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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沾了咖啡的围裙 ...

  •   一直以来,不少人跟马克抗议,觉得他应该严肃地把我从吧台上赶下去,最好赶出店门。
      马克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爱我!比爱惜那株从交易会花几万拍来的名贵君子兰都要爱。毕竟我吃了他的花,他也只是吼了我一嗓子外加饿我一顿,并没有把我卖掉。
      不过阿宝家的彪哥认为,这都是因为就算想卖,我这种土猫也卖不出几个钱。
      为此我着实思考了很久,并且同彪哥绝交了三天。
      后来他用一碟三文鱼取得了我的谅解。
      私心里,我也是爱马克的。可我不能直言不讳地向他告白,这不符合一只具有领地意识的公猫与生俱来的高傲性格。因此有时我会用行动来表达内心澎湃汹涌的情感,比如在他裤腿上蹭一圈毛,或者在他肚子上踩一圈奶,也有可能在他的水杯里舔两口水,然而他最喜欢的方式无疑是我被挠下巴后冲他眯眼打呼了。奇怪人类总默认打呼就是对他们服务的最高褒奖,但其实那只是告诉他们:“嗯,不错,小子,有前途!继续!”
      怪不得我妈从来都说,喜欢猫的人骨子里全是抖M。男女都是!
      ——至少在苗武来之前我是这样坚信的。
      所有人凭名字都第一时间以为苗武是男孩儿,就像他们总以为马克就应该是个洋人一样。如今整条街都晓得“马克菲尔”咖啡店的店主马克只是姓马名克,如假包换东亚人种,相信不久之后大家就不会再对苗武是个小女生抱持怀疑了。
      欧,对了,菲尔就是我。
      所以看呐,这家咖啡店的署名权一半归我!换言之,这店一半也归我,店里的猫罐头、吧台、还有马克的腿,全部属于我。
      谁都别想把合伙人从店里赶出去。
      悲惨的是,这种状况同样仅仅维系到苗武来之前。
      “娘嗷——”我用最激烈的词汇和态度,向这身高超过一米七的长腿姑娘表达一只来自喵星总裁的抗议。
      苗武一手掐腰,一手扶着拖把,不卑不亢笑着跟我谈判:“等地干了再进来,不然睡笼子。”
      我才不要睡笼子。不不不,那种狭窄逼仄,还有一股经年浸润的花露水味儿的铁笼子,就算马克在里头铺了我最爱的纯棉面料的软垫,我也绝对不要进去睡觉。尽管我是只一天要睡将近二十小时的老猫,但自由选择睡吧台,和被迫睡在笼子的软垫上,这牵扯到一只猫的种群尊严,和身为主子的绝对控制权,是断断不可相提并论的两个概念。
      “不,姑娘,你这样是严重侵犯了猫权!欧你放开我,使用武力是野蛮人的行径,我会反抗的。对的我会反抗,这叫合理自卫。喔喔,别以为个子高就可以耀武扬威!马克个头也不小呢!他身高和体重可是成正比的,都是175。啊啊啊,住手——”
      可怜我被修剪整齐的指甲!这点必须要怪马克,他酷爱给我梳毛修指甲,说这样有益于我的身心健康。以致于我失去了重要的傍身利器,除了四脚乱蹬,对苗武的强行搂抱毫无反抗之力。
      现在我颓丧地被关在粉红色的笼子里,门上挂着块“心有猛虎,切勿亵玩”的牌牌,警告进院的顾客非礼勿视。笼子一角的餐盘里盛着我最爱吃的圆白菜拌金枪鱼,软垫很舒服,太阳当空照,晒热了我的肥臀。这一切却都无法令我的灵魂平静。我忧愤地吃了几口饭,舔过毛,打了几个滚,趴在阳光里顾影自怜着我的忧愤,内心渐渐不再有波动。
      “嗨,菲尔,你好吗?”
      彪哥腆着将要拖到地上的肥肚子艰难越过小栅门,后爪在门框上勾了下,差不多是从半空砸到地上的。我无心关切他摔疼没,兀自了无生气地窝着手,恰如其分地扮演一只符合我实际年龄的老猫。
      “真够呛嚎!”
      废话,敢情关在笼子里的不是你。
      “所以以后你都不能在营业时间进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倒霉催的,马克居然没有替我说话。刚刚这小子来了,隔着笼子指着我哈哈笑了一通,就进店里去了。逆贼!我要褫夺他铲屎官的赐封!
