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醋溜儿

9、第九章

　　付玉断然拒绝道：“老狐狸，我可不想在在今晚还得听你讲这些糟心事。”
　　“难道我想？”洛裴抬了抬眼皮，“我只是……”
　　“那就更好了。”付玉忙打断道，“我也没心思和你耍嘴皮子，还有事呢，先走一步。哦对了，新春愉快。”说完便脚底抹油，溜了。
　　可走了一小段路，也不听见背后有什么动静。付玉不禁奇道，怪了，老狐狸这次怎么不嚷嚷了……莫非真是被月娘的事情打击到了？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可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只见洛裴仍孤身一人站在原地，朝自己的方向半低着头，也不管被风吹起的发丝是否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付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心里一揪，原地踟蹰了会儿便往回走去。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付玉走近了才发现他是垂着眸子看地，睫毛微微颤抖着，颇显凄凉，付玉心里一软，但仍然硬着语气装作不耐烦道，好像嫌弃对方事儿多。
　　只见洛裴先是极为哀怨地叹了口气，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家父带着家母在年前便游山玩水去了，至今仍未回京……”
　　付玉听后扯了扯嘴角，自己也曾听闻洛裴的父亲，这个前任的国子监博士在近些年来痴迷于游山玩水，常携着爱妻出游名山大川，故被人冠以“清闲书翁”的名号，只是没想到这连过年也都没赶上。
　　看着浑身散发出“我好孤独”、“我好难过”并一脸怨妇样的洛裴，付玉狠了狠心，道：“走吧。”
　　闻言，洛裴抬起头，一脸迷茫：“走哪儿？”
　　“……上我家来，本帅陪你。”付玉想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颇有江湖义气的话来，但仍觉得哪里怪怪的，当即转身便走，“……不跟上也随你。”
　　风吹开了额前的刘海，只见洛裴的两眼放出精光。他低低应了声，便快走了几步跟上前去，和那人并排行进着。如果付玉此刻略一侧头，就能发现旁边的人正贼兮兮得笑着，像只狐狸。

　　等付玉有些不自在地带着洛裴出现在将军府时，家里人早已备好了饭菜。
　　“阿玉，回来了……咦？洛相？”付夫人吃了一惊。
　　“洛相。”付老爷子上前打了个招呼，心生疑惑，最近洛相倒是和阿玉走得挺近……
　　付玉朝周围看了一圈，问道：“老徐他们呢？怎么不见人影？”
　　“徐威带着那帮年轻人出去逛了。”付老爷子道，“洛相可是……”
　　“咳。”付玉不自在地咳了声，“洛相是我请过来的。”
　　一听这话，付夫人面露惊喜：莫非……
　　一直观察爹娘表情的付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付夫人脸上的表情，知道她又想多了。还没等她使眼色解释，边听洛裴在一旁恭恭敬敬道：“付将军盛情难却，在下就多加打扰了。”
　　……盛情难却？很好。付玉面无表情地转向说大话的洛裴，“客气客气。”
　　付夫人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滴溜溜地打着转儿，笑眯眯道：“洛相快坐吧，这里的菜虽然比不上宫里，但也有一番味道。”
　　付玉抢先答道：“早就闻到菜香了，娘，我还能再吃三碗！”
　　原本听到这话会开心的付夫人，此刻脸上却僵了一僵，随即扯开了话题：“来，快入座吧。”
　　付老爷子在一旁凉凉道：“你娘是嫌你吃得太多，浪费口粮。”
　　“……”洛裴转头看着屋外，努力地装作没听到这句话。

