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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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海真正看到苏三省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那个人被锁链捆绑住双手，定在刑桩上动弹不得。大概是由于受刑，浑身湿透，血迹倒是没看到。
眼睛里嗜血的光芒，明灭不定。看着他越来越近，嘴角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样的认知让唐山海脊背透寒。
苏三省自然有后招。
眼下他只是挑眉看着唐山海，不言不语。眼神平静似湖泊，偶尔才闪过一丝涟漪。
唐山海讲完预先准备好的说辞，眼睁睁看着苏三省拿锋利的玻璃对准他的咽喉，心里流露出的一丝情绪，不知是释然还是喟叹。
失望不是没有的，更多的是震惊。那个人的心思竟缜密如斯。
苏三省挟持着唐山海，把自己隐藏在唐山海身后，只露出一只手抵着他。
唐山海人高马大，足以让他隐藏要害。
他事先已经让阿强找其他线人去了李默群的府邸，眼下应该也快到了。
“还不把人都给我散了！”苏三省对毕忠良叫嚣。
那些人磨磨蹭蹭，稍稍退后一点。配枪抵在前方，端平手腕，只待苏三省一松懈，便能立即要了他的命。
毕忠良和陈深皱眉看着，不知为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暮色笼罩，西方烟霞渐浓，阳光隐退，直叫人遍体生寒。
寒鸦低叫，入耳泠然。
且不论苏三省这里是如何的险象环生，生死一线，李小男内心也是海浪翻涌。
手里是即将交送给组织的密函，反复辗转，笔尖触墨又重新被放下。
纠结入骨，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苏三省，到底值不值得她冒如此大的风险？
最终她还是一笔一划，轻轻地添上两个字。结果如何，全凭天意吧。
思及此，李小男释然了不少，起身去厨房取出熬好的鸡汤，穿衣拿包，踩上高跟鞋，往行动处走去。
暮色四合，杀伐尽歇。
残余的零星枯叶，缓缓飘落，随风而去。夜里风凉，昏黄的路灯摇曳凄迷。
街面灯火万千，路上行人阑珊。
李小男坐在黄包车上，也安静地不似平日。
好容易到了行动处的大门，深深吸了口气，笑着跟门卫打招呼。
不知为何，特工的敏锐嗅觉，告诉她今日的行动队，肯定发生了大事。
这个时候找陈深，会不会不太合适？
“苏先生，你在吗？我是李小男。”
苏三省抬眸，惊喜瞬间窜入四肢百骸，握着□□手指不自觉地发抖。
他把枪支塞进抽屉，猛的站起来，在原地愣了一瞬，整理一番自己的衣领，这才开门把李小男迎进来。
“李小姐好。”
李小男把汤煲稍稍抬高一些，步履蹁跹转进了屋子:“我煲了鸡汤，不知苏先生吃饭没有？”
苏三省摇头，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
李小男好像没有看到他的疑惑和紧张，自顾自地说:“陈深那个家伙，就知道惹我生气，哼，鸡汤不给他喝了！”
打开的汤煲冒着腾腾热气，苏三省的眉眼在雾气中氤氲，迷离又恍惚。
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一样，李小男听着不甚真切。
“那，谢谢李小姐了。”
李小男头也不抬，继续收拾着鸡汤，摇了摇玉藕般的手臂，埋怨他不把她当成朋友，还这么客气。
眼前的李小男生机又灵动，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说的每一句话，咬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是温暖的，安然的。
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她是在拿他气陈深，他几乎又要沉溺在这美丽的幻象中了。
苏三省的心思不自觉飘远。
又被李小男清亮的声线拉回来。
“苏先生，快喝吧！”
她趴在桌上，两条手臂支腮，眼睛忽闪忽闪，顾盼生辉，睫毛弯弯。
苏三省抿嘴，眼睛又笑成了一条缝，其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笑，只是看见她就想笑。
鸡汤还是咸了些，苏三省一口一口喝得极认真，没有说话。