      “其实这样也不坏,我是说,金枪鱼看起来不错——”
      我一巴掌打开彪哥从缝隙里伸进来的爪子,顺便哈了他一声,三两口吃干净苗武给我准备的饭,连渣子都没留。
      彪哥可怜巴巴地蹲在笼子边上不时觑一眼光可鉴人的空盘,没话找话:“她打算关你多久?”
      你问她去!
      “这姑娘挺勤快的,马克会娶她吗?”
      拜托她上班才两天,而且她只是兼职,人家正经还在念书呢!马克三十五了,他除了伺候我这一项伟大成就,并没有一点堪称吸引妹子的特质。
      噢,咖啡确实冲得不错!
      “哟,老朋友开会啦!”苗武开门出来,蹲在笼子边上驾轻就熟地摸了摸彪哥。这吃里扒外的,立即就翻肚子示好了。苗武笑得很开心,鼻头上几粒雀斑在阳光照耀下很是明显,鼻翼浮着一层稀薄的汗,微微发亮。不可否认,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远远而来仿佛自携了温暖的香氛,老少咸宜,童叟无欺。
      “好了,准备营业了!看板先生,您要在外头迎宾还是进去歇会儿?”
      她的嗓音里也带着一种宛如在雨后初阳的街道上踩着水塘蹦跳歌舞的律动感,轻盈欢快。
      我睨了眼被打开的笼门,神情犹是戒备。她收走了空盘,顺势在我下巴上撩了一指,咯咯笑:“别乱跑哦!”
      她返回店里,没有关门。笼门和店门都敞着,任我来去。
      “嗳,阿菲呀!”我还在门前的石阶下踌躇不前,蓦地头顶降下一片柔和的阴影。我仰头,看见了廖师傅谦和儒雅的笑脸。
      他俯身用柔软温暖的手指揉搓我颈后的毛,熟稔地抱起我,一道进入店里。
      “欢迎光临!”苗武热情地招呼。
      “噫,新来的小姑娘?”廖师傅有些惊喜。
      “老先生好呀!叫我苗苗好咧!”
      “嚯嚯,老先生啊——”廖师傅去到靠窗的老位子旁坐下,将我搁在窗台的阳光里,抬起脸来跟有些发窘的苗武说,“我姓廖,不介意,就跟大家一样喊我爷叔好了。噢,老规矩!”
      苗武居然有些失神,如梦初醒般局促地噢了两声,去到吧台后准备。
      其实马克就在吧台里,他向来没有招呼人的习惯,来来去去多数是老客,廖师傅又是在这条街待了几十年的土著,马克一早同他点头寒暄,所以“老规矩”三个字,廖师傅就是对着马克说的。
      端着清咖啡和烤三明治过来,我看见苗武眼中有异样的神采。很难具体形容那种感觉,简而言之,大约就是我看见马克穿了新牛仔裤,忍不住想去挠两爪子的样子。是眼底流光溢彩,仿佛有星屑闪烁般的雀跃!
      嚯——
      我脑海中醍醐灌顶般有了领悟,并且立即想到一个绝妙的计划,报复苗武的计划。
      悄然滑下窗台,无声穿过桌下,匍匐,翘臀,扑出——
      我如愿听到了手忙脚乱的惊呼,以及瓷器碰撞后发出的美妙叮淙,啊,即将破碎的曲调!
      然而我再一次失算了。
      不得不佩服苗武的平衡力,居然能在被我绊了脚之后原地旋身一圈半稳稳站下,手上的托盘还能不打翻到地上。我不禁怀疑她这身高,这大长腿,莫非练过舞蹈?
      不过没在廖师傅面前摔个狗吃屎却并不能挽回她笨手笨脚的颜面,本喵还是成功让咖啡晃洒出来,泼在了她的褐色围裙上。
      “哎哟哟,阿菲今朝调皮得来!”
      趁着我得意忘形欣赏苗武狼狈样的空档,廖师傅不费吹灰之力捉起我来,抱我在膝上,一手不轻不重拎起我的耳朵,另手指一指苗武:“不可以捣乱哦!把小姐姐衣服弄脏了,快赔礼!”
      我低低呜咽两声,本意是说:“不,绝不!”但显然廖师傅活了一把年纪仍旧不能通晓猫语,大大会错了意,居然托住我给苗武来了个标准式的招财猫摆手,笑眯眯道:“好了好了,小苗姑娘大人大量,不要生我们阿菲的气哦!”
      苗武才不生气!
      她笑着呢!
      好看得宛如一朵向阳盛开的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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