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经公子谈恋爱（上篇）》逦逦

5、第〇五章【05】

　　林小小变了，简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一向唯唯诺诺的她，竟然明目张胆的找管事嬷嬷讨要寝床，这个消息，很快在卫府丫鬟之间传开。

　　以前对她态度不好的丫鬟，除了吃惊之外，皆有些心虚——毕竟大家同是丫鬟的身份，彼此谁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权力。

　　清晨，几个丫鬟在一起打扫庭院，不免又私论起林小小的事情。

　　“你说她怎么忽然敢这么硬气了？”

　　“要我猜，林小小八成是勾引了神经兮兮的少爷上了床，觉得自己有了靠山，所以才敢如此硬气。”

　　“不会吧，平日看她老实本分，不太像那不知羞耻的骚丨蹄子啊……”

　　“没听说么，这女人啊，平时表面越老实，骨子里越骚丨气。”

　　这时候，林婵抱着素花被褥经过，听见关于自己的闲话，心中不免冷哼一声，这帮丫鬟还真是喜欢讨论八卦。

　　“咳咳！”她假意咳嗽，声音很响，有意制止莫须有的八卦。

　　而这些说闲话的丫鬟们，见到她走过，又对她露出笑脸。那转变的速度，那满脸的虚假，就跟十八线小演员演戏一样，做作得很。

　　林婵从她们身前经过，也弯唇朝她们回了一个同样虚假逢迎的笑，借用某位人气女演员的话回讽过去，语气轻淡：“还真没错，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被这样嚼舌根，她虽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看得很开，她身行端正，根本不在意这些无聊的八卦者。

　　“……”
　　几个丫鬟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她们默默咀嚼方才那句话，然后领悟过来，不免有些尴尬的面面相觑。

　　林婵没理会她们的反应，只脚步轻盈的往朱浣居走，有句话说得好，何必因为一坨臭狗屎，而毁了自己的心情？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来到朱浣居大门口，林婵忽然发现多了几个侍立的丫鬟和小厮，她默默数一下，大致有八九人。

　　她今早出朱浣居的时候，门口明明还没有人守着。
　　想必是她昨日将神经少爷独自丢在花园里的这个行为，遭到了卫老爷的质疑和担忧，所以才会加派人手看管。
　　这样也好，多个人多份力量，有他们帮她守着朱浣居，也省得神经少爷再出些幺蛾子。

　　走进朱浣居，清幽舒雅之意缓缓袭来。
　　卫贤卧房的斜对面，是一排排花树翠竹，翠林之后是一个大约十来平方的凉亭，雪白的纱帐随风摇曳，颇有几分翩然唯美的感觉。

　　因为林婵要贴身跟随少爷，没有办法和其他丫鬟住在专门设置的房间中，所以只得在朱浣居的竹林后的隐蔽处——也就是那个凉亭，暂且当做了居所。

　　如今春暖花开，没多久就到夏天了，天气会越来越暖和。

　　反正现在好歹有张床，有了棉被，头顶有亭面遮日挡雨，至于房间嘛，临到冬季之前，她还得想办法，慢慢争取，先凑合着过吧。

　　林婵将素花床褥搬到凉亭中的木床上，还没来得及整理，忽然听见了一阵嬉笑低喝声。
　　她禁不住挑眉，隔着一排花树竹林的缝隙，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从斜对面的卧房中跃出，还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

　　不必多想，那人定然是神经公子，卫贤。

　　她一早去领被褥的时候，卫贤还没起身。
　　如今，休息了一晚上，精力恢复充沛，这思维跳跃的非正常人少爷，怕是又……犯病了。

　　林婵没有多想，连忙从竹林后绕出来。
　　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现在穿越到了林小小的身体上，她虽然不会按照原文的剧情生活发展，但应尽的照顾神经少爷的义务，她还是会履行。

　　只见卫贤一袭紫衣翩然，他手里拿着一个用来掸尘的素色鸡毛掸子，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手舞足蹈。
　　林婵正要握住卫贤的手腕，安抚他神经质的情绪，不料，却被他提前躲开了。

　　卫贤冲她眨眨眼，随后潇洒一哼，那张好看的薄唇里轻飘飘吐出几句话，却足以惊呆林婵：“八戒！你去哪里了，师傅呢？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去偷吃西瓜了！”

　　八、八戒？
　　林婵一愣，听得心里闹起了别扭。
　　为什么是这个称呼？

　　看他这英姿飒爽的架势，还有《西游记》的对白……很明显，他把自己当孙悟空了。
　　当意识到自己被扣上猪八戒的角色后，林婵露出了万般不解的表情，为什么要把她认成是猪八戒？

