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桑菊饮

15、第—15—章

　　送走季升云之后，徐恒回头便仔细做了个假期计划。

　　因为临近年关，全民的购物节，所以青鸢专卖店那边他是可以像国庆时一样做全职的，白天的工作方面就不用再多作打算了。想到那一堆的债，便计划再去谋求一个午夜时间段的兼职，凌晨再回住处休息也行，毕竟商场开门晚，早上可以晚起。

　　在这个时节正是各服务行业的黄金时段，而且在业务繁忙的情况下还要给人放假，所以工作这事非常好找。没有过多的周折，他便在距季升云的公寓不远处找到了一家歌城夜班服务员的活，开始了早上九点半出门，凌晨两点过回去的生活规律。

　　虽然经济状况有季升云帮助，但他知道他整个大学生涯与打工是结下了不解之缘，考虑到工作地方需要联系方便，又逢新春活动，他便买了一个最基本的电话手机。为了在凌晨方便回去，他还买了辆二手自行车，谁知道放在歌城外，居然没两天就不见了。

　　他就搞不懂了，几十块钱的东西偷去干嘛！卖废品站吗？
　　居然连这个都不安全了，他也不愿意再试，反正近，打车花钱也不多，这活他也就只做到开学。

　　有了电话，他第一个便打给了季升云。而且好像也没有第二个需要联系的人。两个工作地点在工作时间去留一下联系方式就行了，大学中新认识的同学已经习惯他没电话了，开学后再交换号码也一样。高中时虽然人缘不错，但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也谈不上什么私交。而且现在都天南地北的，又半年多没有任何联系，也感觉不到什么必要性了。

　　想到最后，他还是给中秋时打过电话的那位发了个新年短信。不过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留名，也可能是因为他这春节不归的态度，更可能是没有看见，所以并没有得到回复。而他也没有了再换个方式联系一下的心情。

　　他只是表达一个他的态度，还真是不能奢望能有什么回复。

　　其实对于他爸再婚他是没有意见的，毕竟那时候他妈妈已经过世两年多了，而他也不是有待于全心抚育的小孩子，并且马上就要赴外地读书。在这种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再次组建一个家庭，这没有人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他也没有说出不是来，而且还承诺好了会与新的家庭成员好好相处，直至在婚礼现场看到那两个据说是新娘儿子的小孩。

　　就算是瞎子，用摸的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况且他还不瞎。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安排他与那两个小的见面了，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知情人会认为在宾朋满坐的情况下他就只能认了。

　　也许是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太有礼貌了？
　　也许是他最近两年一心读书并且以高分考进瑞大，显得知书达理？

　　有礼貌是因为妈妈从小的教导，努力读书也是因为对她的承诺，既然这些人都对她这样的不为以意，他又何必还要在其面前保持这些呢！

　　桌子掀了，礼台砸了，他也走了。

　　虽然他从心里没有不认爹的想法，但有些事他也不会原谅。而且显然的，那一位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原谅他。毕竟男人么，三妻四妾是本事，儿女成群是能力，但被儿子砸了盛大的婚礼现场，这面子丢得有些大。

　　走出歌城，寒风一吹，被震得发晕的头脑终于有了一丝清爽。

　　歌城里虽然隔音做得不错，但他是服务员，随时出入于各个房间之中，什么魔音都有。这段时间他都快要不知道正正经经的唱歌是怎么回事了。

　　站在街边左右看了一下，暂时没看见出租车，便往住处走去，毕竟若是只站着等，会觉得冷。不过还没走出多远，突然便有一辆车停在了他的旁边——一辆自行车。

　　他抬头一看，借着街灯认出车上那个人之后惊讶道：“季师兄！你怎么会在这？”

　　“都睡醒了，看你还没回来，就来看看。”季升云上午就回瑞城了，以为会干一下午大扫除，结果发现家里还真不脏乱。仔细看了一圈，便发现这位估计除了晚上回去睡觉，用一下床与洗漱间，其它地方根本就没有涉及。

　　简单的做了一下清洁就休息了一下午，晚上也早早就睡了，打算等人回来后起来见见，结果一觉睡醒了也没见人回去，一时意动，便出来了。之前一直在旁边的２４小时店里，直到看见这人出来。

　　徐恒腿一抬坐到他身后的车架上笑道：“那我能搭个车吗？”

　　“坐好。”季升云抬脚起步，不疾不徐的向公寓骑去。虽然夜风有些大，但在温度低很多的盛城过了这么久，他觉得这瑞城的冬天根本就不能叫做冷，况且这都已经立春了。

　　徐恒疑惑道：“我还以为师兄你要过了元宵节才回来。”

　　“过了元宵就开学了，时间有点赶。”

　　“这倒也是。”徐恒想了想，问道，“师兄你会做汤圆吗？”

　　“不会。这个技术含量有些高。”

　　“哦！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徐恒笑着说完后抬头望望天空，在灯光映照之下，星辰有些昏暗，但还是隐约可见。他有些怀念道：“我妈做得挺好的。我最喜欢红糖桂花馅，可惜超市里常见的都是些什么芝麻、豆沙、花生馅的。”

　　季升云沉默了片刻，道：“不要说话，寒风会跑进胃里。”