　　当然，在宫里多多少少吃了点东西的付玉此时尚有些饱腹之感，外加心里一直打着小算盘，便格外殷勤地给付老爷子和付夫人夹着菜：“爹，多吃点。”“娘，你最爱吃的翡翠虾仁。”
　　“这小子有问题。”
　　“阿玉一定有什么事。”
　　“老头子你别憋不住先给我问了出来，让孩子准备准备。”
　　“用不着提醒我，老伴儿你可千万忍住。”
　　看着碗里的菜越堆越高，付家两老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便默不作声地吃着菜。
　　洛裴看着这略有诡异的气氛，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好味道。”
　　付玉忙乎了一阵，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深吸口气，放下筷子道：“其实，有一人想来见见爹娘……”
　　付夫人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喊道：“不准！”
　　“什么人？”付老爷子看了自家夫人一眼，颇有些奇怪，怎的反应这么大？
　　“……你别问，也别理会。”付夫人一推碗筷，正想开口责怪，但瞥到洛裴这个外人还在一边，便沉着声音道：“阿玉，平日里惯着你就算了，我也只当玩笑，但你若是敢胡来，娘就，就……”犹豫了片刻，付夫人还是舍不得说出“断绝关系”这几个字。
　　这下付老爷子更是好奇了，直接问道：“谁？”
　　付玉刚想回答，却听洛裴抢先开了口：“咳，于理，在下无权干涉将军府上的私事；但于情，阿玉是曾是同窗，如今更是好友，所以恕在下多言。”
　　付夫人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洛相没有那个意思？
　　付老爷子倒是饶有兴致地问道：“原来还是洛相的熟人？那到底是何方神圣？”
　　洛裴笑着答：“一个让阿玉‘思之如狂’的人。”
　　付夫人听见洛裴帮着付玉说话，便暂时忍耐了下去想听听怎么个说法。
　　付老爷子一听，惊讶片刻后哈哈大笑：“臭小子，这些年一直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现在忽然来了一下，好家伙。是哪家的千金？”
　　“不是千金。”付玉低着头不去看老爷子兴奋的脸。
　　“哦？那是哪家的姑娘？”付老爷子捻着胡子道，“普通人家的姑娘倒也不错，毕竟你是个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人，万一……”
　　“老头子！”付夫人一听，侧过头来提高了声音。
　　付老爷子赶紧弥补：“该打该打。不过臭小子，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出来让你爹也乐呵乐呵？”
　　付玉想了会儿，小心翼翼回道：“她是月氏家的人。”
　　“月氏？这个姓大庆倒是少见……”付老爷子沉吟了会儿，猛然想到刚才付夫人激动的样子，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是外族的人？搞不好是北潼那边……可北潼以溪耶乌为大姓，月氏实属罕见……
　　洛裴见付老爷子沉默不语，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便宽慰道：“老爷子大可放心，此女乃我大庆人士。”
　　“原来如此。”付老爷子点了点头，稍稍轻松了点，“其实阿玉自己喜欢就好，毕竟有人愿意嫁他就是他的福气了。”
　　洛裴回道：“付老爷子说笑了，付将军一表人才，又是驰名天下的少年将军，京中多少姑娘眼巴巴地盼着嫁入将军府呢。”
　　付老爷子哈哈大笑：“老夫可曾听说这小子有个‘风流’的名号，还在担心他在外面惹了一身花花草草。这下既然他有成家的意思，老夫也就放心了。”
　　付玉一听，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老爷子你一直对我不屑，原来是羡慕这个啊……”
　　“羡慕？不用担心就不错了……”
　　听到他们三人越扯越远，付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够了！那是个青楼女子！”
　　……
　　安静片刻后，场面再一次火热起来。
　　只见付老爷子拍着桌子，怒道：“果然我就不该对你抱什么希望！找谁不好，找个青楼里的人，你……你这是要气死你爹啊！”
　　付玉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什么青楼不青楼，月娘只卖艺不卖身，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付玉原本嗓音就沙哑的厉害，现在陡然一拔高，竟让人不忍心听上几回，难受的慌，　　　　“爹，儿常年征战在外，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愿意跟着儿子，甚至愿意共赴沙场，儿怎可负她？还望爹娘成全。”
　　“共赴沙场？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付老爷子鄙夷道，
　　付夫人则鼻子一酸，放低声音道：“阿玉……娘知道你的苦，可你，你……”
　　“娘，之前我不是说了打算吗？娘难道信不过儿子？”付玉哀求道。
　　打算？付夫人想起之前付玉告诉自己，玉娘只是一个对外的幌子，真正的心上人其实另有其人……这么一看，难道绕了一圈还真是洛相？可看洛相的样子是不知道阿玉是个女儿身……付夫人暗自嘀咕了起来，付老爷子听到这话也呆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打算？莫非只是做做样子？可这代价也太大了点……
　　而听到“打算”一词，洛裴隐隐觉得付玉是有什么歪脑筋，但看到付夫人居然态度缓和下来，心下一奇，道：“其实在下倒有一个法子……”
　　一听这话，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洛裴张了张嘴：“纳妾。”
　　……
　　付玉不屑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帅今生身边只有月娘一人。”
　　付老爷子听了恨不得拿起碗就往他头上来一下，忍了半天才好言好语道：“话不能说死。”
　　洛裴在一旁点了点头，又朝付玉眨了眨眼：别急于求成，能让月娘先进家门就算成功了第一部。
　　付玉接到信息，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要是自己逼着付老爷子和娘同意，怕是今晚就可以睡大街了。便也缓下脸色道：“老爷子，娘，其实月娘是个好姑娘，你们要是见到……”
　　“日后再提吧。”付老爷子仍有芥蒂。
　　“可她已经来了。”
　　“哈？”就在众人一呆的功夫，管家进了来，通报道：“有一女子求见将军，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付老爷子下意识问道，等回过神来脸色黑了一黑，还是什么，不就是那个叫月娘的吗？正想着如何拒绝，却听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兴奋道：“快请。”
　　不多时，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奴家给各位大人请安。”