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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风轻云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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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察正要进后院,突然看见侧夫人从另一门进来,她忙退回了去。虽然她可以任意行走在这后院里也不能看见了侧夫人还要闯进后院。忙退到了前厅里等候时机。
慕容浅莲回到寝室看见叔安跪在侧门外抽泣着,愣了愣,抬头往里看了看。妻主坐在梳妆台上看着书,而平时睡觉的床榻上多了一个男人,见此景他发怔很久没回过神来,细眉微微蹙着。
展北青把脉后翻查着她从医谷带出来的医书。不是这胎有多难拿掉,只是她在想一个最好的术后疗法。想着时她一偏头看见了慕容浅莲站在门边儿望着这边发呆的样子,她笑了笑,这事还没想好怎么跟慕容浅莲说,这人却已经回来了。
“呃……莲儿,我有一事相求……”
慕容浅莲微微发怔地抬头来看着展北青。
展北青上前来揽过他的肩:“我有一事相请…”
慕容浅莲看着妻主微笑的面庞,心里不是滋味。
“你能将桂芝收做小侍吗?”
慕容浅莲美目眨了眨。
展北青抿着嘴看着他。
慕容浅莲轻悠悠地启唇,他瞧见了展北青的紧张。不由的有些高兴很快又有些伤感但都没有表露在形色之上:“……既然妻主已然开口,浅莲自然会将这……”
“桂芝。”展北青忙告诉他名字。
慕容浅莲微微一抿唇,在暗处笑了下又抬头来看着展北青:“等他好了,浅莲带他去见公公大人……”
“那就好了……”展北青放下了一颗心来,她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桂芝再对慕容浅莲说:“我让人收拾了偏房,等收拾干净了,把他搬过去……”
展北青说去药房查看药柜就走了。慕容浅莲这才细细地打量着桂芝。
虽然这个人怀着孩子面黄肌瘦的,就这般模样也能够一瞥出他恢复健康之后的容貌。那必然是艳艳之君。这样的小侍已是如此美貌,那样的主人又会是怎样的绝伦。慕容浅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虽说妻主不像是以色待人的那类人,可是有这么美丽的人儿在妻主眼边前转——想像着那样的场景他心里便忐忑不安着。
柳爹爹悄然地进了寝室来,他看见他家的公子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眼珠子一转上前来悄声地道:“公子……”
慕容浅莲回头瞥见是家里随同来的柳爹爹,又想起前阵子他的侄女被罢了干事一事来。他在柳爹爹要出馊主意前先开了口:“柳爹爹…桂芝的房子收拾好了吗?”
柳爹爹顿了顿:“已然收拾妥当……”
“那就让人抬他过去,这个事情青主儿很看中,你千万记住了……”他淡淡地道。柳爹爹眼睛转了转,嘴张了张:“公子……老奴有一句话想说……”
“爹爹说来听听。”
“老奴听闻,这个小侍以前的主子……”
慕容浅莲正烦着,一听到柳爹爹说了半句话立时不高兴起来:“要是柳爹想说的是这个,可以不用伺候在这边了!”这个柳爹爹前阵子自己的侄女被罢了职,现在明显的惹得公子不高兴,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忙退了出去。
旬月有余,桂芝身体好了,慕容浅莲带着桂芝去爹那边请安的时候,展北青让人传宝黄到望月亭。她也没什么大的意思,只是想警告一下宝黄。展北青不知道她娘已经让人去办这件事了,因此她自己还怀着一种硬着头皮的冲动。
到了时辰一转脸,展北青眉头蹙了起来。
下面有一个人往望月亭走来了,但绝不是女人。女人是不会戴这种罩住半个上身的纱帽。
待人快走进亭子里摘下纱帽自我介绍时才知道,这个人是宝黄的舅舅。也就是石惠城的夫君。敛着眉的展北青退到亭子边上,她深知这个世界太注重男人的名节。
“贱君来此,是为那……不成器的侄女——求大小姐饶恕了她!”男人一进亭子就跪了下来。
展北青愣了愣,她皱着眉头:“我饶恕她?”
