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桑菊饮

13、第—13—章

　　季悦是大年前几天才放假的。

　　同时放假的还有与她同校同级的干姐姐殷苹。殷苹的妈妈与季母是相识多年的好姐妹，在双方成家生子之后，便互认了对方的第一个孩子为义子女。因为在生殷苹时亏了身体，所以殷母只养了这一个女儿。

　　季悦因为与殷苹同年，自小一起长大，便也顺着称一声殷夫人为干妈。而季淳风则因偏不与季悦一样，所以一直只称殷家夫妇为叔叔阿姨。

　　盛城传统，年三十那天是各在各家，但在除夕之前，走得亲近的亲朋会各自抽时间聚一聚。两家人便选了腊月二十七这天在季家相聚。

　　一入高中岁月催，即便是性子奔放如季悦者，也被高三给碾掉了几层皮，回家之后前一两天都不太有摧残弟弟的兴趣，更别说情格还要柔和一些的殷苹，人直接就瘦了一圈，两家的女性长辈见状都心疼了。

　　“学习上尽到心就好了，也别太苦了。”季母给两个女儿都布了菜，但话却是对着更憔悴一些的殷苹说道：“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事业不难，有干妈呢。”

　　殷苹点点头，笑道：“谢谢干妈。”

　　季悦道：“怪我哥啰，谁让他居然去了瑞大，那学校的录取分数线简直就是天恨高。”

　　殷苹低头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好学校都想上，怪大哥干嘛？”

　　季悦白了她一眼，“哦，我会错意了啊。”

　　季母开口让家政阿姨给两个女儿先盛一碗汤来，又说明道：“是百合、淮山、鲈鱼熬的汤，有安神补脑的功效，你们俩都要多喝点。”

　　“我怎么没有？”季淳风道：“我读书也辛苦，也需要补一补。”

　　季母笑道：“好好，周阿姨，给每人都先盛一碗，老的小的都补补。”

　　“你辛苦个屁。”季悦蔑视他道：“上学期还班级第十，这学期就二十了，还没敢告诉大哥是不是？”

　　坐桌子另一端与殷父说话的季大家长侧头看了这边一眼，说道：“女孩子，说话要注意。”

　　季悦撅了撅嘴，安静下来没再开口。季淳风瞄了一眼一直面色平静吃着饭、偶尔与两位男性长辈聊几句的兄长大人，也埋头老实吃饭，没再在餐桌上发什么言。

　　——蠢二姐在高三的压榨之下都没能忘记去初中部查他的成绩单，这到底是恨啊还是爱啊！

　　晚餐结束，两家人又坐在一起闲聊了一阵，殷家三口人便告辞准备回去了。
　　因为殷父喝了点酒，家里司机也放假过年去了，季母便让季升云开车送送。

　　殷家住在更靠近城区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因为已经夜深，所以路况还算是通畅，并不多时便就到了。季升云将三人送至楼下，下车告别道：“干爹干妈还有殷苹你们早点休息，时间有点晚，我就不上去打扰了。”

　　殷父点头道：“路上要小心。”
　　殷母一看是有些晚了，也不好再留：“到家后打个电话。去瑞城前一定要和悦悦、淳风来家里吃顿饭。”

　　“好，那再见。”季升云向默默冲他挥手道别的殷苹笑了笑，转身坐回车里，调头开出了小区。

　　这时候出城的车辆更少，所以耗时更短的回到了家里。

　　到家后只见季母正拉着季悦在客厅里说什么，态度有些严肃，他便停下准备上楼去休息的步伐，走过去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季悦轻哼了一声，神情微微有些不屑道：“妈在教训我乱说话呢！我说也真是够了，小时候不总是说要给殷苹和我哥订个娃娃亲吗？现在居然连有点相关暗示的玩笑话都不让人说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家现在发达了，瞧不上殷家了？要不要这么势利？再说我不就说了句殷苹要考瑞大是因为我哥在那吗？至于被拉着不放教训这半天？！”

　　“你还说！”季母气得抬手拍了她一下，“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都大男大女了，这些话还能随便说吗！什么势利不势利？小丫头你懂什么！这世上结亲不成反结仇的事情多了去。有那缘分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如果没那缘分，提得太多只会留下后患，白白消磨了我和你干妈这么多年的情分!”

