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桑菊饮

10、第—10—章

　　徐恒醒来后看清楚所在环境与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的人，一瞬间有时光倒流了感觉。

　　坐起身摸了摸头，不烧，胃里倒是觉得有些烧。
　　对了，他这次不是因发烧进来的，而是胃痛进来的。

　　季升云坐在椅子上本来就睡得浅，他一有动静便已经醒了过来。看他手心手背反复贴着额头试温度，不由得一笑，“试什么？在想自己发烧没？”

　　徐恒有些不解，“怎么你会过来？”若不是他坐在这，自己也不至于会有时空错乱感。

　　“我是你亲戚啊，你生病了我不来谁来？”季升云抬手搓了搓脸，起身道：“饿了吧？虽然医生还没来查房交待，但想来你现在也不能吃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我去给你买粥。”

　　徐恒看着难掩倦意的人开门出去，心情有些复杂。
　　他已经想到为什么季升云会在这里了，当初那个紧急联系人的事他还记得。只是当时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出现需要联系他人的情况，所以也就没有太放到心上。

　　不过也没等他多想，一大群医生护士便推门进来了。
　　——每天早晨的例行查房时间到了。

　　他的主治医生仔细问过了他的感受，又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项。徐恒见他要走了，连忙叫住问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道：“昨晚上只是先用药将你的情况稳定下来，今天还要作一些检查项目才能最终确定治疗方案。不过看你昨晚的状况，至少需要留院三天。”

　　徐恒有些纠结了，“我能拿了药就回学校吗？还得上课呢。”

　　“热爱学习的心情值得表扬。”医生道：“不过身体才最重要，你才这么点年纪就胃不好了，以后工作了还了得？耽搁三天和影响一辈子来比，选择哪一个小学生也会的。”

　　徐恒见他转身又要跟其它已经出门去了的查房人员走，只得急切道：“可我没钱，医院总不会白给我医吧。”

　　医生顿了一下，折转身又回到他床前，观察了他一下，道：“看来我还需要再了解一下病因。每天有定时定量吃饭吗？”

　　徐恒：“……有。”
　　“方便面？”
　　“……不全是。”
　　“以后戒了。”
　　“……”

　　医生考虑了一下，道：“你这病用药花费并不算大，三天时间，就压金差不多也够了。但是我以专业的态度告诉你，如果以后在生活中不认真对待，那我们可能会成为熟人的。急性发展成慢性，就很难根治了。而急慢性胃炎都是胃癌高发区，到那时，花费也就不是几千块能解决的了。”

　　徐恒看着这位年纪不算很大，态度倒是挺严肃的医师，有点被他的话吓到。

　　“以后烟酒咖啡这些最好都不要沾，方便食品都戒了。”医生说着，拿出笔唰唰唰写了一张纸递给他，“这是饮食适宜与禁忌。才十八岁，若是想活到八十岁，那就都记住了。”

　　徐恒接过纸拿着，这时他除了点头，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了。

　　医生收拾好笔与纸，转身错开站在身后的人，潇洒的离开了。
　　年轻人嘛，就是要用吓的，不然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况且他也不算是吓，讲的都是事实嘛。

　　季升云走过去将手上的餐盒放下，从发呆的人手里将那张纸抽出来看了一眼，写的是最基本的饮食规律与类型以及一些禁忌。

　　徐恒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季师兄。”

　　季升云将纸张放回他手里，倒了杯热水给他后拉了椅子在床前坐下，“护士说马上来采血样，所以要等一下才能吃东西。要多喝水。”

　　徐恒点点头，低目喝了几口，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让季升云回去吗？这似乎是应该的，别人看样子是在这样呆了一宿。不过以季升云对他的照顾之情，现在若只是云淡风清的让人回去，似乎在态度上便有些不合适。但若说道谢，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新鲜的致谢词可以对这人说了。

　　季升云坐了一阵，也同样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才好。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亲戚，说得太多，也是逾越。

　　想到刚顺道买的洗漱用品，便起身去热水房先自己做了一番洗漱，然后又给徐恒打了热水回去。徐恒见状连忙起身，“太麻烦师兄你了，我这自己去洗就行了。”

　　“也没什么。”季升云待他也洗漱好之后，让他在床上坐下，然后自己拉过椅子也坐了下来，看着他认真道：“刚才医生的话我都基本有听见。”

　　“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吧，医生都喜欢往严重的说。”他在惊吓了一阵之后也算是回过神来了。

