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章》史大琳

3、第二章

　　从上个月十五开始,阴历7月15.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第一个死的是一个巡逻的警卫,听到枪声的人说死者好像受到有不明生物的袭击.他的死因很奇特----被吸干精气而死.全身细胞老死,死状极其恐怖.警方调查还未查明.后来校方委任的几个 “南宗”和四家分家的术师都是这样的死因,他们死前似乎做过抵抗,都是死于吸干了精气.

　　“高位术师都无法对付的无形怪物吗?怪不得这件是被推给了夏字匀…如此大的能量流动怎么可以做到不让任何人察觉?想想就觉得恐怖呀!这里还附有照片呀!咦~~~啊~~~还真是恶心的死法!”少年草草翻看着文件,一边还对文件上详细的照片记录发表着自己的抱怨.他顿时感到一股无力感在身体之中蔓延.轻率的行动果然是自己的缺点,就连字酌也经常以此为说教.既然接了这样困难的工作,那就得努力干呢!不过少年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一冲动将生死状什么的给撕了,现在想看看字匀到底在上面写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正在夏季想着这会班会大概已经结束的时候,一个黑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又是你吗?!肉包----!!”喊罢又是多说无用的全力挥棒一击.

　　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但手握着的画筒完全没有接触到物体的真实感.一股粘稠的黑影从画筒的那端 “爬”了过来.现在考虑要不要说: “对不起!我认错妖了!”也没有用了,影子像是要表达 “见到你我很高兴”一样持续用它那无形体的“身躯”滑动着.夏季这才发觉事情不妙,用右手继续拿着画筒,放出左手结印,与往常那样冷静地运行体内的真气.

　　“破!!”一束青白色的光芒从左手发出,打中了黑影,并在瞬间化作青白色火焰包围了它.妖魔了无声息地被蒸发了,化作一缕青烟,最终那青烟也四下飞散了.

　　“跑了吗?!还是…”少年敏锐地看了看四周,空气静静地流淌着,没有一丝不安定的成分.他拍拍画筒,像是上面粘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然后重新拾起掉在地上的文件,感受着纸张和压在肩上的画筒的重量.

　　“看来是个棘手的事件呢…月丘…是我多心了吧?”夏季嘟嘴一笑,向教室走去.

　　十一点的太阳有点灼人,闷热的夏末正是宣告着新学年的开始.班会果然开完了,众多的学生正踏上往宿舍或家回去的路途.明天才是正式的上课,很多人都巴望着好好享受暑假最后的时光.很多新生都已经互相熟悉,无论是直升的还是转来的,大家都已经找到了彼此共通的话题,单独走着的人是少之又少.夏季马上认出了被女生们围攻的秋罗的背影,不过他那头醒目的金发确实是很好认.夏季拨开人群向他走去.

　　“秋罗!”

　　秋罗听见夏季的声音,很有礼貌地辞别了纠缠不休的女生们,向夏季走过去.露出了像极了正午阳光但一点都不会感觉刺眼的爽朗笑容.

　　“啊,小季你终于回来了!有个可爱的小姐在我们的教学楼前面等着你哦----你的书包我交给她了.”

　　“啊~~~末末,她又一个人吗?算了,我一会就过去…我比较在意的是…班会…”夏季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应该选上班长了吧?大概班上的女生都会投你的票…”

　　“哈哈…”秋罗不好意思地笑了, 夸张地摆摆手,“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哦.可能因为我是混血儿吧?老师直接让我当了英语科代表…老实说…我自出生以来还从没去过老家英国呢?现在已经是百分之一百的中国人啦!只能算是个假老外.”

　　“啊!怪不得中文说得这么好!”夏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当上班长的家伙好象是个表情严肃的帅哥,叫春澜什么的…人气可是很高呢!”秋罗笑着拍拍夏季的肩膀, “你还是放弃吧.”

　　夏季失望地低下头: “看来我就要背着 ‘从来都哦没有当过班干部’的污名一辈子都被那家伙嘲笑了!不过我倒是对那个人气比你还高的家伙很感兴趣…”

　　“哥哥!小季哥哥!”少女那再熟悉不过的稚嫩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末末…看来去不成美术社了…”

　　夏末一边挥动着明显是属于夏季的书包,一边可爱地踏着轻快地脚步跑过来.身上那套粉红色配色的小学制服与她再适合不过了.精神熠熠的黑色大眼扑闪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黑色长发随风舞动,粉嫩的脸颊因为奔跑而微微泛起红潮,幸福愉快的笑容挂在她漂亮精致的脸蛋上,粉色娇唇微张,因奔跑而微微张开.她就是月丘小学部公认的 “小学部之花”,现在正在上三年级,人称 “年幼版的青春维纳斯”----夏季的堂妹----夏末.

