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4 未来 ...
-
“木离你怎么往回走？”木离正闷头直冲，不期然听见一个声音，忙抬头，冷笑，一把将来人扯进一间空置的休息室，反手关上门。
苏生隐约觉出不对，一时又摸不出头绪，只好干站着，看着来人动作十分不雅的将自己摔上屋角的一张大靠背椅上。
“苏生你是不是想将我逼疯？”木离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里，良久才慢慢叹出一口气。
“什么意思？”苏生不自然地搓搓手，问道。
“夜缜聆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木离只觉得每每说一句话，自己的勇气似乎就会少一点，全身都在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哪个女人？”对方却仍然无良装傻，然后惊得一跳。
“夜缜聆这么快就来了！”
木离抬起头，狠狠看着他，只差扑过去将他扯得稀巴烂，最后，她咬着牙说道：“哦，原来你知道他要来？哪个女人？夜缜聆身边的那个！”
苏生迅速垮下脸来，连连后退，要不是木离事先将门反锁，此刻他早就跑得没了踪迹。
他仔细观察木离的表情，却什么也没看出来，然自己却有明显可以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极为哀怨的开了口：“木离啊……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是委员会那边的所谓处理方案么？”
苏生想点头，最后还是迫于压力摇了摇头，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是我自作主张……”
“为什么？她又是谁？”
“木离啊……我做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说吧！”
“我前些时候对你的意识体进行修复。”
“然后呢？”
“为了防止意外，我在修复的时候顺便复制了一份备用，因为存储条件的问题，我删掉了你关于穿越后的那部分记忆，然后……”苏生抬头，一副大义凛然，“因为你的修复很成功，我便将这份备份的意识体重新传送到了韩颖的体内。”
木离楞住，半晌回不了神，只看着前方，表情茫然。
苏生见她如此，小心翼翼补充道：“其实，那位也是你，是没有这十年记忆的你，是十年前的你。”
木离苦笑：“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过是想做个试验……”
“你的眼里一切都可以用来做研究，是不是？”
“木离……你不懂……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试一试！”苏生攥紧拳头，声音有些发涩，他抬头，一绿一蓝的眼眸清澈无比，里面有无数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你不说，我如何会懂！”木离心里生出了几分歉意，语气也软了下来。
苏生歪着头笑笑，缓缓走到她身边，侧坐到椅子臂上，似乎也有些无从开口。他伸手撩拨了几下耳侧的几缕灰发，凝神片刻，缓缓开口。
“你知道历史的必然性么？”
木离点点头。
“历史具有其偶然性跟必然性，虽然普遍认为人类可以因历史的偶然性而改变某些历史的细节，但绝无可能改变历史的必然发展的大趋势。也就是说，无论穿越时空的人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历史的大走向。”
“可是，我所在的世界有个叫森川漱石的人提出过一个理论，他认为，人可以利用这种必然性，在符合必然性发展的前提下去改变历史的某些细节，从而使其按照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最终引发质变。”
“这种理论被称为‘必然修正理论’。虽然此人后来因‘扰乱社会罪’被终身监禁，但这个学说拥有颇多的信徒，并最终导致了政府封禁了时空旅行。”
“这个学说确实有其诱惑性。当人们因为历史的必然趋势无法改变而绝望时，却有人告诉他们历史可以改变，只要方法得当。”木离平静叙述，转头看向苏生，“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万一将来环境改善了，人类还会回来吗？其实……”苏生顿了顿，一蓝一绿的眼睛看向韩颖，眸光闪动，似有难言的忧伤。“人类回来过，却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
“那是远在我所处时代的将来，因为我们处于另一个星球，这让我们在理论上可以到达地球的任意时间段，当然，实际操作需要考虑多种限制因素，譬如误差，譬如能耗……反正前溯未来比回溯过去要困难很多，而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可以看到的地球未来……”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在水晶族的统治之下，科技高度发达，环境也恢复得很好，比我们在嗜好很多……可是，我们始终找不到人类的身影。为什么地球的未来没看到人类，这成为红极一时的议题。”
“直到有一天，一个学者宣布他前溯到了一个时间点，见证了人类与水晶族人的一场战争，他说至少在那场战争看来，人类完全处于下风。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在我们可以浅俗的地球未来始终看不到人类，因为，人类根本回不来了。”