喊人见个面就饶恕,她有这么大的威力跟权力吗——可是面前的人直磕头就像是真的一样。或许是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展北青疑惑着,却听到这男人说了这样一句话。立时火冒三丈。
“待得贱君回去必让宝黄将桂芝抬进府里,虽然桂芝的孩子没有了……”
“桂芝被扔在破屋子里的时候你在哪里?”展北青冷冷地抬起下巴。
磕头的男人顿了顿:“……那个时候,贱君并不知道此事……”
展北青敛眉:“你还真是富贵命!——”
她一甩袖回身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两个男人。忽然她想起慕容带着桂芝去见爹娘的时候,他说过回来的时候找她。敛眉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我早听闻你纵惯侄女,到今天才发现百闻不如一见。石管家就是这么管家的吗?!就你侄女是人,桂芝不是人了?你眼里有什么人!滚回去吧!——”
展北青回身来揽过慕容浅莲,点了点桂芝,面无表情的往东林走。
回到东林后展北青把所有的人等都遣散出药庐,在药庐里一呆就是一天连房都没回。慕容浅莲牵挂着展北青却又顾虑自己的身份,因此吩咐了叔安在药庐周围打探消息。
次日叔安又在药庐转了大半天。终于看见展北青走出来,很奇怪。青主并没有一直的走,而是走出了药庐门口有十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可也没停多久直直地走出去了。
叔安扭身从一边的暗角溜回到后院里将展北青的异状通告了慕容浅莲。
坐着软轿的展北青在班行将的书院前落轿,从前院转进到中院,在门前看见了前日向她磕头求饶的男人。男人掩袖哭泣着,展北青皱了皱眉头直接往书房方向走。
进到书房之内时,看见她的娘端坐在案前隔着木雕屏风冲她轻轻笑着。
她也笑着,转身进了内室。瞥见石惠城单膝跪在一边,她顿了顿:“哎呀,女儿打扰娘了!”
话虽这么说的,却是面带盈盈笑容地走向班行将。
班行将微笑着接过展北青的手,轻轻地拍着:“正要让人去找你,你就过来了。院子里有什么事情吗?”
展北青笑了笑:“就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人给我讨个公平。”
“噢!你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啊——”
展北青疑惑地问:“怎么,娘知道女儿要说什么?”
班行将淡淡笑了笑,眼神看着前方跪着的石惠城:“可是她侄女宝黄……”
展北青顿了顿。难道真的像她猜的那样,不然为什么那个男人一见她就磕头哭得还那么凄苦——眼睛看着双目透着精光的老妇人,母亲帮她办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班行将重重地拍着展北青的手,轻轻地摁着:“娘不会让人坏了班家军的纪律!”
说这句话时,她是看着石惠城说的。
石惠城低着的头至始至终都没抬起来。
班行将将手边的盒子放在展北青面前,淡淡地说:“打开。”
展北青皱着眉头。
不知道为何她有些胆怯。虽然她恨宝黄,厌恶宝黄,可却从未想过——打开的黑色盒子里放着一颗似乎还在跳动的血红心脏——展北青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她看着班行将。班行将淡淡垂下眸:“你不必有什么其他想法。宝黄这些年所犯的事太多,太多……”她的语气慢下来,显现出杀气。
似有杀千遍万遍都不解恨的感觉。
“娘……”展北青咽了咽口水,“其实女儿来不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桂芝——女儿想将他收在房里。”
“嗯?”班行将看着展北青,那杀气还没完全消散,疑惑像一根箭刺向展北青。
展北青差点笑不出来:“女儿欠他主子的不能不还,请娘允了吧!”
班行将蹙着眉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这个事……可以。”
石惠城惊诧地看着展北青。
展北青想了想才明白为什么石惠城会毫无掩饰的表现出惊诧,桂芝毕竟是被人奸污过还不幸怀了孩子。
就是展北青自己也没想到老人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难道娘也愧疚?展北青看了眼班行将,正好班行将看着她淡淡一笑说道:“此事可与慕容小婿谈过了?他是怎么说的?”
展北青垂眸扁扁嘴:“还没。娘都答应了他那边还不好说吗?”
班行将皱了皱眉,又拍了下展北青的手:“……你可要好好地待慕容,不可老是沾花惹草……”
展北青大呼冤枉:“我哪里有沾花惹草啊!”
