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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0 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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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骚乱声越来越近,尹晗探着身子从月洞门处朝外望,却偏偏什么都看不见,庭院里一片寂静,反倒让她更加觉得孤立无援的慌乱。
是谁说外面不安全,让她乖乖呆在这里的?
看吧!刺客照样还是进来了!
尹晗郁闷的想着,转身回房,打算将希望寄托在东齐郡侯府先进完备的警卫系统上。
“又是你?”房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一身青白色的劲装,身材高挑,眉眼细长,看着她,脸上挂着淡漠的浅笑。“你是怎么进来的?”
“进来很容易呵!”她轻蔑的哼笑一声,快步走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上次没有带你走,回去被主上骂了,所以这次我只好过来将功补过。”
“啊?”尹晗并没有来得及理解她的意思,却明显感觉到她与上次见面时的不同,冷淡疏离,于是下意识想挣开她的手,妄想拖延点时间。
“现在可没人有闲功夫过来救你……”咏棋寒声说道,拽住她的手腕,扬手朝她后脑击去。
尹晗只觉脑后一痛,整个人便十分不幸的被打晕过去。
这个时候,正好是千羽楼刺杀的尾声。因为夜端闻下令停止射箭,最终给了韩戾等人一条生路。毕竟,拉蒙山的遇袭摆在了第一位,夜缜聆自顾不暇,也没有精力去追击这些杀手了。
最终还是让那些混蛋逃走了。
子羽龇牙咧嘴捂着左肩的伤口走到戌羽面前,正要开口,冷不防戌羽忽然转过身来,放而把自己吓了一跳。
“你的伤如何?”他的脸上有着惯有的和蔼笑意,只是眼里有着隐约的猩红之色。
子羽慌忙摇头:“没事没事,无毒不伤身,就是让那俩小子溜了有些不甘心啊!”
“以后有的是机会!”戌羽说着,回头瞥了眼角落里的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胸口上都插着弯刀。
子羽咂舌:“你的杰作?”
戌羽点头,然后仰头看天:“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
“这招挺毒辣的。”以剑相引,使得双方不由自主难以自控,最后自相残杀。
“是么?”
“戌羽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武痴!”子羽大声嚷着,上前一把搭上他的肩,两人嘻笑着走了开去。
“小穆,拉蒙山的事情怎么看?”夜缜聆靠在座椅上,微合着眼,开口问道。
“此时能够袭击他们的人,除了夜萦吟不做他想。”穆伊瑾此时已经换回了原来的面貌,脚跟又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车板。“主祭司大人说的很危机,可是最快的援军此时要抵达拉蒙山也必须要花上三天。”
“你觉得他可以坚持到那时候么?”
“夜萦吟的军队大多都是残兵败将了,这次居然能袭击拉蒙山,这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早该想到她去神山郡的目的的!”夜缜聆伸手揉了揉额角,心情没来由的十分烦闷。
末了,他放下手,睁开眼睛,眼中恢复沉静。
“我打算出动神鸢。”
“你疯了,渝陵本就不稳,寅羽他们留在那的唯一职责就是防止异动,你现在要调他们走?”穆伊瑾蹭地跳起来,音调转高。
“拉蒙山就不守了么?渝陵失守,还无所谓,拉蒙山一旦被攻下,后果不堪设想!”
夜缜聆也跳了起来,好不容易凝聚的一丝冷静再次流逝。
两人就这样互瞪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马车发出一声钝响,停了下来。
“好好好,随你随你……”穆伊瑾撇撇嘴,一甩手,跳下车去。
夜缜聆又坐下来,兀自双手抱着头,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车外申羽的声音隐约传来,轻轻闯入他的耳中。
“公主,韩小姐不见了。”
他猛地站起来,全身宛若被冰水浇了一个透,疲惫焦虑瞬间消失。他猛地掀开车帘,手指死扣住申羽的肩膀。
“你说什么?”