“这一发现使我们‘回归’计划陷入了两难之地。有人说，既然人类永远回不了地球了，为什么还要去修复她？说我们是在养虎为患。还好，当时的世界议会毅然决定继续这个计划。当时的议长认为，不管将来地球是不是属于人类，作为人类的母星，人类就有责任有义务维护她，那里是人类的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韩颖默默听着，心里闷闷不是滋味，忽然，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问道。
“我出生之前，大概四十年前的事情，那次大争议之后，‘回归计划’隐于幕后，成为最高机密。”
“你之前说，培养一个监视者意识体需要20年？”她继续问，某些东西在心里串成了线，“这件事情发生在韩启来之前？”
苏生点头，说：“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虽然不太愿意承认，我们都是‘必然修正理论’的信徒。”
“果然，难怪他如此打压水晶族人。”韩颖露出了然的神情，心中雪亮，然而又转而沉重：“历史的必然性并不好改变，韩启打压了水晶族人，然后因为偶然性的随机失误造成我的错误到来，并且因为他的行为而对水晶族人产生了同情，几乎打破了你们的全盘计划。”
苏生苦着脸笑笑，没有否认。
“专家认为，水晶族人之所以科技发达，绝对是得到了某位监视者的帮助，你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便认定你就是历史维护其必然性而产生的偶然性因子，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你，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站在水晶族一边的监视者。所以，我便作为修复者，来到这里，旨在修复你造成的错误并对你进行回收。”
“你本来是要回收我的？”
“那种事情……”苏生耸肩，“感觉像在杀人，我做不来，尤其是对你。”
“我去跟那边哭诉，说这里条件如何如何艰苦，我需要一个助手，然后，那边就批准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多弄一个韩颖出来？”她有些捉摸不透眼前人的想法。
“你以为什么是以顺应历史的必然性为前提？”苏生作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冲她挥了挥拳头，“韩启就是犯了轻率的错误，事情做得太明显，导致了你的产生，我如今只好在承认你的存在下，利用你的言行作一些琐碎的修整。”
“与此同时，我还要维持原来那个韩颖的存在。”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就是原因？”韩颖觉得这个原因并不能说服她，然而苏生明摆着不愿再提，她只好罢手。
心里抑郁难耐，仿佛又千斤重的石头压着。
知道未来的滋味并不好受，她现在体会到了韩启的绝望心情了。
明知道一切会发生，却又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极有可能是徒劳。
“你说……水晶族人最后掌握了地球？那……夜氏……珍珠族呢？”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简单的说来，没有这个种族了。”苏生抓抓后脑勺，决定采用这个说法。在人类权益与她跟珍珠族的私人感情双重作用下，她至少不会义无反顾地站到水晶族那一边。
“灭族？”韩颖惊呼出声，立刻又闭了嘴。
难以置信。
她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放心，不是现在，一百朵年以后的事情啦！”苏生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耳后的碎发，“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倒是很轻松。”
“人么，要时刻注意调节自己的心态，活轻松一点，不要总是去纠结那些有的没得的事情！”苏生又是歪头一笑，从椅子上跳下，转身，似模似样地拍拍她的肩。“你现在是木离，不是韩颖了，他们不认识你，你也可以选择不认识他们！”
“真羡慕你，如此轻松！”木离嘴上说着，脸上却多了些释然。她用手支额，沉吟良久，然后站起身，抬头朝苏生微微一笑，眼中一片清明的淡然笑意：“好吧！也该去会会他们了！”
苏生连忙向她伸出手，笑吟吟。
“怎么？”
“我给你力量！”苏生含笑说，却不料换来一记重拳，连忙抱着头跳到了一边。
“你的事我还没算帐呢！”木离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阴恻恻补充了一句。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温柔嘛！”后者苦笑。
“我何时温柔过？”木离笑答，开门，朝宴会大厅走去，这里去大厅需要经过一段台阶，苏生斜靠在门边，看着女子轻提裙摆动作优雅的迈着小步跨上那一级一级的台阶，微微有些失神，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自嘲一笑，背起手，慢悠悠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14 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