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时之冕》魔餍

34、第三十二章

　　奥索和伊弭刻既然能放心地离开妖山，就不可能没有任何布置。但即便法尔达一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也没能从碎石山妖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众人比较赞同的一种猜测是伊弭刻会把邪眼留下用于监控整个妖山。

　　这样的话，如何在不惊动邪眼的情况下逃走，或者说如何对付邪眼就成为了当务之急。

　　老查克对邪眼有一定了解，它是破法之瞳修炼到极致的产物，物理攻击对它没有任何作用，本身精神力强大，可操控万物。

　　几乎没有避开它的可能，不说路上，光说他们离开妖山相隔外界的屏障时也肯定会惊动它。

　　“光之道能在罪狱使用吗？”法尔达提出。

　　老查克摇头，给予了否定，“光之道的打开至少需要一片区域不在邪眼的精神范围之内。”

　　“但你曾用精神力窥视我们之前的战斗……”

　　“精神力覆盖一方不代表底下其他人的精神力就没办法使用，山妖也不乏精神强大者，对邪眼来说无所谓，才可被兼容、任意使用，我用精神力屏蔽了囚室的声音，但是古神并不在乎，他们根本没将注意放在此处。如果我们有办法能短暂破开邪眼的精神屏障，我可以使用光之道把你们这些小家伙带出去。”

　　弗兰西斯眼前一亮，“我有一个办法……”

　　她的女巫血脉十分古怪，只遗传给女性，且继承者会受远祖的某种精神影响，甚至被老查克称之为邪魔，但据她说血脉也传承了部分可用的记忆，其中有关法阵的部分最为完整。

　　“结契，进行女巫盟誓，我们可以先攻击邪眼，受其精神攻击，然后进行盟誓，而远古女巫的魔力为了保护誓言进行时不受外在精神干扰，势必会对抗邪眼，可能造成邪眼的精神屏障失效。”

　　“理论上可行。”思考了一下，老查克出声。

　　“你确定盟誓是安全的吗？”阿芒迪娜问道，她不是很相信弗兰西斯血脉里的记忆，毕竟那邪恶的精神一直在影响和折磨她，看起来充满恶意。

　　“我曾经试过，有关魔法理论的地方都可以使用。这种盟誓是为了能让女巫之间彼此信赖，使用后相互间的攻击不再起作用。”

　　听起来只有好处。

　　阿芒迪娜点点头。

　　这是唯一一条看起来有用的计划，老查克和埃里克都赞同使用，他们是除了女巫之外最强大的战力，而没有人想继续待在这古神和山妖遍布的地盘。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为了防止邪眼通过光之道追查到他们的痕迹，先通过光之道回风暴城，之后再跳转去冬月城，那里的城墙上有大魔导师们篆刻的魔纹，是比风暴城更牢固、地位也更重的大型人类城市，冬月城光常驻的大魔导师就有三个，即便是古神降临，也不会于顷刻间就将它覆灭。

　　“大人，你安心，古神说不定都不会在乎我们这些小角色！”鲍勃对这次的逃跑计划充满信心，在被埃里克反复操练战斗技巧中仍保持着好心情。

　　然而其他人凝重的神色说明他们并不这样认为。

　　众人对付山妖有了一些经验，所能做的就是干掉路上的阻碍者，拖延被邪眼发现的时间。

　　如果能如鲍勃所说邪眼不在乎更好，从妖山通道出逃，直接让老查克使用光之道。

　　这只是理想中的计划，毕竟女巫盟誓也并不完全确定可靠。

　　说到底，这只是他们所能想的唯一一个出逃计划。

　　而时机很好确定，碎石山妖急不可耐，肯定在确定两位古神离开后就会对他们下手。

　　而它下手之际，也正是他们逃狱的信号发出之时。

　　***

　　灰天微微发白时，伊弭刻和奥索就离开了妖山。

　　罪狱的山脉和平原被分得很清晰，如同被刻意摆出的沙盘，让人于天际深处一眼可看清。

　　伊弭刻跨破虚空而来，啖山小路比往日更加幽暗，灰至极限，几近纯黑，奥索手中水晶球发出白光，周围黑暗逐渐被驱走，露出往日灰白。

　　“好像许久没有出来……”伊弭刻笑了一下，有一种无形的自信，并不担心此行有什么阻碍。

　　“于你来说，几百年并不算久。”奥索移动手中光球，为伊弭刻照清小路。

　　“这似乎是个冷笑话。”

　　“不是。”

　　“你们一系的人，难以交流。”

　　“嗯……”

