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篇章第二周目（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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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思考过死的问题，但现在她知道那是一片虚无。
死亡是什么都没有的“空”。
所谓的杀人，正是抹消某人的存在，将其化为虚无的行为。
竟然一直做着这种恶劣的事吗，她想，不，或许她早就明白了杀人是多么沉重的事。
霸王并非第一次死亡。在属于霸王的记忆里，她已经直面过虚无，这是她刚刚才想起来的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那样的结局便是死亡。
所以她才不愿意杀人。这和善良与否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懦弱而已。
莱特拉丝见过数不胜数的死亡，其中有多少是由“他”带给他人的，那种事不去思考也知道。
在火光里、在废墟中，名为霸王的存在重复着杀人这一行为。没有正义也没有邪恶之分，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背负了过于庞大的重量。
即使隔着数千年的岁月，那重压还是让她喘不过气。
真是懦弱——
她自嘲地想着，意识忽然回到了现实。
脚下是地面。那充实的感觉，与空无一物完全不同。
莱特拉丝确信自己已经死亡，那是坠入虚空之中的无意义，是决不会错认的感受。复活的魔法是不存在的。但如今她却确实地站在地面上，不用思考也能知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时间发生回溯——即菜月昴的再次死亡。
但少女没有思考此事的余裕。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她确实被在此时不曾发生的死亡阴影追赶上了脚步。
冷。她感到了极致的寒冷。是将血液冻结的寒冷，是将四肢凝固的寒冷，是将自身粉碎的寒冷——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不该存在的伤害已经消失，但她的脑海里依旧残留着那痛苦的幻觉。
失去了站立的力量，莱特拉丝突然跪倒在地面上。比起跪着，她更像是蜷缩起来，仿佛只有拥抱住自己，才能缓解那阵痛苦无比的寒冷一样。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如同赤身裸体地置身于冰雪中的寒冷，仿佛血液也被冻结了一般的寒冷。
但是没有人会拯救。自己会在这里死去，就如同上一次一样。
寂寞地、孤独地，化为冰雪的一部分。
然后她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脆弱的存在。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谁都好，请救救我——
“你还好吗，莱亚？”
光芒忽然照了进来。
那对她来说和福音没什么两样。
那个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顺着那只手的位置，热量传递过来，驱散了寒冷。
莱特拉丝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睫毛上残留着晶莹的水珠。因为正对着太阳，导致那张脸在视线里模糊不清。
但是，她绝不会认错。
如同火焰一般的鲜艳发色，那样的色彩将她救了出来。
“你身上好冰。那么，我失礼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蜷缩在地上的莱特拉丝抱了起来，即使以骑士的身份行走着，她也还是个娇小的少女，因此这样的画面出乎意料地和谐。
莱特拉丝没有反抗。
“真令人安心呢，莱茵……”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
“应该是火焰的加护的原因，对现在的莱亚来说，我大概就像壁炉一样温暖而令人安心吧。”当然，以莱茵哈鲁特的听力而言，微不可闻这样的形容词根本没有意义，他将莱特拉丝抱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魔力暴走了……发生什么了吗？”
莱特拉丝倚靠在柱子上，四肢因为寒冷显得有气无力，她微敛了眼，如同喃喃自语一般。
“不……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发生在“上一次”中的死亡，当然不可能在此情此景下重新出现，莱特拉丝所感受到的寒冷，其实是她自己的杰作。
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受到了影响，因为前一次的死亡太令人动摇，所以时间回溯之后莱特拉丝误以为自己还在帕克的冻气中。以常识而言，魔力的使用源自大脑的操控，如果大脑都变得混乱了，魔力暴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因此，莱特拉丝的魔力在她本人无意识的操控下化为了冻气。
真是……非常丢脸，她想。
只是一次死亡就让自己那么狼狈……相较起昴，自己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差劲。
并且，这样的模样还被视作目标的莱茵哈鲁特所看见，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但是，仅仅看到他那张关切的脸，她就觉得无比安心，因此怎么样也无所谓。自尊心也好，别的什么也罢，疲惫至极的她已经不再考虑这样的事。