　　旁听至此，季升云走上前从母亲大人的手里将季悦带了出来，看着她道：“这件事我赞同妈的态度。至少眼下我对殷苹是和对你一样的感情，所以会让大家产生过多联想的话以后尽量少说，而且那样也会让殷苹感觉很尴尬的。”

　　晚餐席间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话题，只是缘于这种种考虑，所以才没有任何表态。反正他与两位父辈是属于餐桌另一端的话题圈，不搭这一端的话也并不诧异。

　　季悦撅着嘴憋了一会儿，最后甩开他的手，哼笑道：“我看你们才是想太多，作为干兄妹，殷苹想读瑞大，因为既是名牌又有大哥可以引导照顾一下，这难道不是很寻常的事吗？季蠢风还记着大哥的寝室号与床位想着以后去接管呢，难道他恋兄？”

　　“干嘛又扯上我！”季淳风从楼上的雕花栏杆后站起来反驳道：“就算我恋兄又怎么了！反正我决对不会恋姐！”

　　“谁稀罕！”季悦噔噔噔跑上楼，路过季淳风时停顿了一下，“妈不是让你去睡吗？偷听狂！”说完也不等季淳风再开口，直接跑进自己的房间，呯的一声将房间门关上了。

　　季母被两个小的气得直拿手舒胸顺气，用另一只手指了一下楼上的季淳风。季淳风见状眨了眨眼，笑道：“决不乱说，马上去睡！”说完转身就走，很快就传来一声小于季悦的、仅表示自己进房间了的关门声。

　　季升云忍着笑，拉自家妈妈在沙发上坐下，安慰道：“妈你别气，虽然季悦嘴上不服，但我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季母不想再说那两个小的了，看着他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势利？”

　　“怎么会？”季升云道：“我们家的状况与干妈家一直都有距离，要势利也不用等到现在。”

　　季家上上辈在盛城就是生意人，只不过算是小本生意而已。后来借着时势，在他父母手里发展得很快，使得弘毅集团成为盛城的知名企业。而殷家原本只是普通人家，也没有抓住什么时势，这些年因着母亲的关系，在弘毅里做一些项目，才成为了富有之家。只是因为双方都将关系处理得很恰当，所以并没有什么主从之感，若说更进一步结成姻亲关系，季升云觉得父母应该也是真心愿意的。

　　“你理解就好。”季母欣慰道：“我和你爸是不会拿你们三个的婚姻去投资的，千好万好不如家庭和睦最好，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嗯，好的。”季升云笑着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妈你也去休息吧。”

　　“好。”季母依言起身，母子二人一起向楼上走去。

　　季升云想起一事，道：“干妈让我到家了给她说一声，这个电话还是妈你来打吧。”

　　“好。”季母点点头，又问道：“你真不喜欢苹儿啊？”

　　季升云一笑：“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好歹也得三十岁之后吧。”

　　季母皱眉道：“三十岁？那也太晚了。”

　　“遇到喜欢的就谈，行吗？”

　　“行。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

　　“没有啦妈。”

　　“哦哟，这就不耐烦了？”

　　与母亲道了晚安后季升云又去季淳风的房间里看了看，人已经睡着了。
　　——至少是表示已经睡着了。

　　他搬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没过两分钟，季淳风便翻过身来，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睛看着他道：“我下学期会努力的。”

　　季升云伸手将他挡在左眼前的一缕头发拨开，温和道：“你那是优生班，二十名其实也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这整数整数的往下降，难免会让我在给你买新款游戏机的时候想很多。”

　　季淳风：“……”
　　作为一个虽有很多零花钱，但却被爸妈禁止在游戏方面使用的人来说，他此刻的心情很是沉重。

　　季升云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漱之后便准备休息。
　　坐到床上后突然又想起一事，看了一下时间，拿出电话拨通了瑞城住处的号码。
　　——还是没有人接。

　　自从回到盛城之后，这个电话他就只在开始两天打通过一次。

　　不知道徐恒是因故回去得很晚，还是根本就没有住在那里，只是去天天给开一下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