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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1 暗谋 ...

  •   “咏棋姑娘,请不要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有点鸠占雀巢的感觉。”缜聆摇着扇子,侧身斜靠在花梨木的大椅子上,看着刚进门来的女子,很是认真地说道。

      “倒没想到新任的府尹竟是赵六公子,是棋奴失礼了。”咏棋回神,就势行礼,形容举止不卑不亢。“想必大人已经知道棋奴的来意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夜缜聆信手扔开扇子,瞪大眼睛看向咏棋,一脸无辜。

      “我家小姐在这府上打扰数日……”咏棋紧了紧拳头,说道。

      “她还没有醒。”这一句说得极温柔,将咏棋惊得一愣,抬起头,看见缜聆正看着窗外出神,他的眼微垂,浓密微卷的睫毛遮住了多变的眸色。“她醒了我自会送她回去。”

      “如此最好,大人,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说,经过这件事后希望您考虑一下。”

      “什么?”缜聆将头转过来,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已经料到了她之后要说的话。

      “她的心脏如何,你比我更清楚,是最受不得刺激的,戒嗔戒喜戒悲……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插不了口,只是希望一点,发发慈悲留着她这条命……”

      啪!

      折扇重重砸在书案上,断成两截的翡翠玉镯被震落到地上。

      缜聆信手一挑,再次滑开折扇,笑得轻佻,“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他人议论了?放心,我会注意留着她这条小命的,本少爷还没玩够呢!”

      “那我今天也将话说清楚了,过几日她醒了我就来接人,她的想法我清楚的很,大人也就只能留她这几日了。”咏棋冷笑,转身走出房间。“望大人好自为之。”

      “我偏不放人!”夜缜聆再次将头转向窗外,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韩颖的卧房的窗口,他一手摇着折扇,就这样静静斜靠在窗前,眼眸中流露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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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人是睡着的,表情平淡,脸色苍白,皮肤下隐约可以看见偏紫的微小血管。时而的,她会蹙一下眉,仿佛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迫切地想从梦境中醒过来。缜聆侧坐在床边,帮她压紧了丝绸软缎的棉被,凝神看着,心里似乎从所未有的充实。就这样默默看了一会,他倾身靠前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额间的刘海,修长的手指若即若离地游走,描绘着她侧脸的轮廓,一路下来,从脸庞一直到唇间,感觉着她鼻尖轻缓温热的气息。

      如果现在有两颗毒药,他一颗,她一颗,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你不能再给她用药了。”迟彦不知何时斜倚在门边,抱着剑,皱眉,冷冷开口。

      “为什么?”独自惬意的某人闻声抬头,扬眉问道,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

      “你难道想她就这样一直昏睡不醒?”迟彦紧了紧手中的剑,没来由地有些焦躁。

      “小彦,我这是在为她续命……不要命的傻丫头,我真的很想让她就这样昏睡着,再也不醒。”他的手上移,盖住了少女的眼睛。“这样她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你需要冷静!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嘉木江一战不败不胜,小穆下落不明,水怪肆虐,王师南下的道路被封不得不绕道东齐和岭南。如今双方僵持不下,北宁东齐尚在观望,岭南郡蠢蠢欲动,据报有调兵往东齐边界的迹象……”

      “这些事情出了门再谈!”缜聆微眯了眼,抬手止住了迟彦接下来的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我自有分寸。”他将另一只手从韩颖的眼睛上方拿开,依依不舍,笑得有些绝望的疯狂。“哼,她想什么时候醒就醒吧,我绝对不强求!”他差一点就要入魔,却是差了一点。

      迟彦默默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再说,记得三年前,就有人口口声声说过他不会强求。

      “云梦湖的水怪究竟是谁放出来的?这分明是想我们两败俱伤,这整个大云夜泽有谁有这个目的,又有谁有这个能力?六叔么?”出了门,他立马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昂着头,手里摇起了折扇。

      “目前来说岭南郡侯的确最有嫌疑,可是为何过了这几天了,他除了有向东齐调兵的迹象外,没有其它动作?”迟彦点点头。

      “唉,一切乱套,原本想速战速决,趁着将三皇叔拖在渝陵的时候大军南下直捣长沙,结果弄得现在上不上下不下,他们上不了,我们下不来,大家都得绕道,给岭南郡交买路钱!”缜聆苦着脸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倒想看看六皇叔愿意给谁开道。”

      “小彦啊!你那边的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问道。

      “差不多了,就等夏瘴到来了。”迟彦回答得很是沉稳。

      “那就好!”夜缜聆垂目笑道,“我得趁现在在皇叔的后院放一把火!呵呵,很是期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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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先生此言当真!”都盘侯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胡子,一脸严肃。他一收到苍寂的密信,便留下萦吟郡主指挥攻占燕子矶,连夜赶回了长沙,刚进门便收到了嘉木江水怪出没的消息。