“莱茵，你会害怕死亡吗？”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少女用亲昵的语气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突然提及死这一话题，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句话应该是骗人的吧。”虽然用很平静的语气戳破，但莱茵哈鲁特还是善解人意地回避了这一点，“我想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吧，就算是我也不例外呢。”
“莱茵也会吗？”
“莱亚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呢？”他微笑着回答，“虽然被称为剑圣，但我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存在罢了。”
“普通吗……”她笑了笑，“那么世界上应该没有称得上特别的存在了吧？”
莱特拉丝调侃着他，这个事实没有令剑圣感到恼怒，反而无比地欣慰。虽然有些趁虚而入的意味，但他还是为他们拉近的距离感到高兴。
即使说出了“因为我在追逐你的影子”这样的话语，曾经疏远的关系也无法一下子回到从前，因此大部分时候，他们的会面总是有些尴尬不已。
而这样普通的、宛如亲密的朋友一般的对话，理所当然会令他感到幸福。
“力量和人格是不同的定义吧，”莱茵哈鲁特说道，“世界上也有着拥有力量却没有匹配心灵的存在不是吗？仅在人的意义上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呢。”
“人会害怕未知的事物，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又是究极的神秘。对未知的结局而怀揣不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还怀有着什么不愿意放手的执念，只要心中还有一丝美好的光亮，只要还是称得上人的存在，就一定会怀抱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执念。”
被半跪着的剑圣用如此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恐怕没有人会生起质疑他的想法，但对于莱特拉丝来说，想知道的却不只是这些。
“但是，世界上仍有许多奋不顾身的人——”
他们一定也有着重要而值得珍视的存在。
他们一定也有着想要活下去的执念。
“——为什么他们能够坦然地接受死亡呢？”
莱特拉丝曾目睹过那样的场景。
为了守护什么的人，为了拯救什么的人，即使明知道没有获胜的可能，依旧用笑容迎上了“他”的剑。
即使被死亡亲吻，他们也没有露出畏惧的神情。
那样的坚强令她羡慕不已。
“因为他们战胜了恐惧。”莱茵哈鲁特握住了少女的手，她既没有害羞也没有拒绝，“恐惧并没有消失——只是想要守护的心压倒了恐惧。如果现在让我就这样没有意义的死掉，我当然会感到害怕不已，但如果是为了守护莱亚你，就算我非死不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同直球一般的话语，让少女的脸颊变得通红。虽然知道他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莱特拉丝还是感到害羞不已。
“等、等一下……”
“莱亚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朋友。”他打断了莱特拉丝的话，难得强硬地按住了她不断挣扎着的手……不过，对于眼前的少女来说，这样的强硬的举动并不是第一次。
莱茵哈鲁特注视着她。
被这样直白而认真地凝视着，莱特拉丝也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太、太犯规了。
脸颊就像是被火灼烧着一般的炽热。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莱亚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但我不希望莱亚你将死作为未来的假设。我也好，爷爷也好，将莱亚视为重要之人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地活下去。”
“但是，我相信莱亚。害怕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战胜那种恐惧的吧。”
他露出了令她温暖不已的笑容。和加护什么的无关，剑圣只是看穿了少女的懦弱，并不加掩饰地给予了她信任。
“我……真的可以吗？”
少女不禁发出了这样的质问。
“当然。”莱茵哈鲁特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莱亚是要站到我的身边、和我并肩战斗的存在不是吗？”
难以置信——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话语，却将她的恐惧轻而易举地驱散了。
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嗯，我会努力的。”
即使前方还有那么多的未知，即使她根本没有战胜敌人的把握。
但是看着这个人的笑容，她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即使是死亡的虚无，也没有办法阻断那个人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篇章第二周目（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