　　徐恒对那次胃痛有相当深的记忆，当下便依言闭了嘴。

　　因为季升云的回来，他的生活顿时便上了几个档次。早上不用再留时间绕去吃早点，起来以后直接便有饭吃，凌晨回去之后还有留在保温之中的宵夜。只是由于季升云早出去青鸢，他则晚归在凌晨，所以几天都没能与季升云打个照面，只能在留言条上花样夸赞以示感谢。

　　季升云回来是正月初十，开学在十七日。元宵节前一天徐恒便结束了在歌城的工作，一是与季升云约好晚上一起过节，而且也确实要做开学准备了。过了元宵这天，他在银安专卖店的工作也会回归周末式。

　　本想如中秋一样带点礼物上门，但又想不出要送什么好，也抽不出时间去逛，只得放下。

　　季升云在元宵当天的中午出去与卫瀚宇及已经返校的关佑聚了聚，下午便去逛了逛花市，买了一个陶瓷花盆与一包花土。

　　上午在家里收拾东西，整理到参加顾家聚会的那套衣服时，居然倒出一个物件来。
　　——那片年前随手放进衣兜的叶子。

　　那套衣服只穿了那么半天，挂那也就没有送洗，想着今年在青鸢工作也许会用上，走时便收拾在了行李中。没想到还将曾经放在兜里的小东西也给一起夹带过来了。

　　而且，它呆衣兜里居然还发芽了！
　　——在叶子的柄端，虽然还非常的微小，不仔细几乎不会注意到。

　　季升云拿着它很是看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给它一个较好的生长条件，于是便有了买花盆与花土的事情。回家将土放进盆里，按在网络上确定的方式，直接将它放在上面，就好了。

　　由于叶片的来源有些不太好说，想了想，他便将花盆放进了自己卧室的窗台上。

　　收拾好这些，便开始准备晚餐。
　　鉴于徐恒的胃，像中秋节那样的火锅之类的就算了，做了几样相对简单且营养的菜，倒也并没有特别麻烦。

　　徐恒回来时已经夜深，现在在外面吃节日饭的人家越来越多，商城的餐饮层全部满员，带动其它楼层也人流量增加。平常店员们都会在六、七点时轮流去吃晚餐，今天为了回来吃，他便没有去，现在还真是饿了。

　　徐恒端起面前季升云在他去洗手时已经盛好的汤举了举，以汤代酒道：“师兄元宵节快乐。”

　　“元宵节快乐。”季升云看他喝完，又给盛了一碗，“今天店里的生意很好？”

　　“嗯，有些忙。”一碗汤将饥饿感驱逐后，徐恒便放慢了速度，边吃边说道：“感觉搞销售还是挺好的，或许等这半年的基础课结束，下学期可以考虑是不是要转个专业。”

　　季升云想了想，道：“你喜欢学哪一个？”

　　“还是环境生态。”徐恒回答得倒是没有太多犹豫，只是有些平淡，“但是就业面有些狭窄。”

　　“我觉得还是挺好的，毕竟那真的是一个专业。而且从长远来看，环境问题肯定会逐渐被越来越重视。”季升云道：“至于销售，我想等你几年的假期工之后，差不多也就是一个专业的销售人才了，理论知识可以在闲暇时补充一下，真不必要专业去学。”

　　徐恒点点头，“也是。”

　　两人吃了一会菜，季升云便去煮了元宵，元宵节吃元宵，才有过节的气氛。

　　徐恒站在门边看着他，看了一会后突然道：“有你这样的家人真幸福。”

　　“也有成员大概不这么认为。”比如季悦，得看她什么时间过了漫长的叛逆期以后会不会友爱一点。

　　徐恒默了默，又一笑道：“春节回家有被提及婚姻大事吗？你这么好的女婿人选，只怕有意向的都想早点给预定下来。”

　　“还真有，不过都只是随口提提而已。”几次公司的会议之后，都有与父母一起创业的元老们问一问，关心是一个层面，也不排除是在尝试能不能有结亲的可能。但是他还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才过了二十一岁，法定婚龄都没到，真不着急。

　　徐恒知道话题已经有些太过于私人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季升云想了想，报了两个女星的名字，又笑道：“挺欣赏这样的，至于是不是能喜欢，要看具体相处吧。”

　　徐恒没有再说什么，看他将一碗汤圆舀好，便走过去将之端去了餐桌。

　　季升云又舀了一碗，再将剩下的盛在一个大一些的碗里，添上水一起端了出去。在餐桌前坐下后，见徐恒看着小勺中已经被咬了一口的汤圆出神，便欲开口问一下味道，却只见他面上突然有水珠滚落，碗里被激起一阵微漪。

　　季升云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徐恒你…我是不是多做了什么？道歉可以吗？”

　　他只是记住了一些话，然后花了点时间实践了一下，结果并没想像的那么难，所以就做了。这怎么给招哭了！这半年这人那么难，他也只见其红过眼眶，一碗桂花汤圆倒是成为催泪.弹。

　　徐恒摇摇头，拿着勺子继续吃。过了一会待情绪有些平复后看着他笑道：“我只是高兴而已，喜极而泣师兄你没听过吗？有人这么关心自己，这是很幸福的事情。”

　　季升云闻言微微心里一松。
　　他突然发觉这人还真不能当大了几岁的季淳风来看待，对季淳风他会心疼会担心会生气，但却从不会有手足无措之感。

　　徐恒低头用勺子将碗里的汤圆推着慢慢的转了一圈。
　　在咬那一口之前他便已经心中难受，而这个出乎意料的味道不但令他错过了掩饰的机会，还增加了更多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