　　“但是若你不调整一下生活状态，肯定是不行的。”季升云道：“我们也认识快半年了，多少算是有点交情吧，我就直话直说了，你眼下最大的困境就是钱的问题对不对？”

　　徐恒默了一下，然后点头。在这位面前，他还真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一学年的学费是已经交了，周末去青鸢上班，加上季升云借给他的钱，生活费也能够得上，但问题是他总不能不考虑下一学年学费的事吧，现在不提前计划，到时候又怎么办呢？

　　助学贷款他也有去了解过，以他的条件是办不到的。所以能计划的，也就是从生活费里省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以前精养惯了的身体这么不抗事，方便食品加上偶尔一天只两顿，居然直接就抗议到医院来了。这一下算是欲速不达，他的所有计划又都落空，未来怎样，他也有些茫然了。

　　难道要退学直接去投身社会？
　　可是他都答应妈妈要好好读书的了，不然高中时期他也不用那样拼，一定要考个好学校。

　　“我借给你，行吗？”季升云道：“如果你觉得不太能接受别人过多的帮助，那也可以给我加算存款利息。等你以后工作了，再慢慢还我。”

　　徐恒听着，垂目想了一会。
　　他想不再依靠家里，也不想退学，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但好像还是有点难以办到。能遇到可以借钱的人，说不定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了。

　　突然间，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胃部又天翻地覆起来，他来不及说什么，快速下床飞奔进病房内的卫生间。虽然昨夜在来医院的途中与之后就吐过几次，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了，但呕吐之意却是忍不下去，加上胃痛，现在他是什么也想不了了。

　　季升云拍了呼叫铃后倒了温水给他漱口，一阵兵荒马乱。

　　在这一次的痛劲大约过去之后，他对季升云笑道：“师兄你看我都这么惨了，就不要再收我利息了吧。”

　　见他这豁然开朗的态度，季升云也舒了口气，配合道：“行啊，不过等你家务技能点亮后，三个月免费保洁还是要的。”

　　“嗯，一定。”

　　等来看情况与采血的医护人员来过了之后，很快便收到了一堆的检查单，并再三被告诫饮食禁忌与要保持情绪稳定。

　　快中午时，徐恒的三位室友与辅导员又过来看他，徐恒一一给道了谢，这时才知道季升云已经将辅导员给垫付的压金还了，现在他所有的债务都只有一个债权人了。

　　辅导员在问过医生后给了他三天的假期，顺带周末，一共就有五天假。不过他还是在第三天就坚持出了院，他不好意思又让季升云去给他顶班。虽然季升云说的是以后有钱了慢慢还，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工作，自己要努力，天才会给予。反正胃痛这个病，只要不痛，那就是好人一个。

　　在出院后第一天晚上，他就拎个箱子上季升云的门来了。

　　“你这是……”季升云看了看他手中的箱子，不像是礼品盒。之前只是打电话说要过来一下，具体没说什么事，这拎个外表已经有些旧了的箱子过来是要干什么？

　　徐恒换了鞋，走进厅里将箱子打开，把里面拆分装箱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拼装上。很快，一个挂式烫衣机就出现在季升云眼前，同时，那人对他灿然一笑道：“保洁还没学好，先用这个报答你吧。”

　　在几个月的周末工下来，徐恒已经可以将一件家务干得极好了，那就是——熨烫衣服！

　　在服饰店工作，接待客人固然是重要的，但将所有上架的衣服整理好看也是很重要的。在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要练习这项技能的情况下，几个月的工作日下来，他已经可以算是一名高手了。

　　这一晚上，季升云的衣柜差点被翻了个身。徐恒准备将之需要熨烫、可以熨烫的衣服全都给打理一遍。因为熟能生巧，倒是忙而不乱。

　　季升云好笑的站在边上看着他做，说道：“可是以后一穿一洗不就又不笔直了？”
　　他还真不太关注平常的衣服需不需要熨烫这个问题，毕竟身为学生，还用不着那么讲究，而一般需要形状的外套又都会送洗衣店。

　　徐恒晃了晃蒸汽喷头，笑道：“我过段时间就过来一次。但你不要向公司举报我公器私用。”

　　季升云大笑。看了下时间后说道：“太晚了，今天就先弄这些吧。你去洗漱，我去给你铺床。”

　　下了班后才坐车过来，又忙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快接近午夜零点了。这个贫穷贵公子真的是心贵身也贵，需要得小心对待。

　　徐恒将东西收拾好，便依言去洗漱了。
　　现在他也不计较偶尔在这住一住要怎么算这回事了，反正他大头都欠了，不差这点明细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