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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不是我 ...

  •   临行人忘记来辞别,在心中留下一点墨,乞求老天不要下雨,明知留不住的不止是那一点墨。伸手触摸温暖的阳光,影子守候在身旁,可是不懂为何永远都没有办法拥抱那个坚守着自己的影子。欣赏着空中的风筝,那根线其实很容易被剪断,但是风筝飞不出你的心里。人生的路各有不同,何必纠缠来和去,没人明白其实能相守相伴已是无限的奢侈。
      天空被乌云遮挡,夏天没有阳光也会冷。我拆掉了缠在头上那些厚厚的纱布,秃头,原来夏天也有凉风。妈妈拿着毛线的帽子,一直跟在我身后唠唠叨叨。我终于没忍住脾气,撅着嘴跟老妈吵:“弄个帽子还是绿色的,我就不戴,就不戴,打死我也不戴。”妈妈的眼里依旧充满了暖暖的慈爱,耐心的劝说:“宝宝,你看这个颜色多鲜艳,不信你戴上看看,很好看!听话,别光着脑袋被风吹,等到家你着凉了。”我两只手堵着耳朵,说:“哎呀呀,你烦不烦!”妈妈无奈,只能试着把帽子轻轻的搭在女儿头顶,然后看着女儿,伸出大拇指说:“嗯?真好看。”哎,好吧,我决定缴械投降了。
      从未觉得家里冷清过,姥姥一见到我就热泪盈眶了,我竟然不觉得她唠叨。小姨一脸淘气的表情,盯着我头顶的绿帽子。表哥也来了,我知道他准是躲在我的房间画画。听见有声音,他推门出来看了看我,说:“没事,你的头发还会长出来的,每天坚持多吃点草就行了。”如果不是我脑袋上伤口还疼,我肯定扑上去揍他,虽然我从没打赢过。我放下手里的包,找到表哥的画,拿着看了看,说:“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喜欢动漫,为什么喜欢画画。”表哥的身子往床上一瘫,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自言自语:“也许以后所有人都在看我的作品,得赶快画完,寄到沈阳去。”我被表哥突然表态的远大理想震惊了,那一瞬间内心竟然有一点点崇拜他。
      “妈,我明天想回学校去上课。”晚饭时,我对着正在盛饭的老妈的背影这样说。老妈好像很在意,她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表哥的耳朵是关着的,他没心没肺吃饭的样子很像一条狗。姥姥先表态说:“孩子,才刚出院,多养几天,别急别急。”我低头,一脸的阴云密布。小姨说:“喂,咋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学习了?不让去,还要哭了似的。”说着说着不声不响的表哥在一旁‘扑哧’把饭喷了自己一身,碗里碗外,距离他最近那盘菜肯定就他一个人能吃了。我咬着嘴唇瞪着他,他咳嗽几声才勉强说出话:“别拦着啊,你们就让她去呗,她这发型多拉风啊!”我阴沉着脸,嘟起嘴:“切,我光头我愿意,比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扎着小辫子强多了。”表哥也突然脸严肃起来,放下碗,伸直了脖子:“哎,开玩笑归开玩笑,你这话就伤人了啊。我是懒得去剪头发,你以为我愿意,我还嫌浪费洗发水呢!”我突然眼睛一亮,露出笑容,说:“对对对,我没头发还能省下好多洗发水呢!”小姨和妈妈两人互相看了看,笑了。老妈把豆角往我碗里夹,说:“吃饭时别那么多话,吃饭还堵不住你俩的嘴。”
      下了一夜的大雨过后,整个城市都是潮湿的,好像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一样。我留意到一个巨大的变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马路上已经有很多车跑来跑去了,而我只记得马路上应该只有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的人。也许过去我低头走路太久了,头上受了伤,反而忘记要低着头走路。学校的入口们庭好壮观,天呐,我感觉我还像个新入校的学生。在家呆了一个礼拜了,我实在是忍不住,终于跑到学校来。我戴着一个蓝色的棒球帽,淡紫色的吊带连衣裙,迈着轻盈的步子在校园里逛。突然我的同桌谭洁迎面走过来,她依然很漂亮,面色很好。