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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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
酒池肉林。
上流社会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坐拥庞大的资产，像是挺着大肚的貔貅，穿上华服装点自己，聚集一堂互相炫耀着肚中财宝，增添着可有可无的脸面。
那里的空气的凝固的。
带着特有的奢靡和腐臭。
纱织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却习惯做迎合交际的事。
以前的她恐怕从高傲的血液里憋出一句贵安已经是极限。
现在却优雅地端着酒杯，踩着恨天高，从容地在会场来回应酬。
自从那位老人走了之后，她真的变了太多。
毕竟，当初动乱的幕后力量，便是那位在上层社会内的人缘。
她知道，自己必须接受，必须抓住一些东西。
应酬没有想象中的难熬。
主办方是梭罗家族，自己也不过是宾客。
而城户集团的实力，足以让其他人附庸，而不是满会场的找人攀谈。
几句寒暄，热情的口吻和标准的笑容便是恰到好处的领导者风范。
三巡之后，纱织就可以在阳台吹风，等待冰河给自己取点小吃了。
凭栏临风，远眺深处，沿岸的别墅将最完美的角度摆上餐盘。
暗夜的云乌压压的聚积，望不见深处，徒留表面浅显的月色，像是漆黑的猛兽于幕布下蛰伏，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黑夜的乌云又像是磅礴的山，不可动摇的墙，缓缓从海的那头推进，令人窒息的威严感。
海面在高度差下显得低矮，平滑，又被微光磨去了棱角。
波澜不惊。一望无垠。
但纱织知道，那水面下，潜藏着无数的惊涛骇浪，埋伏着不尽的深渊幽冥。
其实纱织并不讨厌海。
就像所有的生物一般，对生命之源的亲近刻写在基因螺旋之中。
渴求水。
依赖水。
在恐惧和不安时，下意识的，回归半蜷缩的姿态，回归母胎羊水的安心。
投身海中，便刺激了远古鱼儿的记忆，重现最原始的形态。
海真是神奇。
她一直这样想着。
但，随血液更新无法改变的，还有一件事，
便是对水的畏惧。
世界又下雨了。
还是百年难遇的大雨。
几乎无论纬度地区气候的所有城市，都淹没在地球的眼泪之中。
海路自不用说，铁路、公路、航班都进入了瘫痪。
生活中最温和无害必不可少的存在，毫无征兆地对人类展露獠牙。
纱织与冰河踏上旅程，也只不过是因为，飞机轮船火车都不一定能用。
雅典这座沿海城市近期却罕见的晴朗。
连茉莉花都饱含阳光的清爽。
她垂眼透过香槟，去看晕开的月光，心底一片清明。
昂首咽下最后一滴酒，纱织有些微醺，缓缓启唇：
“贵安。”
她没有转身，只是这样突兀地开口，若是无人，便像是说给自己听，或是风月听一般。
若是，朱利安踏出宴会走入阳台的话。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纤细的手指摇晃着玻璃杯，猩红的液体也淌过他的皮肤，摇曳如鲜血。
如王子一般，欧洲贵族打扮的俊美男子款款走来，目光深情而迷醉，似是有深夜与朱丽叶相会，互诉衷肠的打算。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您这样的大人物想见我呢,希腊船王的大公子，朱利安·梭罗先生。”
纱织并不接招，却连转身去看对方的欲望也没有。
“是吗我还以为佳人是特地支开手下，走到人少的地方，来与我相会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就像海妖的吟唱一般，小提琴清亮的嗓音悠悠奏响，语调回转出情诗的韵味，连尾音都是赤裸裸的挑逗。
他把普通的调侃，调整为深情的邀请，只为一人。
“只是碰巧而已。”
平静地说道，将玻璃杯搁置阳台扶手之上，纱织慢条斯理地玩着手指，月光下的影子开始变换形态。
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朱利安知道，他的小姐一定狡黠地笑着，像只吃到肉的小狐狸。
“明明我和纱织小姐早已定下情缘，再遇见却如此冷漠，真是让人心碎啊——”
即使嘴上那般悲戚动人，能令万千女子恨不得把心掏给他，风情万种的公子依然得体地微笑，眸光似水回光。
“您说笑了。我们是初次见面。”
施舍一般，纱织终于转身，将姿态展示于皎洁下。
很美。
身着白裙的女子，披上月华的头纱，穿戴珍珠的柔光，似是天使坠落凡尘。
她那样的美，如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不可采撷。
朱利安的视线自进阳台起就未曾从她身上移开。现在更是被深深吸引，逃离不了。
被贵族的修养拉回理智，朱利安收敛起自己的动容，又回到似笑非笑的表情。
但内心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和不安。
“你，不记得了吗？我曾经与你，在圣诞派对上相遇，那时你——”
“不，是我记错了。失礼了。”
周身的气场渐渐冷了下来，朱利安强制自己冷静，却还是备受打击。
心心念念，想了六年的人儿，早已将自己从脑海中删除。
纱织不动声色伪装下的茫然和疑惑，刺痛了朱利安。
他甚至想大叫，想质问，想用最粗鲁的方式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十年如一日的思念遭到背叛，倾注所有的情感高塔分崩离析。
想要撕碎、占有、拥抱眼前的这个人。
想要把自己的痛苦染上她的颜色。
不行——！
随着口腔扩散的铁锈味，他的理智也清明了不少。
至少，现在不行。
他不可以。
他要给她最好的，自己的一切。
去疼爱她，守护她，怜惜她。
不是破坏！
他那时就发誓了，不是吗？
【你愿意为我——吗？】
【我愿意。】
小女孩的裙摆在脑海划过。
她牵着自己的手，有些发烫的体温，有些可爱的笑容。
是记忆中永远的光。
从回忆抽身，定了定神，朱利安听到与小女孩暗合的声线。
“您知道吗？水的总量是不变的，在宇宙大爆发形成地球之后。”
“更有甚者，宇宙的质量是守恒的。”
“那么，大暴雨的水是从哪来的呢？”
“比如，从融化的冰山偷偷取走的···”
“仙宫巨变一步棋也有这样的伏笔，是吗。”
“——海皇、波塞冬。”
朱利安脸上闪过恐慌的表情，靠近一步，似乎想要辩解，却在下一秒，浮现出冷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