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归》辛双习

39、第 39 章

　　三十九
　　祉兰殿
　　承昶端正地坐在位置上，玄黑的龙袍与他冰冷漆黑的眸子，给下首的群臣形成极大的压迫，君臣之间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最终仍是有人抬起头，发出声音，“陛下，盛央郡主目无法纪，视人命如草芥，臣以为应当废其封号。”
　　承昶沉默不语，冷冷地看了看那些受了鼓舞想要附和的大臣，自恃耿直的臣子不为所动，一个接一个的进言，“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岑府尹还没有查清真相，各位咄咄相逼，究竟是何居心！”祎兴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到众人面前，平日里常待笑意的桃花眼现在充满了怒火。
　　“君侍郎，事实就在面前还有什么可查，你还有什么要替她辩护的。陛下，切不可徇私枉法！”
　　“此言差矣，”忽然御史台的一人淡笑着打断了那人，“盛央郡主如何枉法了？大街上的老翁放着宽阔的道路不走偏偏要走到郡主的车架前面，车夫躲闪不及，将他撞死，难道是郡主想要的吗？中年汉子看见父亲死了，伤心过度，意图刺杀郡主，难道不该死吗？此等刁民，死有余辜！”
　　他话音刚落，其余人都变了脸色，若君玉宇真的是觉得别人都是死有余辜还有得了。
　　“章辞，你什么意思！”祎兴转身伸手想要掐住他的脖子，“”干瘦的男人也不退缩，嘴角仍带着一抹诡异的笑。“下官不过是觉得郡主乃金枝玉叶，哪里能因为此等小事就被处罚呢？”
　　“章辞！”祎兴瞪大了眼睛，还未怒斥他一二，承昶便沉声开口，“够了，祎兴，吵吵闹闹的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祎兴转头看了看他，满眼的诧异，承昶目光扫过他，又看向其余人，面色越发阴沉，“朕说过了，此事交给岑审安来审理，你们还在吵什么！你们在这里嚷嚷，朕就要答应吗！”
　　“陛下！”年老的臣子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年青的帝王会对那些证据熟视无睹，会一心包庇那个女人，“陛下不能被那妖女蛊惑啊！”
　　“放肆！”一道尖锐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衣着华丽的女人在宫婢的搀扶下不急不缓的走进殿内，众臣面色微变，纷纷下跪，“参见太后。”
　　承昶对于她的出现毫无反应，依旧坐在位置上，太后并没有注意到承昶，只是面带怒容的在刚刚说话的那人面前站住，“你说谁是妖女！”
　　“君玉宇，蛊惑帝心，不是妖女是什么！”老臣来了气性，伸长了脖子，大声回答。
　　祎兴拧住眉毛，君太后更是气的不行，“承昶，你看看御史台这群老匹夫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承昶看着君太后气愤的脸色，不咸不淡地摆摆手，“够了，都给朕退下，今日的话朕就当没听到，再有下次就回家养老去吧！”
　　御史台中的年老者气红了脸，还想劝谏一二，就被其余人拉出了祉兰殿。
　　君太后看着那群人全身而退，气得浑身发抖，祎兴平静地扶住她，承昶这才走下来，站在她身旁，“母后当心身体。”
　　“你听听，他们是怎么污蔑我们君家人的，你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他们不过是嫉妒君家罢了，姑姑何必与他们置气。”祎兴又恢复了那副笑盈盈的样子，似乎刚刚与章辞大吵的人不是他。
　　君太后眼中露出一丝蔑视，“所谓的清贵也不过如此。”她又悠悠地叹了口气，“玉宇如今如何了，那件事查的怎么样？”
　　“她没事，今日在府里避风头。岑审安还没找到看见她被追击的证人。”
　　“哼，岑家与我们不对付，承昶你不该将此事交给他来查，谁知道他背后打的什么主意！”
　　“姑姑，我也觉得他不可信，可是他已经找出那对父子的来历了。那父子说不定就是和刺客一伙的。”
　　“他们是什么人！”君太后连忙看着他，承昶却先开了口，“中年人本来是淮南军营的末等军官，到了年纪才离开兵营。刚在金陵呆了半年。”
　　君太后皱起眉头，面色不佳，“从淮南王的地界上来的？”

　　“从淮南来的？”非雨抬头看着青莺，青莺点点头，“是，是从陛下的幺弟叶承徽的封地来的。”
　　“淮南兵营是谁在主管？”
　　“上将军薛晋。不过因为兵营设在淮南王的辖地，还靠近北地，所以不清楚会不会下层兵士中有存异心的人。主上，要不要……”
　　非雨摇摇头，打断了她，“薛晋为边境守重臣，不是那么简单的。北边的人又或者是淮南王的人也许可以费时费力地插人，但，我们做不到！”
　　青莺听见她提及“北边的人”，“延武侯”这三个字便在脑海中显现，她不由一愣，随后颔首称道。“也对，奴婢听说淮南王还不到弱冠，为人温和安分，依奴婢之见，此事到不一定与他有关，但太妃温氏却不是个安分之辈。”
　　“是吗？说来听听。”非雨放下手中的笔洗，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青莺清清嗓子娓娓道来，“先帝驾崩之时，大局未定，各成年的王爷都怀有异心，便被诛杀，唯独十皇子才十岁出头，陛下将他封为淮南王不远不近的放着。按理说，这个时候，是能走多远有多远来以表忠心，但太妃娘娘偏偏，不愿意和幼子去那天高皇帝远的封地，反而苦苦相求太后希望能留在金陵。折腾了好几个月，还是被送去了淮南。主上，你说她这是为了什么？”
　　非雨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却是一片幽深，“青莺你这话问的真是有意思。青年帝王，年轻少妇，你说她能有什么心思？”
　　“这怎么能如愿呢，陛下哪里是这种人！”青莺低低地笑出了声，像是嘲讽太妃痴人说梦，又像是在非雨面前肯定承昶的人品。
　　非雨的眼眸却变得更加深邃，脑海中太液池旁的宫灯，元华的身影浮光掠影似的闪过。青莺看见她深思的模样，即刻噤了声，收敛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