      “在下出京时曾隐约探知皇上并不在渝陵,如今无意间听到世子提及潇城府尹赵晰遁逃之事,再对照其相貌和性情,在下可以肯定这赵家六少十之八九便是当今圣上。”苍寂垂首答道,冰蓝的瞳孔闪过一丝狡黠。

      “先生为何不早点发觉,若这小子真的是那位……老夫……”都盘侯又气又悔,恨不得直接冲到潇城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卸八块。他之所以急着打下渝陵,就是想速战速决造成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以便自己名正言顺掌握大权。结果自己白白牺牲近万人马,却发现千方百计想干掉的人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逍遥这多日,他如何不气!想想前些日子自己还和他把酒言欢,他如何不悔!思及此,他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居然让他给逃了。

      “侯爷莫急,如今这都盘郡整个都是您的地盘,想抓一个小小的府尹还不就是探囊取物。”苍寂一边劝道,以便向身旁的夜熙询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上前一步,道:“父侯,儿臣愿亲自领兵南下,不管这赵六少是何身份,一并将他拿下,将功赎罪!”

      “好!如今嘉木江封锁,吟儿带的两万人马留在那也没什么用,我让她回师长沙另谋北上之路。如今驻守长沙的兵有一万五,潇城驻军充其量不过三千,我给你一万,一路南下顺便将那些不是很安分的小鬼们一并清除了。本侯欲谋大事,由不得他们在后院放火!”都盘侯思量片刻,应允了他的请求。

      “是!父侯!”出了门,一直神情沮丧的都盘侯世子长长舒了口气,转身朝苍寂拜倒,“多谢苍先生,这次南下还要劳烦先生随我左右出谋划策。”

      “不敢不敢!”苍寂举止从容,摆摆手,转身离去,唇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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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傍晚时分,苏家铺子的几位常客却还没有散去的意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东拉西岔。打铁的老钟抓抓头发,一双大脚丫子搭在桌上,斜着眼睛瞪着已经露出拇指的粗布鞋,打了个大呵欠,悠悠叹道:“这日子没法活了!”

      “可不是,这眼看着西边好几个城已经开始闹瘴气,据说今年来势不小,亏得我们有几座山挡着,还可以自在几天!”说到这守城的大兵李六禁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子活了这几十年,每到这时节心里就慌,这他妈的就是在赌命呀!”

      “听说今年朝廷的药赈至今没有下来,都盘侯爷一气之下称了王,说要自己管自己。”一旁许久没说话的车夫秦三吐了个烟圈,神神兮兮地凑了过来。

      “嘿!我老李怎么听说这药赈是让那都盘侯给扣下了。”

      “扣下了?那前阵子进城的几十车是什么?”老钟头也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那个是咱新任府尹赵大人自己掏腰包张罗的,话说这赵大人可是打小锦衣玉食,怎么受得了这夏瘴,老早就拉了几大车药障进了城。这不,我们也跟着沾光,只是苦了其他城咯!”李六面露得色,一脸我知道内幕的表情。

      “哼,这年头,没有药障,人都没法活。听老人家说,早年没有药障时,每晚都死人,大家就苦熬着,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今年瘴气这般猛,药赈的事也没影儿,只盼着西边和北边不要暴乱才好。”秦三猛吸了口烟,长长吐了出来,感叹道,颇有些幸灾乐祸。

      “云梦湖的水怪,百多年都没出来,偏偏这时候闯了出来,闹得整个嘉木江都行不得船,这连这几年我们郡的收成都不太好,这天下,眼看着要乱了。”老钟是个打铁的,原料都得从水路下来,眼看着夏瘴一来就没了生意,想着家里老婆加三个孩子,这都是要吃饭的嘴,不由苦着脸摆了摆手,挥散秦三吐出的烟,叹道:“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几个穷汉子围着桌子谈着自己认为的国家大事,长吁短叹,谁也没有去注意或者是理会最边角的桌边,噙着浅笑的白衣少年。他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素白的绫罗上缀着一些别致的小银饰,外面罩着一件薄纱轻袍,飘逸俊朗,灵秀清俊。他似乎在等人,稳稳坐在桌边,时不时瞟一眼门口,面前的茶丝毫未动。他的膝上置了一个胖胖的水晶玩偶,形状古怪的像个花瓶,里面盛满了透明的液体,一晃一晃,折射出绚丽的彩光。此时,门口进来了一位女子,身材高挑,细眉细眼,样式简单的发髻上斜斜插了支白玉簪。女子脚步稳健,行止流畅,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她与少年对视一眼,便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行动间素色的披风下露出了杏黄的裙摆。

      “见到我姐姐了?”少年以手支颔,侧头笑盈盈的看着她,脸上微微显出一丝期盼。

      咏棋摇摇头,“看样子,小姐似乎还在昏迷中。”

      “哦——我都等了三天了。”韩逸垂下眼帘,用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失望,复又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笑了,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邪气,“姐姐一旦恢复就一定会回来,她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咏棋姐姐,我们还是回去等好了。”

      “是,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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