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夜谭》煌瑛

8、第六章 水月玲珑

　　“星星晃动得很厉害……”白纱笼罩的房间里，烛光隐隐约约透出来，把一个淡淡的身影映衬得无比孤独。阻止了秦楚之战的女孩子——彩夕的师妹列月华——独自俯在窗边，专注地遥望夜空，好像和天上的神仙倾心交流。
　　“夜风也透着血腥。这是从西南吹来的风，难道是楚国即将来临的变乱惊动了天地精灵？”她伸出白皙柔弱的手，似乎去攀引微风，又像是去安抚风的不安。
　　另一只娇小如玉的手从她身侧一撩，放下窗边白纱。“姐姐，不要让污秽的风碰触！”“人间不洁的风会伤害你的精魄！”
　　说话的是一对女童。稀罕的是：她们不禁相貌如出一辙，连神色也同样是调皮中略带点天生的忧伤。
　　列月华淡然一笑，重新掀开纱帘，“人间哪有纯净的风呢？”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到人间呢！”两个女童异口同声地嗔怪：“这个身体是你违逆生死腐朽的法则，运用法术得来的。虽然经过十二年，你的精魄和这个肉身还是不能完全契合，身体不能完全抵挡精魄受污的风险。如果你的精魄被污染，以后要怎么回到天上呢？”
　　“几天不见，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嘴怎么变得这样凌厉？”月华疼爱地揉揉她们的头，没有让她们看出她的担忧。“既然知道人间恶风的可怕，就不要总是跑来玩耍。”
　　“反正初一是天后给我们订的休息日，人们也早就习惯这天夜里没有月亮啦！”两个女童有些伤感，“自从哥哥姐姐们不在，天上的冷清让人心寒。姐姐，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呢？”
　　月华的眼神忽然透出一丝凄凉的温柔，“为了让天下的人不会失去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会像我们一样心寒。”
　　“你能做到吗？”女童们牵着她的衣襟，神色凄楚，“我们绝对不希望你伤害自己，最终不能回去。”
　　“放心。”月华努力微笑道：“我一定会回去，回到我们的家。只是那个日子还未到来。我非常希望能看到自己的成就之后再回去。在我回去之前，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
　　三人的心似乎都被哀愁填满，沉默了许久。
　　“我们要走了——东君哥哥在催呢。”女童们指着遥远天际的微白，踏着窗棂，飞上天空。“姐姐，你千万不能让我们再一次伤心！”
　　月华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眼睛生疼、脖颈酸痛，仍不忍将目光从天空收回。
　　忽然，一道红光从地面冲上云霄。
　　仍然俯在窗口的月华大吃一惊，忍不住大叫：“霞儿！汀儿！”
　　她的呼唤并不能直达天听，却让半空里的小月神们心有所感。
　　“嗯？”迥金霞和澄缯汀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急忙躲闪。
　　“是血光！”她们回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张扬的红光冲撞。千钧一发之间，一道金光护住了她们……那道诡艳的红色一遇金光，立刻烟消云散。
　　迥金霞和澄缯汀一齐叫了出来：“东君哥哥！”
　　救了她们的果然是太阳神•东君。他从云层中显出身形，天地间顿时一片光明灿烂，一切瘴气妖孽魑魅魍魉立刻四散逃亡。
　　东君的面貌和迥金霞、澄缯汀并不怎么相似，但眉宇间却有着相同的哀愁——那是自从九个弟弟被后羿射死，九个靠兄弟力量为生的月亮女神消失后，他们遭受了共同痛苦的印证。
　　“迥金霞、澄缯汀！”东君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声音里的责备还是流露出来，“黎明之前各种妖孽最猖狂，除了有神衣护体的天兵，任何神仙不能在天际游荡。以后不可掉以轻心！”
　　“是……”迥金霞和澄缯汀缩缩肩膀，不敢争辩。
　　“赶快回去吧！你们的姐姐要担心了！”东君的声音里充满叹息——月华担心妹妹的心情他完全能体会……
　　看着两个小月神匆忙离去，东君往下界仔细张望。
　　“娥隐珠逗留在人间到底想干什么？”他问自己。
　　十二月神和十个太阳神同父异母，通常都是各玩各的。他一向和弟弟们在一起，和妹妹们缺乏交流，不大亲近。何况娥隐珠的孤僻在天庭众所周知，所以东君根本不知道这个最大的妹妹在想什么——虽然这个妹妹是靠他的力量活命。
　　“刚才的血光像是最近在追查的剑精。”东君放弃了第一个问题，开始研究下一个——他和母亲羲和一样，对于自己想不通的事情，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谁能想通就让谁去想吧！
　　“好象是下界的楚国嘛！竟然连天神都敢伤，太猖狂！”东君冷笑一声，“马上就派人收服你们！”