“回陛下,刚刚东齐侯府遭遇偷袭,韩小姐被人劫走。”申羽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沉声回答。
夜缜聆这才发现自己握在了别人伤口之上,连忙松手,改握住自己的袍角。晴天正午的阳光明明很灿烂,为什么,他却觉得如立于千年冰瀑之下,刻骨的寒。
当天正午,拉蒙山。
“祭司大人!我们……我们就快守不住了!”一身军服的中年男子此刻已经全身浴血,扶这已经折掉的左臂立在神坛边上,看着神坛之上的老人。
他是最后一批拉蒙山守军的统领。
主祭司执杖轻点,仰头看了一眼神坛之上的三人高的白玉神像,幽幽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只坚持了半天……”
中年男子面露凄然,拳头紧握。
“这不怪你们,劫数到了……”主祭司的声音苍老沧桑,“谁能想到,他们会利用血魔……”
“祭司大人……”中年男子打断了他的话,明显不愿去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那些充斥着同伴血肉肢体的残酷画面。
他恭敬朝主祭司行了一个军礼,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我们会关上殿门,战斗到最后一刻,祭司大人,如有可能……”
“我们逃不了,也不会逃!”主祭司环顾四周,神殿内只剩下平日以负责祈福之类小事的神官,苍老或年幼的面孔,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
“那好……各位保重!”中年军官说完,提剑,迅速冲出殿外。
巨大的殿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悲鸣。
门外的人背水一战,门内的人死守不出,压抑着紧张与愤怒,聆听着外面的杀戮。
头路与身躯分开,四肢分家,鲜血在门扉上淋漓,散落的血肉模糊了神殿上精美的雕纹。
主祭司长身立于神坛上,念动了超度亡魂的咒语。
殿外风元变幻,乌黑的云层遮蔽了整个苍穹,闪电破空而来,让半个天布上了狰狞的血光,映出了染血的兵刃。
远古的咒语被反复颂念,高大的殿门上接起了厚重的冰霜。
惨叫与哀鸣声渐止,杀人者已经在殿门外集结。
他们猖狂叫嚣,笑骂,践踏着卫道士的尸体,殉道者的白骨。
“各位,神将永远立于吾方。”主祭司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回荡在整个神殿中,盖住了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你们是神明最忠贞的卫士,最虔诚的仆从,恶魔现在就在门外,他们凶残,他们无道,他们用血侮辱了我们的圣殿,侮辱了我们一族的尊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手中的神杖在地上重重一击。
“神说,不可杀!”
“可是,这一刻,我们必须战斗,我们手无寸铁,我们势单力薄,我们孤军奋战,可是我们必须战斗,为了我们的尊严,为了白玉族的尊严,为了神的尊严!”
“各位,门开之刻,干掉一个是一个!”
“是!”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热血与忠诚,他们看着不停震动的殿门,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它的轰然倒地。
一下,两下,三下……
巨大的殿门终于被撞开,从中间断成四块,重重落下,激起一阵冰尘。
闯入圣殿的杀戮者迎来了最后一次反击。
狂风夹着大雪疯狂的倒灌进来,带着恶心的血腥。
管风琴自动奏起恢宏的圣歌。
赞美神,还是赞美人?
古贤者曾经发出这样的质问,最后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万能而永恒的神,赐予我们生命,而我们自己,却不懂得珍惜。”
最后的反击,无数幻术结起的尖利的冰凌飞速穿透了第一批闯入者的心脏。而施咒者却在下一刻变成尖牙利爪之下的残片。
“万能而慈悲的神,赐予我们智慧,而我们却用智慧,去夺取他人的生命。”
手无寸铁的神官们厮杀出了兽性,看见敌人就发狂般扑过去,直接比拼谁的牙尖谁的齿利谁先咬断谁的脖颈。
“万能而正义的神,赐予我们勇气,而我们却用勇气,去藐视我们的神明。”
老祭司巍巍立于神坛之上,高举神杖,念起了禁断地夺命咒术,代表神权的圣杖聚集起骇人的死光,然后落到杀人者之中。这样的咒术他只来得及使用三次,却也杀了五十六个人。
“万能而无情的神,已经将我们抛弃。”
老祭司喘息着,再一次望向四周,发现抵抗的神官中除了自己再无活人时,面上露出奇异的欣慰表情。他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红甲士兵,再次举起神杖,第四次念起咒术,这一次,仅仅聚起了微弱的一小点光。
黑压压的士兵们簇拥着围上来,甚至有人露出讥讽的笑。
他们周身都带着污浊的恶臭与血腥,盔甲上还黏附着尸体的残骸。
老祭司闭上眼,用最后一点力气,了结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