班行将轻笑一声:“……虽然桂芝身份可怜,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你回东林让班虎准备吧,我还有事要办……”
展北青摸摸鼻子:“不办不行吗?”
班行将嗤她一声:“偷偷摸摸的把桂芝弄在你房里,你想造话柄置于他人之手吗?”
展北青摇摇头:“只是觉得仪式累人。”
班行将轻叹一声:“去吧,让班虎帮你办。只是一个小侍,不会怎么把你累着的。”
带着那个装着活人心脏的盒子,展北青退出了书房。出中院门口的时候发现石惠城的男人还在抹眼泪。不过他现在只是很安静的抹眼泪,幽幽地望着地面。
此时此刻,手里端着心脏盒子的展北青对这个男人怀有歉意。想了想,她停住了脚步微微一施礼。
石惠城的男人吓了一跳,彻底地不掉眼泪了。
“班青对此事很抱歉,如果有什么我能为你补偿的请尽管说。”
展北青很诚恳地望着石惠城的男人。
提到这话,石惠城的男人面上闪烁着什么。似乎真的是有事情。展北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忙问着:“倘若是某可以做到的,夫人尽管说!”
石惠城的男人怯怯低语:“贱君……贱君确是有事相请……”
“夫人尽管说……”
“黄儿一事贱君知是她罪孽深重,自知无法埋怨别人。妻主大人多番劝贱君管好侄女,因而……因而都是我的过错,望大小姐能告知家主大人……对贱君加以惩治,不要罚我那忠实的妻主……”石惠城的男人眼泪又一串一串的流下来,说着话扑通跪下来。
展北青忙去扶石惠城的男人起来,那男人却似乎是黏在了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嘴里直说请大小姐通融。
展北青不得已只好往中院里回,一边回一边喊石惠城的男人告诉他自己在去书房的路上。
可是走了一段回头就看不见门口了,因此也不知道石惠城的男人有没有起来。
展北青站在书房门前,左右摇晃了下。突然她觉得身侧有一影子晃过去,狐疑地望过来,什么也没看见。
她瘪瘪嘴:“疑神疑鬼……”
说话间门打开了。
查查占占在她面前,面带微笑:“大人让小姐进去。”
“刚才是你吗?”展北青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查查占。
查查占笑笑算是默认了。
“石管家还在吗?”
查查占应了一声。
展北青快步到内室那边,雕栏空隙中她看见她娘冲着她笑。
展北青回笑着扭身推开内室的门进来,看见石惠城站在书桌前,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帐册。一看也知道班行将并没有因为宝黄的事情而责罚石惠城。她干笑笑:“娘,我又回来了。”
班行将笑了笑:“何事?”
展北青眼珠子一转,轻笑着:“关于桂芝进门的事,班虎是刚刚做的管事……向您讨一个人使使!”眼睛望着石惠城。
班行将淡笑着吩咐石惠城:“你随青儿去吧,完事后再来。”
石惠城随着展北青走出书房,到中院看到了她屋里的人低垂着脸靠墙伫立。
石惠城愣了一愣,蹙眉低眼看了下前面的展北青,犹豫了下,移步到墙角拍了拍男人。
男人吓得一哆嗦怯怯地抬头来,看见是他家女人,欢喜爬上面庞。他也看到了女人瞥向前面青主子的眼神,笑颜收拢变成嘴角微微上扬的弧线。
石惠城示意他回去,男人低头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扭身往另一边走。
石惠城看到男人往住处方向走去,放心后紧忙追上展北青。
展北青回头看了眼石惠城。
出了院子,早已经有软轿在外面等着。轿妇一看见展北青忙躬身问候道:“青主!”
展北青淡淡应了声说道:“你们送石大管事到东林,娘这边还用得上她。”
前面两名轿妇互看一眼,忙让开身供石惠城上轿。
石惠城微微诧异地看着展北青:“青主……”
展北青没有抬头,不敢低头怕看见手上的盒子。手微微的有些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手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盒子密封性不够好,总感觉是血流出来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后说:“回来后请,请好好地宽慰夫人……”
展北青说完这句话,往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