　　夏末蹦蹦跳跳地停在夏季与秋罗之间.

　　“秋罗哥哥!你好!”

　　夏季很意外: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夏末眯起眼笑得很高兴: “末末去找小季哥哥的时候在教室碰见了秋罗哥哥,书包也是秋罗哥哥交给我的!”还一边说一边将书包塞到夏季的手里,“秋罗哥哥对末末很温柔哦!末末很喜欢秋罗哥哥呢!”

　　“你妹妹真可爱,我家只有姐姐或是弟弟,一直都好想有一个像末末那样可爱的妹妹呀!” 秋罗溺爱地摸了摸夏末的头, “是吧?末末?”

　　夏末发出像小猫一样可爱的叫声,得意地接受秋罗的夸赞.但不一会,她便转向夏季:

　　“姐姐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了,让慢吞吞的小季哥哥快点过去.”

　　“好…我们这就走…对了秋罗你也是走读的对吗?如果住得很远的话,不如让大姐用车顺便载你一程好了.”

　　秋罗笑着摆摆手: “不了,我家就在附近,用走的就行了…倒是你们俩快走吧!让别人等久了也不好.”

　　“这样吗……?末末…”

　　“Yes,sir!”夏末向夏季行了个可爱的军礼.

　　这下又让秋罗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啊,你们的默契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呀!”

　　“是呀,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姐姐说我们是 ‘季末清仓,大甩卖!’组合呢!很帅的名字吧!”夏末抢先用自信满满的语气说出了那个夏季绝对不愿提起的丢人的名号.

　　少年一把抓住堂妹夏末,拉着她就往校门走.

　　“明天见了,秋罗!”夏季不好意思地笑着向秋罗挥手告别.

　　“秋罗哥哥,再见!!”夏末一脸灿烂的笑容.

　　秋罗轻轻挥手话别,开心地笑了.

　　被夏季拖着走了几十米之后,夏末发出了投降的无力呻吟.

　　“喵~~~呜~~~很痛呀!哥哥~~~”

　　夏季松开了手,夏末又恢复了自由,一蹦一跳地朝校门口奔去.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红色敞蓬跑车,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斜倚在车门边,她戴着一副足以遮蔽半张脸的宽大墨镜,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正用修长的手指有些随意地敲击着方向盘的边沿.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稍微中和了她那十足的女人味,一抹红艳的娇唇优美地往上挑.最抢眼的莫过于她今天戴的一对长流苏的耳环了,这是她一贯以来的风格,很有民族风的耳饰在风中晃动时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的声响.她向着朝自己跑来的妹妹莞尔一笑.

　　“小初姐姐!”夏末扑向走下车来的女子.

　　夏季不禁眉头一皱.夏初约莫二十出头,成熟的气质与她十分相称,她并并不在意堂弟的这个小小的举动.她轻轻颔首:

　　“上车吧.”

　　少年明显有些不高兴地坐上了副驾驶座上,夏末则很愉快地独占后座,一个人在宽敞的后排椅子上滚来滚去.夏初熟练地踩下油门,车子驶上了公路.一阵清凉的风从耳际呼啸而过.

　　“小季,学校怎么样?”在路口的红灯前,夏初转脸去问道.

　　“再糟糕不过了…”少年依然直视前方.

　　“是不喜欢学校吗?”

　　“也不是啦!只是觉得麻烦!本家离这里这么远,干嘛不让我在学校住宿呀!走读还要每天往返多不方便!而且学校现在……哎,算了.”

　　“爸爸他也是有他的打算吧?再说末末上、放学也要接送,多载一个人也不会很麻烦.”

　　夏末天真可爱的脸从后面凑了过来:“小季哥哥不喜欢和末末一起回家吗?”

　　夏季一时语塞,有字酌在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夏初一眼就看穿了他:

　　“本家里有几个人是做得不是…爸爸他对你也严厉了点…但终究是一家人,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小季你就别再任性了.”