　　难道自己长得很丑？
　　不会啊，她一大早偷偷在井边照了这个林小小的模样，虽然削瘦枯黄了些，但五官绝对清秀可人啊。

　　卫贤回望着林婵那张仿佛吃了苦瓜一般的愁闷表情，心里十分愉悦，他勾唇一笑，如同狐狸般的长眸闪动出一丝狡黠。

　　林婵犹自沉浸在打击之中，她还真想问问卫贤，用不用找温郎中再给他医治一下眼睛，她明明是一个貌美如花的美少女，跟猪八戒……一点儿都不沾边。

　　然而，奈何面前这个俊美少爷是个神经患者，她自认为与他的思想并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没法沟通，所以，干脆就不沟通算了！全当唬小孩玩。

　　于是，林婵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她抬眸，伸手在卫贤的肩头一拍，颇为深情的凝视他的眼眸，认真道：“猴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老猪我知错了，西瓜应该分你一半。师傅……就交给你去营救。”

　　卫贤面色沉稳，神情姿态如同驰骋沙场的大将一般自信威武，他动作极其优雅潇洒的抖了抖素色鸡毛掸子，一本正经问道：“师傅被抓到了哪里？”

　　林婵抿抿嘴唇，眼角扫视一遭周围，缓缓吐出几个字：“就这院里。”
　　她可不能让卫贤在府中乱跑，万一她不小心跟丢了，又将是卫老爷的一顿呵斥。所以，就索性瞎编在这院里，纵然他再胡闹，也始终在她眼皮子底下。

　　就这样，卫贤在朱浣居的庭院中，东翻翻西找找，掰开细竹丛瞧瞧，跳到青石桌上望望，如此闹一会儿，他便偶尔恢复一下神智，有些嫌弃的将鸡毛掸子丢在一边。待歇一会儿，他神经情绪重新涌上，便又开始自娱自乐，与她继续上演《西游记》的救师戏码。

　　说来也奇怪，不管是发神经或者平静的时候，他从来不喊她的名字，要么就是“八戒”，要么就是以“喂”称呼。
　　由此联想到他有时候会突然断忘记忆的神经表现，林婵心中猜想，也许他一直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压根儿对身边的事和人不走心，所以没记住贴身丫鬟林小小的名字。

　　就这么陪他反复折腾了一上午，林婵心里这个悔恨啊，早知道会有如此后果，她是万万不会给他讲《西游记》的故事。

　　为了阻止卫贤继续用鸡毛掸子犯病，趁他神志清明的时候，林婵就偷偷把那个鸡毛掸子扔到了院墙外面。
　　她想，没有了道具，他总该消停了。

　　到了下午，卫贤果然又开始犯神经了，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素色鸡毛掸子，不由挠挠头：“我的金箍棒呢？怎么不见了？！”
　　林婵则在一旁悠悠的嗑着瓜子：“猴哥啊，你快点，这么拖拖拉拉，妖怪都要把师傅的骨头渣吃没了。”

　　接下来，就如林婵想到的那样，失去鸡毛掸子的卫贤不再上蹿下跳拉着她胡闹，而是默默在院中翻找着。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一片湛蓝，除了几朵白色的云之外，什么都没有。卫贤又将注意力放在青石桌旁的茂密冬青上，拔开看了看，除了翠叶枝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这就奇怪了，他的金箍棒究竟去哪里了……

　　因为得力武器的失踪，卫贤这几天安宁了许多，林婵暗搓搓开心，觉得自己着实有些机智。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卫贤便不再纠结鸡毛掸子失踪在哪里，因为……他最近找到了另一个鸡毛掸子代替。

　　时光逝去，经过两个月，到了花香渐浓，天气愈暖的五月份。
　　撇开陪他上演《西游记》的话题不说，她整日与卫贤互动，他心中渐渐对她亲近，关系好了不少。
　　从那时候开始，无论林婵做什么，他都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

　　林婵也感觉到了卫贤对自己的变化，她心中悄然有丝感动，亦有丝欣喜，觉得自己悉心照顾的神经患者终于有了好转，最起码，可以记住她是谁，不会再“喂”或者“八戒”这样称呼她了。

　　嗯……知足者常乐。

　　“又该吃药了。”看见林婵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盅，卫贤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反而开始配合，表情亦有些欢快。

　　林婵欣慰的摸摸他的脑袋，感叹道：“看到你把吃药当做吃饭一样开心，我就放心了。”

　　虽说她经常要陪着他这个神经患者胡闹，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林婵发觉卫贤除了傲娇之外，内心挺纯真的，表里如一，也许是接触外头世界少，脑中没有什么邪恶念头，如同一张白纸。

　　她心里便不太讨厌这个神经少爷，甚至生出了几分接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