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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转眼已近十月。
      这几个月里上京自然是不太平,除开六七月的江南水灾巨额贪赃案、张家公子妓馆挨打案、凌少将军驸马赈灾事件,还有最最被人传的满城风雨的,当朝宰相夜宿流烟阁事件。
      哦,不是夜宿,而是几乎夜夜宿在流烟阁。
      谣言这东西,不仅能惑众,还能惑世。
      眼下九月秋高气爽,桂花香飘十里开外,琉胭河边上的桃树叶子全黄了,却丝毫无损琉胭河畔歌楼酒肆的生意。
      秋桃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盘桂花糕,“姑娘,你这都坐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我这书还没看完呢,等会吃。”
      “诶呀那书有什么好看的,姑娘,你这几个月总看书总看书,也不怎么吃东西,都瘦了!”秋桃放下托盘,把手按在我的书上,不让我看。
      “得得得,我不看了还不行嘛。”我收了书,看看天色已经又是要掌灯,流烟阁又要吵闹起来了,也是不适合看书。
      我咬了一口桂花糕,“秋桃,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啊,这天天桂花糕,搁你你受得了?”
      “姑娘,桂花糕有什么不好的啊,您这么嫌弃它。”秋桃也捏了一块,自己吃。
      哦,我忘了,这妮子是个吃货,只要毒不死人,什么吃的到她嘴边上都是好的。
      “呵呵,我这里倒有些新鲜东西,不知道小姐喜不喜欢?”
      “不知道先生带了些什么好东西给我啊?”我抬头,杜墨白正一只脚迈进我门槛儿。
      没错,当朝宰相杜墨白夜夜宿在流烟阁,就宿在我这屋子里头。
      “也没什么,今天下朝皇上多留了我一会儿,结果淮南的供品到了,皇上就给了我一箱。”杜墨白把一只食盒递过来,“我想着趁新鲜,给小姐带几只过来。”
      我看一眼,是橘,他这还说的文绉绉的,直接告诉我不好吗,真不嫌累。
      我扒了只橘,掰一半给秋桃,自己拿起一瓣塞嘴里,别说,还挺甜的。我自顾自吃着,不去管他杜墨白。
      杜墨白进了屋,照例一壶清茶一卷古书,自己喝着读着,自娱自乐。
      他今儿还是穿了白衫,玉冠束发。之前我特地叫秋桃给他铺了张书桌案子,此时他坐在案前读书,一点也不为流烟阁莺歌燕舞纸醉金迷之声所累,安心的紧。
      上天眷顾这个男人,不仅给了他惊世才华还给了他这么一副好模样,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真是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的嫉妒与羡慕。
      秋桃吃完橘,收拾收拾自己出去了,留下我和杜墨白独处。
      算一算,杜墨白住我这儿也有小三个月了,我跟他也算能说上几句话,有时候聊聊天什么的,也还算有趣,就是这人啊,聪明的忒讨厌,有时候跟我下棋,张嘴就能说出我往后三步的走法,这还不算完,我改一步,他又加两步。
      我就怒,你这么下棋有意思吗?
      他就风轻云淡的笑笑,甩着扇子说杜某觉得有意思,就够了。
      什么人哪这是。

      我吐出一颗籽,“先生看什么书呢,也给怀薇讲讲。”这屋里安静的太无聊。
      “都是些朝政上需要看的书,不适合小姐听。”杜墨白头也没抬一下,“还是小姐觉得无聊,又想和杜某切磋一下棋艺了?”
      “不下。”我瘪瘪嘴,杜墨白这个老狐狸,不想理我就直说,找这借口干什么。
      我这么一说,杜墨白反倒把书放下了,抬眼看我,“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儿想问我?”
      太聪明。
      “是有点事儿。”我想了想,扒了只橘递给他。
      杜墨白接过橘,“劳小姐亲手剥橘,肯定是大事儿。”
      “凌子丘。”我才不跟他拐弯抹角,反正他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心里打的那点儿小算盘。
      杜墨白没说话,慢条斯理的吃橘,他吃橘,跟别人吃橘还不一样,先掰下一瓣,再仔细的把上面白色的筋挑干净了,然后再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人的吃法。
      不过这么吃也太慢了。他故意的,我越是着急,他越是慢,不过,姑娘我耗得起,他走之前,总会告诉我的,这一点上,杜墨白从不食言。
      我捡了块桂花糕,就着茶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告诉我。
      我看着杜墨白慢条斯理的剔筋,慢条斯理的吃,慢条斯理的吐籽,慢条斯理的擦嘴......哦擦嘴代表吃完了。
      我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碎屑,坐直了,准备听他说话。
      “凌少将军走了也有三四个月了吧。”杜墨白擦完了嘴又擦手。
      可不是。他六月下旬走的,走的时候我还去送了。当然没敢露面,毕竟他现在是当朝驸马爷,我看着他穿着我给他绣的那件披风,跟他父亲母亲还有长卿公主依依惜别。
      又不是上战场,弄得多伤感。
      我看长卿公主也未必是真心实意要来送别,只是碍于现在的身份,来做做样子。
      她这样的女人,会认命吗?
      凌子丘带着人走了,穿着那件绣着威风凛凛白虎的披风,头也没回一下。假使他回头了,大概就能看见,站在十里长亭上送他的我。
      大上个月杜墨白告诉我,江南瘟疫闹得挺严重的,下去视察的官员有三四个都染上了,我担心一晚上,天亮临走他告诉我,凌子丘好得很。
      上个月他跟我说,江南水灾治的小有成效,可惜下了场大雨,把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堤坝冲出个大口子,凌子丘冒着大雨带人去修,结果洪水泛滥,冲走了好几个人。对,天亮临走杜墨白告诉我,凌子丘没事儿。
      凌子丘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每次杜墨白跟我说了关于凌子丘的消息,我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之前他出征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杜墨白,没有得知他消息的途径索性痛快,再加上那时候我自身难保,根本想不起来要打听他的消息,现在与杜墨白也算相熟,有了途径反倒贪心。
      “是啊。”我抖着绢丝的帕子,无精打采。
      “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杜墨白从桌案前站起身来,掸掸掉在袖子上的一颗籽。
      “啊?”我放下帕子有点迷茫,这不对啊,说好的凌子丘呢。
      杜墨白垂眸轻笑一声,临出门扔了句话给我。
      “半个月后,我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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