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问候》芊奇

6、舍不得沉落

　　雨后的夜晚，地面上的水坑反射出月光。月亮穿梭在薄薄的云雾里，如一盏夜灯，偶尔也会觉得天空像极了一幅水墨画。两个世界里的人，该如何想念彼此？如果说人一生中里有罪过，那罪过一定是独自留下来苟活。阿亮第一次牵起蚊子的手，他紧紧握着蚊子得手说：“幸好遇到你，我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他的承诺兑现了，蚊子却哭了。
　　顾程峰开着车把蚊子送到宿舍的小区外，蚊子闭着眼，嗅着车窗外吹过的风，说：“雨后夜晚有海的味道，我想嗅着味道，自己走回宿舍。”顾程峰沉稳的看着蚊子的脸，伸手一直抚摸蚊子的脑袋。他用目光看着蚊子下车，站在街上深呼吸，他好奇的问：“丫头，现在看你，怎么像只可爱的小狗呢？”蚊子背对着顾程峰，伸手摇晃两下，好像很潇洒，说：“再见喽！”
　　蚊子坐电梯上楼，顾程峰的那辆车还没有离开。蚊子用钥匙打开宿舍的门，厕所的门关着，里面的灯却开着。蚊子走到窗前，向外看，那辆车还是一直静静地停在那。蚊子心想，应该是我看错了，也许那不是他的车。突然厕所里传出来哭泣声，刚开始听还真有点慎得慌，蚊子走几步靠近厕所，想敲一敲门，听到里面好像是白白的声音在说：“妈，我真的没有钱了，求求你了别在向我要钱了，我一个人在厦门快难死了，我真的不想留在这了，或者去别的地方。”然后敲门声响起了，不是蚊子敲的。白白推开厕所的门，她看着蚊子时的眼睛又红又肿。面无表情，回自己床铺整理着东西。蚊子打开门，原来是顾程峰站在门外，他手里拎着一堆东西说：“丫头，你忘了带走这些购物袋，还有我刚给你买的手机。”蚊子真想马上去堵住顾程峰的嘴，害怕坐在里面的白白听到了会受到什么刺激。蚊子小心翼翼的接过东西，小声对顾程峰说：“里面，宿舍里还有人，你别进来了，再见。”顾程峰转身离开，走两步又扭头说：“发信息。”蚊子点点头，关上门。
　　蚊子把购物袋全部推进床的下面，然后躺在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单里，摆弄着新手机。不知不觉中，蚊子睡着了，脸上还蒙着被单。时间在悄悄的溜走，溜走，你没办法把它抓住。这些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多到没办法仔细捕捉白白到底受到哪些伤害。她只不过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她原本只是在这里奋不顾身的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又移情去追小琪。然后的然后，她无心做其他的事，她依旧很穷很穷，再然后…。但愿只是一个噩梦，从噩梦中醒来，一切都还原，还原。凌晨，大大和小微在宿舍里惊恐的尖叫。蚊子被吓了一跳，掀开被单，跳起来。眼前所看到的那一幕，恐怕会让她们记住一辈子。白白痛苦的扭曲着身体，面色惨白，墙上有喷洒上去的鲜红的颜色。
　　救护车十几分钟才赶到，屋子里的其他三个女孩不停的盼着救护车快点来，连大大姐也变的畏首畏尾。没人敢想怎么去清理那面墙壁，暗红色已经深深的渗入那面墙里，好像融为一体的壁画。大大姐给小琪打了电话，她把白白的事全怪在小琪身上，在电话里把小琪骂了一顿。小琪不在场，却变成了最后的罪人。蚊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内心痛苦着，挣扎着。蚊子以为只要小琪是有罪的，自己就可以脱罪，然而她更无法原谅自己自私的想要替自己脱罪的心理。
　　宿舍没办法住人了吧？至少知情者们肯定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在里面继续睡觉，大大姐搬到她的那位秃头男给她租的房子里去了。顾程峰则把蚊子和小微接到他家里，还邀请一些朋友，大大姐和她那个秃头哥去顾程峰家里打牌。小微和蚊子在房间里玩电脑，突然大大姐推门进来，问：“刚打开一个大榴莲，你们谁要吃就过去拿。”说完她就大摇大摆走了，小微叹着气说：“真羡慕她，心真大，白白姐最爱吃榴莲了，”正说着，然后小微自己蹲地上哭了。蚊子瞪了一眼傻了吧唧的小微说：“哭个屁啊，你有病吧，说的就好像白白死了一样。”