　　月华仍倚在窗边，犹自心惊。一个绛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嘻嘻一笑：“还好东君及时赶到！”
　　月华回头去看，看到一袭妖艳的装束，一张绝美的脸庞，还有对方额头上瑰异的鲜红花纹。
　　“玲珑，你几时来了？”她的眉目顿时开朗，绽放出一个欢欣的微笑。
　　“坐着别动。”玲珑轻轻一晃，来到月华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脉上，双目中精光流转。
　　“怎么？”月华满不在乎地笑笑，“阎罗老儿终于想起来把我写进生死簿？”
　　玲珑并不答话，耐心把过她的脉，才悠然道：“别太自负。纵然你是天上的神仙，也免不了三灾八难。”她顿了顿，又道：“神仙虽然没有生老病死，你借来的这个身体却有。”
　　月华叹息道：“这事连我师姐也不知道，却没有瞒过你。如果你师父还在玄斗斋门下，现在也该轮到你当玄斗斋的当家人了。”
　　“玩笑话。我怎么能比得上你这个神仙？即便是你师姐，也强我百倍。”玲珑漠然调转头，似乎并不经心，“你体内的秽气该压一压了。我带了一些药来除污气，你要记得按时吃。”
　　月华看着她拿出几个药瓶，宛然笑道：“果然让你算计到！已经帮我把这许多药都备好。”
　　“出远门怎能不备药？”玲珑的红唇一抿，“何况要去楚国那么遥远的地方。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夺位之争？你看好的是哪个公子？”
　　“该当国君的那一个。”月华将药瓶收好，调皮地眨眨眼，“结局我们都心知肚明，何必再问？”
　　玲珑叹了口气，满脸落寞：“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期待‘意外’岂不是最大的乐趣？”月华挑挑眉，“命运的轨迹并非有条不紊，如果能巧遇其中的意外，那才是不枉此生。”
　　玲珑的妙目流转，若有所思地盯着月华，口气有些紧张：“难道你看出我的未来会有什么意外？”
　　“被我看到就不叫‘意外’了。”月华摇头道：“只有我也不知道事情，才叫‘意外’。”
　　“原来，你的生活比我更乏味。”玲珑惆怅地端详着自己染红的指甲，声音幽咽：“我能看透的事情很少，已经这样苦恼。真没法想象你和你师姐的日子。如有来生，我宁死也不作预言师。”
　　月华没有接茬，怔怔看着遥远的天际。
　　初阳将大地染上一片胭脂红，西南风却始终挟着黑气。
　　“如果那个人能顺利当上楚国国君……”她低低地自语：“至少在这大地的一角，可以有片刻安稳。可是，天地间的精灵们为什么一点都不相信他的未来？”

　　原打算这个寒假多更新一点，但是从上学期末开始，煌就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放假第一天就忙活起来，给论文做大纲，查资料，还给《幻想冥界》做了一次修订，交稿……然后就是正月大拜年……终于，当一切沉寂下来，我也要开学了……
　　下学期应该还是很忙碌，但是我一定会更新这篇文章，哪怕一个星期更新一点，或者两个星期更新一点，总之不会再放任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