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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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月亮变成红色了……”
少年缓缓地说道.周围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腥臭味,粘稠温热的液体从门缝流淌过来.四周没有风,湿热的空气静谧得可怕,红色的月光将视野中的一切染得如梦似幻.
“真漂亮……”他小小的嘴唇轻轻张合.
从脖子之间传来皮毛摩挲的柔软触感,然后一只雪白而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一阵冷冽的吐息从耳后传来,但小小的少年完全不为所动.
“其他人呢?”声音虽显稚嫩,但没有一丝的动摇.
从他的脑后传来轻声讪笑,长长的手指抚着他清秀的脸庞.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静静地注视着高挂在天边的那一轮血红色的月亮.不知从何时起,恼人的夏蝉早已不知去向,空留那孤寂的乱草.
“这栋房子里除了你,难道还有 ‘人’在吗?”这是个清脆悦耳的女子的声音,就好象使用银器敲击冰柱时发出的那种冷脆的声响.
少年的心不禁咚地一声响,一阵寒意窜上了他的脊梁,强烈的动摇感像无形的大手用力地摇晃他的心脏.雪白的手指停他黑色的左眼珠旁边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传来用力撞门的声音,似乎有许多人在一齐推挤着房门,门剧烈地摇动着,但一张银色的网将房间紧紧包围住,门纹丝不动.
小小的手心渗出汗珠,红色的月亮深印在他那漆黑明亮的眸中.闷湿`潮热的空气在他的身边弥漫,一股冷冽的气流却从他的脚尖一直传到脊椎,直达脑部.本来微红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变得像纸一样白.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他一个转身甩开女子的手,冲到柜边,用力抽出一把三尺来长的雕花桃木剑,向着女子苍白的头颅斩去.女子摇曳着银色的长发,轻轻闪身,剑斩到了坚硬的地板,少年更是移步不稳,一头扎到地上.
红色的月光从庭院中撒进来,照得少年一身血红.女子在暗处挑起眯得细长的眼睛,用长长的白色水袖掩住艳色的嘴唇,吃吃地笑着.只是她一看到从少年怀里滑出一块翠色的蛟龙,便无了笑意.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在红色月光中泛着青碧光辉的玉龙出了神.少年踉跄起身,习惯性地在怀中摸索,那平日里寸步不离身的玉佩不见了影踪,遂在地上四下寻找,当他的手指触到了冰凉的玉石,这才一把将玉龙揣在怀中,拿起桃木剑站起身.这剑对年幼的他来说还显太长,在他举起时有些不大相称.女子又笑了,一双金色妖瞳凝集于少年的黑眼之上.少年用心运气,木剑瞬间泛起青白色的光流,绕着剑锋回旋.
他向前大踏一步,直直朝女子的方向刺去.白色的水袖轻轻一挥,那剑和剑的主人便像是被谁用力摔出去一样,重重地摔在墙的那一头.
女子红唇微启,面露难色: “受伤了可就不好了,契约里可是写得很清楚.”
女子这才从暗处向他走去,百纱罗裙的裙摆在地上无声无息得流淌. 用将近一半银色的长发盘成的云鬓上斜斜地插了几支琉璃色的花钗,女子莲步轻移时上面的珠花相互碰击发出清脆悦耳的音色.耳旁的发鬓落到胸前.一双金色妖瞳,在血红的月光下闪烁着血色的光芒.艳桃色的唇瓣露出惑人心神的笑.从外表上看来,女子芳龄二八,正是极美的时候,但却一直散发着一股与她那美得动人心弦的外貌不同的震慑感.那是潜藏在体内巨大妖气的一小部分,但已经大到了让无论是人还是妖都要为之一颤的程度.他莲步轻移,来到少年身边.
少年的嘴角渗着血,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到了白衬衫的领子上.愤怒的感情、悲伤的感情充斥着他的头脑,喷涌而出的怒气迫使他再次举起剑.剑被用尽力气执了出去.女子头微侧,剑就从她的右边擦飞,几缕银丝被削落轻飞,而剑则在女子的身后撞击墙壁发出钝响.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着, “为什么不去救他们!!”
“这不是我的义务.”女子淡然地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那么就放我出去!”少年怒吼着.
“ 我不能,这是你…母亲的命令,”她灿然一笑, “解放了我,并以性命束缚我的人的命令.”
少年的心像被尖锥猛刺了一下,剧烈地疼痛.呼吸渐渐急促,天旋地转 ,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不知何时起,门的震动更巨烈了,往里凹的门将银色的结界扭曲.门外的瘴气开始漫进来,少年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腾.不小心吸入的瘴气在血脉中乱窜.以他现在的能力而言,一时间无法适应是情有可原的.
女子轻皱了一下优美的眉毛,但不多久便恢复那惯常的轻笑.