　　清晨曦光渐渐明晰，薄薄的云雾缭绕，仿佛带着点点忧伤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刻，蚊子总是醒来以后就辗转难眠，也许她的梦里有一些不可言喻的情境。白白住在医院里的几天，大大带领着小微和蚊子轮换着留院照顾白白。白白就好像失忆了的人一样，好吃好喝的。蚊子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输液瓶，偶尔发发呆出神。白白一边咬苹果，一边对蚊子说：“我跟你讲，榴莲一定要挑五个瓣的，而且看上去还一定得饱满，最好是裂开的。你知道为什么吗？”蚊子回答说：“因为熟透了。”白白听了好像很吃惊，说：“哇，你居然这么聪明？”蚊子在心里想，我是有一点天然呆，但我不是白痴好吧！大大姐拎着盒饭走进来的时候，白白抬头问：“小琪呢？这几天怎么我没看到她？”大大把饭盒往桌上一拍大吼一声：“她爱在哪在哪，谁管！”蚊子哀怨的说：“小琪失踪了，联系不上她。”白白‘噌’地坐起来，惊恐的的眼神盯住蚊子问：“不会吧？不是真的吧？我还想跟她和解呢？”大大用手在白白的脑袋上翻来翻去，把白白的长发撩来撩去，问：“你是伤在手腕上，还是头上啊？脑子里灌水了吧？”
　　蚊子把大大姐留在那，然后坐车回到顾程峰的家。家里阿姨给开的门，刚一脱掉鞋子，抬头看见顾程峰穿着睡衣站在自己眼前。顾程峰用手捏着蚊子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蚊子的脸。蚊子推开顾程峰的手说：“看什么看？一个鼻子两眼睛，还有一张嘴。”蚊子换上了拖鞋，俩眼皮开始变的很沉，直着就往小微睡觉的房间走。突然，蚊子被一双结实的臂膀从背后搂在怀里，在耳边说：“让我抱你一分钟，就一分钟。”被顾程峰抱在怀里的一分钟，仿佛过去了亿万年。四季变换，地球不停的转动，千万个时间的指针在穿梭。不，其实时间才只过去了一分钟而已。一分钟后，蚊子依然没有力气说话，拖着沉沉的身子找到了床，然后一倒下便睡着了。
　　不知睡觉多久了，蚊子能感觉到，此刻太阳正在沉落。带有海的味道的微风从半开半掩的窗子外吹进屋子里，此刻屋子里还映着浅橘色的余晖。蚊子缓缓睁开眼睛，夕阳逐渐沉没的一刹那，全世界即将笼罩在一片灰色的暗影中。蚊子迅速走到窗前，依依不舍的追着夕阳留下的最后的痕迹。身后似乎有脚步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小微也醒了吗？可是在身后说话的却不是小微的声音，蚊子惊恐转身去看，谁？那不就是，顾程峰？蚊子彻底吓傻了，愣愣的站在窗前，吃惊的张开了嘴。顾程峰扬起嘴角，露出坏坏的不羁的笑容。那是他招牌式的笑，独一无二的，坏男人才会有的笑容。顾程峰端坐在床边，他还是穿着睡衣，他问：“睡醒了吗？”蚊子依旧吃惊的张着嘴，点头。小微呢？天呐，不是应该有小微在房间里才对吗？顾程峰看着蚊子通红的脸，僵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狂笑。蚊子感觉体内有一股怒火从肚子里往外窜，此刻两只眼里正喷着杀气。顾程峰打了个哈气，指着床说：“你有没有发现这张床的床单跟你昨天睡觉时不一样？是你自己走错房间了，小傻瓜！”尴尬了，他的这一句话熄灭了蚊子摩拳擦掌正准备爆发出的怒火。可是，难道刚刚是睡在了同一张床上的吗？蚊子委屈的抽泣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顾程峰看到蚊子的眼泪，也是一脸的茫然，拿着纸巾走到蚊子身边。蚊子甩开纸巾，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嘴里吵着：“完蛋了，我会怀孕的，这下可真的完蛋了啊。”顾程峰想笑也不行，想劝也不是，但又实在觉得好笑。顾程峰又把纸巾给蚊子，劝说：“乖，我告诉你，你不会怀孕。相信我，你身上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少。”蚊子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眼泪又马上流出来，止不住。蚊子一边擦眼泪，一边恳切的问：“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不会怀孕吗？”顾程峰摸了摸蚊子的脑袋点头说：“小傻瓜，我不会骗你，舍不得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