李小男也破天荒的安静着，看着苏三省低眉顺眼的样子，心情顿涩。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汉奸就好了。
“苏先生，你先忙，我去隔壁找碧城聊聊天。”李小男爬起来，抓了包就要走。
苏三省把未喝完的鸡汤放下，动作太急躁，溅到桌面两三点，他没有去管。
“好，等会儿我送李小姐回家。”
他其实有点不舍。
“那就麻烦苏先生了。”李小男笑着，稍微弯下腰，不扭捏。
苏三省看着就花了眼。知道那抹蓝色的影子消失在转角处，才楞楞地回过神，重新坐回椅子上。
视线又重新回到那把手枪。
李小男路过陈深的办公室，往里看了一眼，陈深不在。
心中不安渐浓，脚步也略显急促。
“碧城，我来看你啦——”
徐碧城坐在屋内忧心忡忡的脸，听到李小男的声音，也焕发了一些光彩。
原本，从唐山海口中得知这一系列的事情，她是惋惜又担忧的。既为没有除去苏三省而可惜，又怕他们这一举动会惹恼苏三省，怕他会不顾一切把所有事情捅出去。
但是她没有办法阻止。
“怎么啦？不开心吗？”
李小男拉着徐碧城的手坐下。
徐碧城皱眉:“其实也没什么……小男，你怎么来了？”
“我做了鸡汤送给苏队长然后来这里找你说说话。对了，刚刚经过陈深办公室的时候他不在，这么晚了去哪啦？不会又去米高梅泡妞了吧？这个陈深！真讨厌！”
徐碧城闻言，急忙道:“不是的小男，陈深此刻应该在毕处长办公室。今天……队里不太平。”
未等到李小男发问，徐碧城忽然变得极认真。
端端地坐着，拉着李小男的手，她的眼神，如同一汪绿水。
清澈，温然，泛起阵阵涟漪。
“小男，你离苏三省远一点，不要去招惹他。”
李小男心中的不安放大。
所有人都这样讲。
兰芝姐这么说，陈深这么说，现在，连碧城都这么说。
让她离苏三省远一点。
她懂的。可是，苏三省真的就坏到了人神共弃的地步吗？这与她的认知出入实在太大。
李小男咋咋呼呼地:“哎呀，碧城你怎么这么说？苏先生是个好人，他救过我呢！你也知道，我……”
“小男！”
徐碧城的拔高了声音。
李小男吓了一跳，不自觉就住了口。
“苏三省就是个恶魔。他昨天在审讯室亲手把人犯折磨至死，带着那一身的血腥味，毫无顾忌，大摇大摆，麻木不仁……你知道吗？今天，毕处长联合陈深，曾树，原本打算设计除去苏三省，后来山海也参与其中，可惜他们失败了。”
“李主任来的及时，苏三省侥幸逃脱，他知道你和陈深关系好，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小男，你是个好姑娘，不该和他这样的人走太近，他会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
徐碧城放软了口气，拉着李小男，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像窗外的寒星一般黯淡。
李小男听着，只觉得一阵迷惘，没觉得怎么心痛，只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苏三省眉眼温顺的样子，还在眼前飘来转去。
他的音容笑貌，嬉笑怒骂。
她知道一直都苏三省是个狠人，却隐隐希望着他并不是那么丧心病狂。
生逢乱世，居于此位，谁的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苏三省不会是个例外。
但她也没想到他竟会冷血至此。
“你说什么啊碧城……苏先生他……”
徐碧城不再多说，握着李小男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是个军人，是个特工，她不怕死，可是李小男不一样。她那么美好的年纪，那么善良的姑娘，怎么能被苏三省这样的恶魔毁了？
不值得的。
时光渐渐沉淀下来，万物无声，暗光两点，晚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李小男猛地缩着脖子。
“我该走了……”
她踉跄着走出76号的大门，没有回头。
苏三省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偶尔看看手腕上的表针，转到了什么样的弧度。
然而星河沉寂，冷月黯淡，晚风乍然而起。
一颗心飘来拂去，沉入谷底，也没等到李小男，然后送她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转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