我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只是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啪’,毫无防备我的左脸颊被她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我揉了揉脸,左脸那里火辣辣的,我便扁着嘴,很委屈。我还没哭,她先哭了,稀稀拉拉的眼泪随着她的抽泣的声音‘啪嗒啪嗒’的流出来。我低低的声音问:“哭什么?被打疼的是我,我都还没哭呢!”她好像哭的更伤心了,歇斯底里的对着我喊:“都怪你,崔恩俊被学校开除学籍了,你把他毁了你知道吗?”听她对着我大吼,我也很想哭,可是我的头还疼着,我不能哭。很快,同学们都闻声赶来,一个很贱很贱的女生问:“程雅文?你可真厉害啊,用什么方法吊住咱们学校篮球队长的?跟我们大家分享分享呗!”我真的特别想哭,可是我头上的伤还没好,我头疼,我不能哭。“你们够了吧,受伤的是我看不到吗?”我说着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了光光溜溜的脑袋和后脑伤口上贴着的纱布。我头还疼着,我不想哭,但是眼泪偷偷跑出来。我没有得到谅解,没有得到同情,越来越多的人围着我,他们都在笑。我没有擦眼泪,我想也许没人看见我脸上的眼泪。头很疼,第一次觉得阳光很锋利,我想戴上我的帽子。谭洁抢下我手里的帽子,她把它扔在地上。我还曾说过,她是一个很好的女生。她真的很好,只是对我不好。
      如果不是老师及时出现替我解围,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我一直都忽略了一点,在全校人眼里,我是一个罪人。可是我很不明白,受伤的是我,住进医院差点死掉的是我。当我遍体鳞伤的时候,我却成了有罪的人?我终于全部想起了那天的事,是疼痛唤醒了我。上课的时候,我经常都是泪流满面。学校为了保护我的名誉,并没有将全部事情的原委公布出去。如果我只是头上受伤,崔恩俊大可不必被开除学籍那么严重吧。他虽然皮肤黑黑的,但依然是学校里最受追捧的,偏偏人都有执念。我也有我的执念,也许我会抱着我的执念过一生,这大概是人的本性。我终于知道一直隐藏在我脑子里的那个比较恐怖的声音是什么,也许不只是我一个人听到过那个声音。如果有时光机,如果…,不,根本就没有时光机这种东西。崔恩俊说对了一句话,人生就像猫屎一样臭。
      我的人生好像跑偏,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里的区别。我可能宁愿永远待在阳台上,做沐浴在阳光中的一盆花。妈妈每天都早早的来学校接我,我总对她说:“别来了,我都这么大了,我19了。”老妈依旧很啰嗦,还很幽默:“对,你大了,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大了。”很幽默吧,我只是胖了,老妈总说我被气吹大了,肿了。我是一个胖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妈妈说我是在暴饮暴食,吃相很难看。肥胖没有阻挡我长高,不过似乎被减慢了速度,一年内我从168长到170。身高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我的体重从93增加到138。其实我觉得依然挺好看的,双下巴,肚子上还有三层游泳圈。反正只要能让我吃东西,我不在乎一身的肥肉。
      我的桌子和椅子总是被莫名其妙的刻上字,要么是吃屎,要么是去死。所以老师决定,我有一个单独专用的书桌,以免调坐座位的时候其它座椅无辜遭殃。其实老师找我谈过很多次,老师一副正气凛然样子,说:“程雅文,如果你知道是谁在你桌子上刻字,告诉老师!”我低着头,觉得很无聊,努力的看自己被肚子挡住的脚尖。老师突然生气的拍桌子,语气急促:“这么不爱护公共物品,老师一定严厉整治。”我闻声抬起头,呆呆的看了老师一眼,低下头。我怎么敢把谭洁不爱护公共物品的事情告诉老师呢,我可不想成为罪人。让谭洁受罚,然后我在被众人围堵一次吗?我宁愿选择沉默,这很不像我,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性格。我可是撕过同学数学书,上交了所有情书的人。我的性格就像我身上多出来的肥肉一样,它太多了,我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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