次绝对不会不经过您的同意就乱动钢琴……”她低垂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关系的，你很有天赋，是应该多多练习。”我强迫自己后退一步，定了定神，“以后这练习室你随时可以用，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不过，这可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噢。”
　　“啊？那，那多不好，老师我……”她一脸的受宠若惊，羞怯的模样让我一阵晃神。“你就放心练习吧，其他的不用管。老师很期待你的练习成果，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我淡淡地笑着，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啊？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累坏了吧？
　　“嗯，谢谢老师！那，老师，我先走了，明天见！”她恭敬地向我鞠躬。“嗯，明天见。”看着她雀跃着离去的背影，一阵刺痛感突地袭上我的心。我皱眉，捂着胸口，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妈妈，您怎么了？”推开门，保持着恭敬得体的距离，长着灵黠大眼的小女孩一脸忧色地看着我。
　　“小枫？你怎么来了？小松呢？”眼前这个眼神中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睿智，个子不高身上却隐含着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霸气的小女孩，正是我年仅十岁的女儿，叶枫。
　　“杨司机载我来的，教书法的吴老师就住在这附近。趁时间还早，我顺便来看看您。至于小松，他被父亲带出去了，好像是要去视察工厂。”小枫淡然地回答，一双眼却仍在紧逼着我，“妈妈，您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张医生来看看……”
　　“我没事，不用麻烦张医生，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实话，有时候我还真的很害怕面对小枫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在她的注视下，我只觉得自己赤裸得可笑。
　　“是吗……那您好好休息吧，我去上书法课了。晚上见，妈妈。”小枫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嗯，好的，晚上见……”我颓然地坐下，坐在我的学生刚刚坐过的地方。凳子上，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想些什么，没办法给他们过多的关注，也无力去阻止丈夫对他们的严格。也许他们在心底是恨我的吧，我是个没用的母亲，是个糟糕的，不负责任的混账。
　　我的丈夫名叫叶世天，他是一家通讯器材公司的老板。他很爱我，这点我很清楚。但奇怪的是，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他。顺理成章的恋爱，顺理成章的结婚，顺理成章的生下小枫和小松两个孩子。我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身上体验过所谓的“心跳”或者“心痛”的感觉，也许我是个习惯顺其自然，不懂爱的人吧……又或许，我根本就不爱他。
　　手指在琴键上敲下治愈人心的音符，我闭上眼，感受夕阳留下的温度。对了，钢琴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菁柔……抱歉我今晚不能陪你了，工厂那边出了点事情……”“嗯，好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忙得太晚，注意休息，明天见吧。”“知道了，明天见。”挂掉电话，我对着一桌子的菜，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的丈夫，一个充满事业心，严肃古板的男人。
　　吃过晚饭，时钟指向九点。小枫和小松已经各自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我无法入眠。一闭上眼，总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时近时远，让我心痛莫名。
　　披上外衣，我起身走到窗边，鬼使神差地往窗外看去。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她？！我完全忘了自己还穿着睡衣，急匆匆地下楼，打开门，奔出院外。
　　大门外，突然出现的我着实让探头探脑的她吓了一大跳。
　　“老师？！”是她，真的是她，我的心莫名雀跃，鲁莽地害她一脸惊吓。“紫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我有事？”我立刻露出温和的笑脸，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平静如常。
　　“老师，我……”她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脸色绯红，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没关系，有什么事直说无妨，老师一定会帮你的。”我柔声开口，目光停留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无法移开。
　　“我……我很想见老师一面，因为我……喜欢……喜欢老师您！”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紧闭着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大声说道。
　　“谢谢，老师也很喜欢你。”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开口，没有去思考她话里的意思。
　　“不是的，我……”她着急地挠了挠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凑近我，低声说着“我爱你”，笨拙生硬地吻上了我的唇。她的羞涩的眼在我的瞳中被放大，唇上的触感，像是被火焰灼烫着一般。瞪大眼，我僵在了原地。
　　四目相交，我的脑中是大段大段的空白，而她，却突地掩面，转身匆匆离去。顺着风，我依稀听到了她那句微弱无力的“对不起……”
　　脑中叫做“理智”的一根弦，砰的一声，断了。
　　之后的几个月，我们之间平静得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谁也没有提那晚发生的事，仿佛那只是我的一个荒诞的梦境。
　　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平静无波的海面下往往藏着惊涛骇浪，只是，谁都不忍去破坏那种脆弱的平静。
　　我还是我，她还是她，老师和学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