　　伊弭刻突然脚下一顿，因为前方有一人形生物伏在路边。

　　奥索后将地上的山妖尸体拨开，使两人能看清楚。

　　山妖本没有实际躯体，衣服之下的脉络会在死后化为灰烬，然而它们那些接近于血肉的面部不知被什么生物啃得稀稀拉拉。

　　“啖肉饮血……啖山，远比想象中有趣。”伊弭刻蹲在尸体前查看。

　　***

　　碎石山妖不怀好意，想把囚室中人类杀死，再制造众人逃狱假象，摆脱无命令杀死罪犯的罪名。

　　当烟香徐徐沿小窗进入室内时，法尔达却早已不再室中。

　　在廊道内她贴住顶部壁板，以风魔法减轻受力，手指则嵌入墙中，借以支撑身体。

　　碎石山妖悄然来到，点燃香料，发出得逞奸笑，都在她的眼睛底下。

　　然而它却不知老查克精神力范围广大，轻易洞察它的位置，而室中的人类早已逃离。

　　当它终于走进囚室内检查自己的成果，法尔达轻松跃下，紧跟入内。

　　碎石山妖在看到室内空无一物时，已经大感不妙，转头之间，直飞至眼前的风刃彻底打碎它所有有关复仇的想象，未尽的毒言未及释放便随着最后的额石崩溃而成空。

　　而囚室铁门被轻轻带上，似乎从没有人逃出。

　　法达尔脚下轻快，警戒心却加重，囚牢路径之内的守卫都被同伴们打晕。但外界的巡查者仍在，最好不要轻易与它们照面给予通知的机会。

　　精神力外放！

　　在她发掘了精神力修炼方法之后，终于也可以以此侦察周围环境。

　　在避开了几个小队后，她不得不以寒刃再次爆晕一个发现她的男性山妖。

　　她脚下以魔力加快，很快追上众人。

　　“之前的人类去哪儿了？”有人发出疑问，因为从他们现在暂时的隐蔽之处可以看到之前的人类存放地。

　　失踪的同类让他们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因为他们不由自主的脑补出山妖拿人类作出种种邪恶事情，在逃跑中担心那些同类的性命安危。

　　“先走，通知别的大城，再想办法回来救他们。”老查克催促众人。

　　通道入口前的空旷之处，是山妖们聚集的所在。

　　“邪眼在吗？”有人问道。

　　巫师们使用精神力可看到邪眼正坐在王座之上，舒适地陷在软绵的垫子，半眯着，似乎昏昏欲睡。

　　“在！”法尔达回答，这下事情难办了，邪眼坐在正中央，即便是它不在此，逃出通道时也会惊动它，更何况它此时正对门口。

　　“没办法了，只能拼一拼。”埃里克咬着牙，女巫们要结誓，老查克要开启光之道，山妖们的攻击压力极有可能转嫁到他身上。

　　“走！”法尔达厉声，众人在风魔法的加持下以极快速度奔向门前。

　　然而玛姬和卡特琳一左一右地迎了上来。

　　“你们现在成了山妖的门卫了吗！”阿芒迪娜在愤怒中出声。

　　弗兰西斯操纵着如流星一般的火雨已经冲向了她们。

　　法尔达的冰与火之刃也已经出手，空气中充斥着魔法的寒焰。

　　即便是身体再如山妖般轻灵也避不开这遍布空间的攻击，玛姬和卡特琳联手升起冰壁阻挡，弗兰西斯的火焰遇上冰壁就无法再继续。然而泛红的寒刃随后而至，轻易击穿被火焰洗礼后只剩薄薄一层的冰壁，玛姬和卡特琳发出疼痛的叫声，同时皮肉炙烤和撕裂冻结的声音也接踵而至。

　　她们捂着身体上的创口往后退去，同时恨恨地看向迎面而来的三个女巫。

　　胜利似乎已在眼前。

　　因为门口阻碍已经退开。

　　也许转瞬间即可离开。

　　然而……

　　一股滔天的精神威压突然逼临众人头顶。

　　鲍勃的手在空气中停住，构成一个诙谐的姿势，连埃里克也不能再动弹。

　　“凝神——”

　　一声厉喝在三女巫的脑海中响起，是老查克，唯有他的精神力暂时抵御住了邪眼如海一般的精神威压。

　　弗兰西斯在暂时摆脱邪眼精神控制之后，和阿芒迪娜、法尔达疾速结印，三法阵于空气中开始成型，并于其中勾连魔纹，快速铺开，形成魔力稳流。

　　女巫盟誓吸走了她们大半魔力，才建成了一半。

　　而邪眼精神威压再次传来，老查克在保护不能动作的埃里克他们，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法阵中隐藏至今的远古异力。

　　这是一种势。

　　借势来阻碍另一方的追击。

　　邪眼感应到阻碍，没有移动，却有一种更庞大的压力从王座跨空旷之地传来，试图逼散那未成型的力量。

　　三法阵受阻本于虚空中放慢速度，却在即将被邪眼彻底冲垮之际，以飞快速度重组魔纹，同时法尔达三人周围陡然出现无数道虚影。

　　头戴尖帽的女巫之灵出现在她们身边。

　　“阻碍盟誓者……”苍老的女声仿佛跨时空缥缈地飘荡在山间。

　　女巫们的虚影面无表情，宛如死尸般苍白可怖，在苍老女巫的指挥下，开始发出某种奇怪的语言。

　　阿斯特门提之语……

　　但法尔达并不能听懂她们的意思。

　　“炼兵……”弗兰西斯似乎听懂了什么，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一支雪白箭矢集合远古女巫不朽的意志，夹杂滔天冰冷杀意，于虚空中成型。

　　指向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