少年脸色惨白,身侧的门进一步扭曲,黑色烟气似那的粘稠雾一般窜进来,银色结界渐渐变薄.
女子嘴角轻挑: “解放封印吧……”
“不……不行……”少年强忍着痛楚,言语轻轻颤动.
“以你现在的功力想一个人杀死它们是不可能的,或许得再等个十年吧!”女子毫不掩饰她对少年的轻蔑,缓缓地说道.
就在这时银色的结界被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瘴气一涌而入,在黑色的雾霭中,无数双妖异哦的红眼从裂口处往里张望.眼珠子转了一会,全都齐刷刷地定在了少年的身上. “红颜”们骚动着,更卖力地撕扯着银壁.木门渐渐破了一个大洞,无数只 “手”扯着门板时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少年扶着墙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剑掉落的地方,拾起剑握在手中,将剑对准了门的裂缝.这个不自量力的举动,让女子又笑出声来.门渐开出了一个可容一人勉强通过的裂口,一只妖异从裂口挤进了房间.没有实体的怪物有着一副由瘴气构成的像人类一样有四肢和头颅的身躯,只不过它更像是儿童涂鸦的拙劣作品,没有五官的头部突兀地镶着一双闪着红光的 “眼睛”, “手臂”更是长得过分.如果是平日里见到这个模样的家伙倒还挺可笑.但现在无论是谁也都没那个心思. “它”迈着摇摆不定的步子向少年靠近,完全不看一旁的女子一眼.然后长得垂到地上的 “手臂”猛地甩到少年的眼前.
少年集中精神,将 “气”灌注在木剑上.只消轻轻地一挥,那长长的黑色手臂便被青白色的灵气蒸发了妖异一声哀号,顿时喷出大量的瘴气,但那黑气一触到剑锋便烟消云散了.他再向前挥剑,妖异便消失无踪.可门缝却裂得越来越大,又有好几个红眼的妖异挤到狭窄的房间中.闪着青白色光辉的木剑以极为流畅剑术动作贯穿了四五个妖异的 “身躯”.在一旁看的女子也不得不在心中默默地赞许少年的才能.此时,更多的妖异正疯狂地破坏结界.少年更卖力地舞动手中的剑,妖异却有增无减.渐渐地,他没有了力气.
几个妖异向他一齐扑来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挥剑斩去.他毕竟年纪太小,力量不足也不够成熟,一阵昏眩感向他袭来,让他失足跪倒在地上.又有好几只妖异向他伸来长长的 “手指”血红色的妖眼在他的眼前闪烁.
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闪过他的脑海:死亡.死亡,只想就这样死去,这样一无所有的活着有什么意义?他索性将眼睛闭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唰!
白色的水袖只轻轻一甩,妖异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沙尘,消散在污浊的空气中.
“你现在就死掉的话我可就有些困扰了.”女子轻笑道.
少年张开眼睛,女子的银发在他的面前飞舞,但他不能窥见她那绝世的容貌,更不知她是以怎样的表情俯视着眼前的妖魔.她那股凌厉的气势,连少年自己都为之一颤.
“快解放 ‘一尾’!”她背对着少年命令道.
恍惚中,他忆起了两年前祖父最后的音容,与幼小的他许下的约定.
决不能解放封在镜中的妖怪!
“决不能……”他喃喃道,思斟着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女子一边抵挡着前方的攻击,一边吼道, “她是为了什么把我放了,又是为什么要以性命束缚我!!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睁大了双眼.
“……是想让你活下来!!”
脑海渐渐浮现仅仅只见过一面的母亲温柔的笑容.
(我还不想死!!!)
少年缓缓举起桃木的剑锋,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吾赐汝名 ‘苍月’…施印于汝身! ‘苍月’听令!”说完他猛一挥剑划破右手食指,殷红的血从伤口中流出.
不等少年下令, “苍月”便单膝着地,将白晰的额头露在少年面前少年伸出沾血的手指,在她雪白的额上轻轻一点,一滴鲜血正好留在了女子的额上.少年轻启双唇:
“解放!”
一瞬间,青白色的光芒将 “苍月”围住,从她身后生出一束白光,像一条巨大美丽的尾巴.那光芒无限扩大,将整栋大宅包围.妖异们凄厉的惨叫声融入了那血红的月色中,消散不见了.
……
当少年在铺着干净的白床单的病房中渐渐苏醒过来时,像以往地那样下意识地伸手去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静静地凝视着那不带一丝杂质的翠绿.但这次他却惊奇地发现,蛟龙盘绕的龙珠之中凭空生出了一小团白色的花纹,仔细一看,是一只狐狸的形状,是只有着一条漂亮尾巴的银狐.他嘴边泛起微笑,对着 “狐狸”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你叫 ‘苍月’是吗?”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