　　夏季没有转去看夏初,反而将视线落在了车窗外:“大概是因为很碍眼吧…‘碧桃’和‘九印’都在我手上…那本来就是 ‘夏’家宗主的东西…不是吗?”

　　少年毫无感情的一番话,反而让夏初无还口之力.或许是不知道夏季话里的意思吧?夏末伸出了她小小的手放在夏季头上拍了拍:

　　“如果小季哥哥被爸爸欺负的话一定要找末末和三叔哦!我们一定会去救你的!”

　　这样天真而不合时宜言语反倒起了缓和气氛的效果,少年再次露出了笑脸,转身去抓了抓夏末的脑袋,揉乱了她柔软的头发.

　　“好啊!”

　　绿灯亮了,夏初踩下油门,风又再吹起.急弛而去的事物在眼中留下的残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刻印在脑海之中.夏季笑了笑,那是一个苦涩的笑.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消极的情绪从来都占了上风,因为记忆是无法磨灭的.

　　沉默持续了三十分钟,车子也驶出了梧桐市的市区,朝郊外一座叫 “齐苍山”的地驶去.车子不一会便离开县道,进入了平日没什么人进入的山林小路,小路虽是石板铺就的古道但也清理得相当干净,当车子驶过前方竖立的那块长满苔藓的巨石,就正式进入了夏家的地界范围.一张无形的网将整座山包围,不但驱逐了所有的妖魔和无关的人,还将夏家的大宅隐没其中.一般人是无法靠近这里的,而且连看都无法看见.宅前有一道溪流经过,溪水汇入宅前的半月形的人工湖中,滋润着湖岸两旁的桃林.车子绕过不大的湖,驶向大宅.话说这宅子虽不是宗家原本的祖宅,但也有三四百年历史了.青砖砌的墙,杏木造的梁柱,再以青瓦覆顶,白灰刷墙,一派古色古香的气韵.其规模之大,结构之复杂,说是商宅,还不如说是文人园林还比较恰当.它既有北方皇家建筑的大气,也兼具南方园林的意境.夏家兴盛一时,现在看来已有衰微之感.不过就算不如当年,夏家上下连同分家各派,还是有近一两百号人.本家现在连同家丁也有五六十人之多,五代同堂,上至太伯公,下至新添的玄孙,都在一宅中,还算人丁兴旺.但已大不如前,八年前那场浩劫,几乎让夏家宗家全灭,而宗家祖屋也无法再用,只能将别馆 “齐苍苑”改建成现在的规模.

　　夏初将车子停在了车房里,只见里面居然已经停了好几辆崭新的名车.

　　“看来几个叔伯今天回来得很早呢…”夏初喃喃道.

　　夏季和夏末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夏初锁好车,转身询问夏季道:

　　“你应该不想见到他们吧?要不要走侧门进去?”

　　夏季无言地点点头,于是三个人向西侧的小门走去.夏末一蹦一跳地挽着夏季与夏初的手,小跑着配合他们的脚步.两个 “长辈”无奈地笑了,但却很高兴地配合了她.

　　“飞机!”夏初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提起夏末挽着的那只手,一把将小夏末提离了地面.

　　夏末则咯咯地笑个不停,任两个 “长辈”把自己甩到空中----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游戏夏初是夏末的姐姐就不说了,夏季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夏末正好出生,正是三个人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培养出来的默契自然是没话说.虽然夏季打从心底里想从这个宅子逃离出来,但是也不是说他就讨厌这里.他这种复杂情感的由来,也是由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造成的.

　　侧门是个与大门相比要小得多也朴素得多的小木门,但也有五六肘宽.三个人并排过去刚好.因为是小门,所以碰见不想见到的人的几率也会小一些, 进门后还有一个小院子,平时也只有采购东西的帮工会使用,总之是个鲜有人来的地方.但离自己住的地方有些远,但抄个近路也能很快就到达.

　　夏初伸手推开门,就只见夏字酌老早就侯在门后了.

　　“三叔!”夏末松开两只手扑向字酌.

　　字酌一把将夏末抱起,温柔地笑着: “我的末末公主!欢迎回来!”

　　夏季至今都无法习惯字酌这个人,但无奈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明明已经三十三岁了看起来却像二十三岁.他那绝好的容貌与修长的身材总是让人百看不厌.一头垂顺柔亮的青丝如瀑布一般垂在后背,柳眉下一双黑色的眼睛犹如两汪清泉,清澈且深邃.微红的唇瓣下是两排在笑时经常会微微露出的如白瓷般晶透的牙齿.他顾盼莞尔,不免风情万种,黑发欣长更是美艳动人.这个美青年正是夏家的第三把手----夏字酌,夏家太伯公最小的孙子,也是夏氏三兄弟的老么,字匀的三弟,故两姐妹都管他叫 “三叔”.

　　论辈分,夏季也应该喊字酌一声 “三叔”,但是他从来都懒得记那些繁缛的辈分礼节,只管生气地嘟哝一句:

　　“字酌…不要老是吓唬人!”

　　字酌轻轻将夏末放下,对着少年露出了倾国倾城的笑容,向他走去.

　　“是的少爷!欢迎回来!我来帮 ‘您’提书包吧~~!”

　　只稍一句刺中带刺的话,再加上那频送秋波的笑颜,就已经让夏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字酌见少年反感的模样觉得好笑,便轻用芊芊玉指抬起少年的手,弯下腰,在夏季的手背落下一个啄吻.

　　“啊~~~~啊~~~~你这个恶心的家伙~~~~~~!!!!”夏季用力拍开字酌的手,气得全身发抖,“死变态!你给我适可而止!!!!!”

　　说着就举起书包向字酌扔了过去,但是青年轻轻一闪,将书包接在了手中.

　　“小季你的反应真是有趣!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嘛,如果你当真了我可是很苦恼的…叔侄之间的不伦之恋----其实我是不介意啦!”

　　“恋你个头!!!”夏季怒火中烧,话音未落右脚已经用力踢了出去,字酌一个后空翻让少年扑了个空,一脚踢到了字酌身后的一棵梨树.夏季用力一踢几乎将一旁的老梨树给拦腰踢断.字酌翩然落地,一头长发飞舞,飞散开来的白色长袍四下舞动,让青年看起来像一只美丽的白色飞鸟.待夏季站稳准备给予最后一击的时候,字酌才徐徐开口:

　　“啊,大哥正在找你哦,让你一回来就马上到正堂去…啊呀!你一定又闯祸了吧?”

　　夏季有些慌乱,正想着该如何解释: “这个嘛…反正我也正有事要找他理论呢!”少年马上恢复汹汹的气势,摩拳擦掌正欲往主屋走去,却被夏初叫住.

　　“小季,不要怪爸爸…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再和他顶嘴了…”

　　望着夏初恳切的神色,夏季也只能乖乖点点头.谁想夏末一把抱住了夏季的手臂,一双大眼睛坚定地望着他:

　　“末末也要去!末末要去保护小季哥哥!”

　　少年刚刚保持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堂妹.

　　“哥哥一个人去也没问题的……”

　　还是字酌眼明手快,过去将夏末一把抱起: “末末不可以去喔!爸爸只让小季哥哥一个人去.末末不会为难小季哥哥的对吗?”

　　“恩…”末末失望得点了点头.

　　“好了,三叔带你去吃饭吧!今天三叔可是亲自下厨呢!”

　　“真的吗?”末末重新绽开笑颜.

　　“小季,你快走吧!不然就晚了.”字酌催促道.

　　夏季也不敢多想,加快脚步朝主屋走去,背上依旧背着画筒.

　　主屋在南面,从西侧门到主屋须得从醉月亭过,穿过天心阁,经静修堂一路向南走.夏季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抱怨这间宅子太过宽敞.等走到 “宗人堂”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宗人堂”就是主屋,宗族重地.宗主和族人们平时决议家族大事都是聚集在此讨论的,而且正堂还供奉着夏家历代祖先和宗主的牌位.在现在宗族观念淡薄的现代社会,夏家靠着在江湖中地位,才将牢固的宗族观念保留了下来.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里还存有一些很陈腐繁缛的家族制度,但是正是这些 “腐朽”的精神支持着 “异界”的平衡.但历史终究是向前进的,一直保持着其神秘性的夏氏一族也渐渐注如了新的空气,导致了很多独立出去的新支派的诞生,使得夏家有一段时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保持一脉相承的连贯性是夏家将要面对的难题,也是维持着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微妙平衡的支点.自从第34代宗主的突然死亡,这个支点曾一度崩溃,直到第35代宗主继任进行了必要的整顿事情才平息下来.而现任的第35代宗主,正是以严厉强硬出了名的夏家第二大支派首太伯公的长孙夏字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